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水式的跑操是每个学生的噩梦，从下楼梯开始算，五分钟集合完毕，等待的途中也不能闲着，手里举着巴掌大的教辅书呜哇呜哇背。
微冷的空气顺着张开的口腔钻进人肺里，沈燎在学校向来是不参加这些东西的，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他在自己面前溜达。
主任面色青了青，眼珠子转向新建的几栋楼，又看看马上进校的新教学用具和新校区用地，生生把这口气憋下去。
沈烬找了个舒服的能看见整个操场的地方，跟班团被他赶去跑操，走之前还一副被抛弃的小媳妇模样，沈烬不为所动。
虞千山是领跑，带着红袖章站在队伍内圈，手里的书举的高高的。注意到落在身上的身上的视线，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虞千山从开始的脊背发凉到现在完全忽视。
给自己点个赞，适应能Max。
跑操的队伍不快，虞千山跟着班级慢悠悠往前跑，他跑一步的跨度得队伍跑两步。调整步伐跟上节奏，放了三年的跑操口号已经形成肌肉记忆。
身后有人小声说话，虞千山回头，是几个女生，含含糊糊的。
注意到被讨论的女生——陈子涵，面色苍白，手捂着肚子，脸快皱到一块去。瞬间明白什么的虞千山放慢步子和她说。
“不用勉强，我先扶你下来找何老师。”
似是没想到冷心冷情的风纪委员还有这样铁汉柔情的时候，陈子涵下唇咬的泛白，脚步也凌乱起来，带着前后的同学引起一阵不小的动乱。
不再坚持，陈子涵顺着让开的道路离开跑操队伍，刚站定，脸色猛地一变，蹲在地上，手捂着肚子冷汗直冒。
“啊，小心。”
许是刚才扰乱了节奏，跑操队伍脚下踏的口号调整好一会也没能踩上正确的节拍，有人被踩了脚似的忽然飞出来，直直砸向蹲着的陈子涵。
虞千山回头，想拉着陈子涵躲开，却被人撞做一团滚在地上，脱离队伍的女生不好意思的起身，歉疚的不行似的不停道歉。
虞千山胳膊撑地抬头，撞人的和被撞的两个女生抱作一团，那趴在他身上的是？
沈烬手掌撑地利落的起身，对着虞千山伸手。
虞千山：？我看起来像是站不起来的样子吗？
不能驳别人好意的虞千山面色扭曲一瞬，还是搭上沈燎的手借力起身，陈子涵脸色白的厉害。
拉住虞千山扶人的动作，沈烬抢先一步把人扶起来，侧身道。
“我先送她去医务室，何老师来了，你去解释一下情况。”
顺着何烬的话转头，果然何近面色焦急，伸手招呼虞千山，思量一下，开口道：“行，我待会去找你。”
沉着冷静的分配让虞千山不自觉顺着沈烬的话开始行动，往前跑了两步，猛然回头‘沈燎’扶着女生小步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莫名松了一口气，心下彻底放松，虞千山为自己之前的怀疑感到有些羞愧，可能沈燎不单是那样恶劣的人，只是在特定情况下，比如上次。
被猫挠过很多次的虞千山已经说服自己，人都有两面性。虞千山摇头，对自己之前的推测感到好笑。
就算真的是双胞胎，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耍自己？图什么？况且，成长经历不同就算是双胞胎也会有差别，更别说去扮演另一个人，不被察觉。
何近大惊，罕见的放大声调：“什么情况？”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神色焦急：“发生什么事了？”
“陈子涵肚子不太舒服，沈燎在送她去医务室。”虞千山有条不紊的解释。
听了前因后果的何近略微放下心，转身去整理怎么也踩不上节拍的队伍。
另一边被扶着的陈子涵只觉得皮肤接触的地方像是被毒蛇盯上，闪着寒光的毒牙悬在脖颈随时都会落下致命一击。盘旋在心里的恐惧让她汗毛倒竖，颤着手推开沈烬。
“谢谢，我自己就行。”陈子涵咬唇，面上不见一丝血色。
“真的不用我扶着你吗？”沈烬声音温和，更显得眼底的冷漠触目惊心。
果断摇头拒绝，小步小步挪向医务室。
沈烬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陈子涵只觉得小腿肚子都要翻过去了，紧张的加快脚步，五分钟的路程硬是三分钟走完。
校医检查了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女孩体质特殊会疼的更厉害些，开了两片止疼片让人躺着休息一会儿。
沈烬依着病床边的桌子，百无聊赖的翻手机。
陈子涵眼泪都快憋出来了，他怎么还不走，心脏仿佛被人抓住揉捏，小腿上的筋翻转180°，一抽一抽的疼，只敢小声抽气着去掰转筋的小腿肚。
有人推门进来，陈子涵两眼放光，望向救星。
对上女生眼泪汪汪又带着奇异光彩的眼神，虞千山脚步顿了一下，他是不是走错什么片场了？
沈烬收起手机，露出个笑，一口小白牙恍的人眼晕。
