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灵阵为主，镜像阵为辅，整座金陵城乃至城外周边区域都被人为炼成了一座榨取灵力的炼狱。生时取生机，死后掏魂灵，所有不择手段得来的均被聚到两侧聚灵阵的中央，为受益者所用。
“是那城主所为？”
“不像。”万俟怜否决了，快马加鞭朝城外赶去，“城主是个傀儡，少城主更是一概不知，至于管家，估计也是个被骗的可怜人。”
那就只有所谓的无上神了。
只是万俟怜从未见过这无上神，更遑论去给人揪出来了，眼下破局之解也便只有铲了城内外的聚灵阵，逼得幕后黑手现身。
夜色将临，此时的金陵城相较昨日更显昏暗，不少街坊均挂上了照明用的烛灯，只是那烛灯隐隐散出一股生机，若有若无地，被地下的聚灵阵阵线通通吸了去。
万俟怜看在眼里，心道需得尽快解决，遂直直冲着怜生神祠赶去，正巧瞧见求财神君被一群引路人团团围住厉声斥骂，引得无数前来供奉的民众惊骇不已，四处逃窜。
“怜生亡矣，你个招摇撞骗的神棍胆敢来无上神的地盘闹事！”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死了？！你看见了？你看见了？”
求财神君口中一片腥红，脚下是一片强行用鲜血铸就的小小结界，他就这么死死护着将要崩散的怜生神像，以一己之力抵挡千军万马。
怜生神祠的墙被拆了，精心摆上的贡品被踩烂了，求财神君的全部家当尽数毁了，他就这么顶着日暮寒雨，一抹脸上糊满眼睛的雨水，声嘶力竭地呐喊。
怜生神没死！
他这么喊着。
如此卑微，如此凄楚。
“怎么了？”
万俟怜鬼魅般出现在其中一个引路人的身后，那个引路人被吓了一跳，发现是供奉过无上神的信徒后，才解释道：“此人一直霸占废弃神祠，今日刘少城主下了命令要拆掉给无上神建新的神祠，却遭到了如此顽抗。”
“可今日淫雨霏霏，理当不是个拆掉的好日子啊。”
“咱也不懂，少城主那边说是日子不多了，兴许是要到了无上神大驾光临的日子了？”
万俟怜意味不明地朝求财神君处望了许久，而后寻了一番，在心想事成祠内找到了被人好酒好菜伺候的刘东，只见他急躁地走来走去，对桌上那一堆奢靡玩意看都不看，时不时谩骂对面那疯子不得好死。
他猛然抓起酒杯痛饮一口，余光瞥见来人，疑道：“收尸队十九？你来此做甚？”
万俟怜俯身作揖，徐徐道：“在下听闻城外闹事，便来观上一观，恰遇少城主忧心，心想是否能为少城主解了忧心事，日后在金陵也更方便些。”
刘东鄙夷地上下打量，满目质疑：“你这病秧子能解？”
“自是能的。在下身子骨欠佳，从小随了家里人拜访各个隐士道人，耳濡目染下，不敢说无所不知，却也算得上略有见闻。”
“废话少说。”
“对面那人用的是心头血献祭、心魂为基筑的护法阵，要么阵主亡，要么破了阵法，否则无解。”万俟怜不疾不徐，倾身请礼，“在下愿一试，若是能成，明日便可拆了神祠替君解忧。”
于是万俟怜争取来了一夜的机会。
围观之人皆趁着夜色踩着初霁的夜路回了金陵城，徒剩万俟怜举着火把立在怜生神像前，与求财神君对视。
“你……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万俟怜不答，接过丛安扒拉来的干净食具，架上几块石头，随手将火把扔到里头，旋即开始生火烧水。
心想事成祠夜里也有灯烛彻夜不熄，贡品也常有，因而万俟怜转身去搜罗了一堆糕点烧鸡，垫着油纸放入食具内，不时翻个面。
油被烧得渗了出来，掉到柴火上，激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爆鸣声。
那烧鸡的滋味确实不错，咸香四溢，肥得流油，光是闻上一口都垂涎欲滴。
万俟怜扯下其中一根鸡腿来，白花花的肉被撕扯成不规则的山峰状，顿时香气弥漫。他淡淡瞥了一眼求财神君，继而回过头来，朝丛安打了声招呼，那鸡腿便被衔了去。
“好吃吗？”
“好吃！”
狼吞虎咽，连一点碎肉都没剩下，光溜溜的鸡腿骨还被当成了抛接游戏的用具，牵着求财神君的目光飘来飘去垂涎不已。
万俟怜又扯下一小块肉，缓缓地嚼着，缓缓地咽下。
无甚滋味。
他眼睫抖了抖，沉声说：“想吃么？你自行解了阵法，于你，于我，都是好事。”
求财神君愤愤：“你究竟什么来头？”
“来踏青的山野游客。”他说着，起身包了剩余所有烧鸡，用草绳结结实实地捆扎，抬手一掷——
烧鸡染了一地春露，咕噜噜滚到求财神君跟前，又添了几分清爽的草香。
万俟怜双手环胸，不咸不淡地瞧着他急不可耐捡起烧鸡大口大口吞咽，不忘吮吸几下手上沾满的油汁，不由叹惋一声。
大半只烧鸡被吃得只剩一地骨头，他的结界也随着体力的恢复而得到补强。
满地的血腥，只有怜生神像被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连雨滴都没沾上多少。
“合作还作数么？”万俟怜问，“如若作数，就撤了这阵法，莫要轻视生命。”
求财神君赤着眼，无动于衷。
于是又一声更长久的叹惋后，万俟怜手起掌落一拍而去，求财神君以命相抵的护法阵轰然破碎。
求财神君愕然自查周身，讶异自己为何不受一丝一毫反噬，倏然耳畔传来细微的崩裂声，他猛地回头望去——
怜生神像四分五裂，脖颈处爬上寸寸狰狞的裂缝，只听一声近乎是哀鸣的坠地沉闷声罢，怜生神像再无往日威严庄重。
“怎么……怎么会？”
求财神君颤抖着、崩溃着踉踉跄跄爬向怜生神像，试图抱起那颗头，可一碰即化作齑粉灰飞烟灭，刹那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都在此刻宣泄出来，望哭哀恸，天地垂怜。
万俟怜不动声色揩去嘴角溢出鲜血，哑着声道：“抱歉，事出紧急，除了将反噬转移到神像上，我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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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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