腊月廿三，小年。
京城的年节气氛刚刚被零星炸响的爆竹和家家户户新贴的窗花点燃，一份染血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丧钟，狠狠砸碎了这短暂的祥和，将整个朝堂乃至整个大胤拖入了凛冬最深的寒渊。
紫宸殿。
殿内死寂得如同坟墓。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那刺骨的寒意。所有重臣齐聚，个个面色凝重，甚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谢孤鸿高坐龙椅，手中死死攥着那份刚刚由枢密使亲自呈上的军报。明黄的卷轴上，那淋漓的、已然发黑的血迹触目惊心。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俊美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凤眸深处翻涌着震惊、暴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念！” 他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枢密使的声音带着颤抖，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
“北境急报！腊月廿一，北狄大单于阿史那摩罗，亲率十万铁骑，悍然撕毁和约！以我边民‘劫杀其商队’为借口，突袭雁门关！守将张怀忠将军率部血战殉国！关隘……关隘危在旦夕！狄人前锋已越过拒马河，兵锋直指幽州！北境……告急！”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殿内每个人的心上。
雁门关！
大胤北境最重要的门户。一旦失守，狄人铁骑便可长驱直入，直捣中原腹地。十万铁骑！张怀忠殉国。每一个词都代表着灭顶之灾。
短暂的死寂后，朝堂瞬间炸开了锅！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十万铁骑？！天亡我大胤啊！”
“张将军都殉国了？雁门关还能守多久？”
“快！快调兵！调集全国之兵驰援北境！”
“拿什么守？边军精锐尽在雁门，张将军都……唉！”
一片混乱的惊惶声中，一个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意的悲愤和指责，如同淬毒的匕首，直指风暴的中心！
“陛下！” 御史大夫周崇山排众而出，须发皆张，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臣早有所虑！北狄狼子野心，窥伺我中原久矣！然则，我大胤北境边防，自沈烬昭将军回京养伤后，便日渐松弛！将骄兵惰，武备不修！此等懈怠，如何能挡狄人虎狼之师？张将军之殉国，雁门关之危局，沈烬昭难辞其咎！此乃……拥兵自重，玩忽职守之祸也！”
矛头，**裸地指向了因伤告假、并未在场的沈烬昭！
“周大人言之有理！” 立刻有数名言官和主和派大臣附和，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沈烬昭久居高位，养寇自重！若非他御下不严，疏于边备，焉能酿此滔天大祸？”
“陛下。当务之急，非但需火速调兵驰援，更应即刻召回沈烬昭问罪！以儆效尤，以安军心。”
“臣附议。沈烬昭功高震主，此番北境之祸，恐非天灾，实乃**请陛下明察！”
更有甚者，直接抛出了最恶毒的提议：“陛下。十万狄人铁骑，兵锋正盛。我大胤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民力疲敝，恐难久持。不若……派遣使节，与狄人和谈，许以岁币财帛，甚至……割让部分边地，暂息兵戈，以图后举！”
“割地求和？！” 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响起，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谢孤鸿缓缓站起身，玄色龙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他目光如冰刃，缓缓扫过下方群臣，最后定格在周崇山那张义愤填膺的脸上。
“周爱卿，” 谢孤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众人耳膜上，“狄人屠我边民，毁我和约，犯我疆土，杀我将士！此乃国仇家恨，不共戴天！尔等不思破敌之策，御侮之方，反在此刻，将脏水泼向为国征战、伤痕累累的忠良之臣？甚至妄言割地求和，摇尾乞怜？！”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响彻大殿：“尔等食君之禄，可还有半分脊梁？！可还有半分血性？！”
恐怖的帝王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方才还叫嚣得最凶的几名大臣瞬间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噗通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周崇山脸色也是变了又变，强自镇定道：“陛下息怒。臣等……臣等也是忧心国事。沈烬昭是否失职，自有公论。然则眼下北境危如累卵，当务之急是……”
“当务之急是战。” 谢孤鸿厉声打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上，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跳。
“朕意已决。狄人背信弃义，犯我疆土，杀我将士！此仇不报，朕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下黎庶！大胤，只有战死的英魂，没有跪地求饶的懦夫！”
他目光如电，扫过殿内武将队列：“兵部尚书。即刻传檄天下！征调河东、河西、陇右三道府兵，火速驰援幽州。命户部，开国库，征粮秣，全力保障北境军需。工部，调集工匠民夫，加固沿途关隘，输送守城器械。凡有延误者，斩立决！”
一连串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整个朝堂被这股强大的意志所慑，主战派的将领们精神为之一振，纷纷领命。
周崇山等人脸色灰败，张了张嘴，却在谢孤鸿那冰冷刺骨、蕴含着滔天杀意的目光下，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谢孤鸿的目光最后投向殿外，仿佛穿透了重重宫阙，落在了那个远在府中养伤的身影上。战火与攻讦的滔天巨浪，已毫不留情地拍向了沈烬昭。
而他，必须成为那最坚固的堤坝。
“至于北境统帅……” 谢孤鸿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朕，自有安排。退朝！”
他拂袖转身，玄色的龙袍在殿内投下巨大的阴影，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大步离去，留下满殿心思各异的群臣。
风雪似乎更急了，吹打着朱红的宫墙，呜咽作响。
北境的惊雷，已化作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
而风暴中心的那位将军，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妈呀，我都数不清这张用了多少个感叹号[摊手]
写得我都热血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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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北狄来战，大胤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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