迷迷糊糊忽视了坐着的女生，陈子涵松了口气，‘沈燎’实在太可怕了，像某种体温冰凉带着鳞片的冷血动物，虞千山真男人。
回过神来把顺手带的热饮放在桌上，询问陈子涵的情况，得到没事，小问题的回答后，不放心的交代几句，放下校服外套，才和沈烬离开。
盯着校服外套胳膊上的蓝色条纹，陈子涵觉得自己眼泪又要憋不住了，虞千山注意到她弄脏的裤子，所以留下了衣服。
感动的劲儿还没过，医务室门再次被推开，一口气卡在喉咙里，陈子涵感动的情绪散了个干干净净，看清门口的人，小腿上抽筋的肌肉又开始扭曲。
“啊，不好意思。”沈烬脱下自己的衣服去替换虞千山的：“应该是这个才对。”
十分自然的把虞千山的校服外套穿在身上，“不要和他说哦。”
僵硬点头，门口的人咧嘴露出一点白色的牙齿，陈子涵不意外那口牙齿能将人的喉管咬断。
得到肯定的答复，沈烬安心离开。
差点被吓到汪一声哭出来，校霸的威慑力太强了，以往的校霸只是凶，让人害怕被他揍一顿。
今天的‘沈燎’完全不同，从骨头缝里透出的阴冷，挑衅、轻蔑、不可一世的眼神，危险的压迫感，让人止不住的想逃离。
陈子涵是作为优秀学生被挖进一中的，父母一辈子没出过县城，能来市里上重点学校的女儿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陈子涵不知道该怎么做，十几岁的小女孩单薄的人生里没有类似的经历供她参考，视线落在校服蓝色的横杠上，心里下定主意，抖着手要摸出手机。
叮，消息提示音在空旷的医务室响起，震的人手腕发麻，秒针滴滴答答沿着表盘转动，陈子涵被催眠了似的，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是助学金，比以往都多的助学金，可以让她爸爸因为劳累受伤的腰去医院检查治疗，可以让从生完孩子就身体不好的妈妈好好修养一阵。
脱力的松开手，手机屏幕光明明灭灭，少女抱紧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
等着人拿自己忘记的东西，虞千山告诫自己不再怀疑朋友，脑子里过了一圈。空荡荡的医务室，除了病床上的女孩，也没有别的东西需要落下，‘沈燎’忘了什么？
沈烬裹着虞千山的衣服，略微小了一点。对上虞千山疑惑的目光，淡定开口：“刚刚入门卡掉在地上了。”
手指里夹着薄薄的卡片，很小的一张，装在口袋里几乎看不出来，虞千山点头，没有回答。
转身时视线不经意瞥过‘沈燎’衣服下摆，本来到大腿根的衣服似乎短了一些。虞千山瞳孔微缩，视线落在短了一截的校服下摆。
一中的校服是男女同款，除了大小，看不出任何区别，有人防止校服遗失会记下特殊的记号，虞千山的校服也有。
落后两步，虞千山再次不经意瞥过校服后领。柔软的蓝白校服后领服服帖帖的挨着少年的脖子，写着名字的地方顺着脖颈往下。
看不清楚，虞千山压下心底的怪异，贸然去看别人的衣领会被当作变态吧。
沈烬倒是一副死猪的样子，毫不避讳，这样的态度让虞千山疑惑，是他记错了吗？
“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走吧。”虞千山唔了一声回复。
落后几步的沈烬提起校服领口，口鼻都埋进去，呼吸间是染了体温的草本植物清香，带着温和的刺激香气钻进鼻腔，比沈烬闻到的任何高级香水都好闻。
扯开后领，端正的笔迹印在棉麻面料上，一笔一划遒劲有力。沈烬喉咙里溢出几声轻笑，好警惕啊，他都有些害怕了。
舌尖扫过牙齿，咽下那股令人沉醉的味道，沈烬黑色的眼睛极亮，五官兴奋到抽动，黑色鳞片的冷血动物张开獠牙，盯紧一无所知的猎物。
虞千山回头，见人又愣在原地，手里扯着校服发呆。
虞千山：？这是在干嘛？又犯病了？
推着叮当响的自行车，一边身上挂着个没骨头似的‘沈燎’，脖子被圈住，虞千山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维持人车平衡。
放学后的校门口很热闹，接孩子的家长、放松的的小情侣，手试探的牵在一起，此起彼伏的小吃摊吆喝。
虞千山把圈在脖子上的手拿开，试了试，拿不动。
眼皮按上一点微凉，是‘沈燎’的手指，像一粒雪珠落在眼皮上，睫毛翕动，另一个人的吐息落在脸上。
“虞千山，你眼皮上有颗痣，你知道吗？”
微凉的手指离开，虞千山摸还泛着凉意的地方：“知道。”
轻轻嗯了一声，沈烬转身，对上某个琥珀色盛满怒气的眸子，嘴角的笑更加温和。
哥哥：感谢弟弟送来的老婆，老弟666[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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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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