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祝书艺强打起了精神,她倒是要看看江宴妄在导哪出好戏。
“你看起来不是很累啊。”江宴妄拉开门,又阖上,毫不在意且大大咧咧地站到了祝书艺跟前,手上握了一杯纯白色牛奶,干干净净的手指看起来一股子书卷气。
“累了吧?”他说着,便抬起了修长地手指将盛满牛奶的玻璃杯,递到了她的嘴边,指骨干干净净地沾着牛奶的奶香味,声音没什么波澜起伏,低声到只有他们之间的距离才可以听到,“喝一点,才能站得更久一点。”
祝书艺别过脸,一言不发。
嘴角偶然蹭到了杯子边,牛奶的香气却让她十分地排斥。
深夜本就穿着单薄,浅色的粉色睡衣衬得人整个都是小小的,任凭江宴妄念什么紧箍咒,反正她听不进去,就是在做无用功。
“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江宴妄淡淡说道,“你还想不想学舞蹈。”
“和你没关系。”她说。
“那确实是,不过照现在来看,很有可能学不了,不如你呢求求我这个小哥哥,我替你说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你说呢。”
江宴妄的黑色指甲像是毒舌一样缠绕着那个杯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强行将牛奶全都灌到她嘴里。
这个人危险。
甚至有些疯狂。
祝书艺闭上了眼睛,“如果你要找什么东西就找吧,反正我就当没有看见。”
对方轻笑了一声,身子往后一靠,“说我找东西?那你说说看,我在找什么。”
回答他的是祝书艺良久的沉默。
对方动作窸窸窣窣,没有睁开眼睛的祝书艺当然不知道对方再搞什么,但据她所知,就算真有什么东西,父亲也不可能随意的丢在书房里,而是在卧室里的那个保险箱。
书艺耳朵比较敏感,尤其是声音。
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快要拧开了门把手。
就在那一秒,她语出惊人,“找到了吗?小哥哥。”
“找到什么?”父亲推开了门,惊讶地看着空荡荡地书房里站在墙角一侧的女儿,倍感心疼,女儿的压力也不小,如今小小年纪万一出个意外,他可如何是好啊。
祝书艺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哪有什么小哥哥,只有她一个人。
就像做梦一样,随之消失。
然而桌子上的牛奶正提醒着她,刚刚江宴妄的到来。
“牛奶……就是他!”
“什么他?”
“江宴妄,江宴妄他来你这里找东西!”
“哦,小江?小江早就睡下了。”祝嘉华宽厚地大掌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一边愧疚一边心疼,“快去睡觉,不要瞎想什么。这杯牛奶是我让柳姨拿上来的,怎么这么晚都没有喝。”
“就是江宴妄拿来的,我亲眼看见他了,他还进了你的书房,就站在我的面前。”祝书艺十分占理地说道。
“怎么可能,小江早就休息了,柳姨也刚刚回去了。你一定是出现了幻象,都怪爸爸没有主见,让你吃了这么多苦,但是妈妈这么做也有她的道理,你以后会明白的。”
“可……”
“回去休息吧。”回应她的是父亲一夜之间好像苍老了很多的面孔,他一定也没有睡着吧。
这个时候祝书艺不免心急地催自己快点长大,要是长大一点就好了,父亲也不会夹杂在她和母亲之间左右为难。
直到快要离开,她依旧在寻找江宴妄的踪迹,可惜什么也没有找到,要不是那杯牛奶,祝书艺可能真的要相信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是怎么做到无影无踪的。
本身就在隔壁屋,于是快到自己房门口时,她快速走了几步,不顾父亲错愕的表情,用力敲了敲门。
粉粉嫩嫩的拳头像是石子全都落了下来,祝嘉华赶紧呵斥女儿,大半夜诡异的动作。
对面毫无声响。
“他一定就在书房里!”祝书艺笃定地说道,并动作迅速地就要冲书房那个方向走去,不过被祝嘉华及时拦了下来。
就在这时,隔壁屋落锁声“啪”地一声打开了,江宴妄穿着修身地深蓝色睡衣,睡眼惺忪地看着还没睡觉的父女俩,微微撑开了双眼,“怎么了伯父?”声音还沾着睡过觉之后厚重的鼻音。
“没什么,是书艺这孩子犯困,晚上认错了房子。”祝嘉华抱歉地说道,“没打扰到你吧。”
“她啊,就在我隔壁呢,”说着他打了一个哈切,黑色的指甲诡异地停留在嘴边,关心地问了几句,便说,“没有打扰,我也是刚醒。”
“快进去吧。”祝嘉华费了好大地劲才把女儿撵了回去。
看着女儿像是被人掏走了灵魂的样子,他就愧疚,要是他早一点来就好了,以为她早就回去睡觉了,没想到倔犟地站到了三四点。
唉,他无声地摇了摇头,为女儿紧紧地关好门。
回头,他又看了看书房,揉着眉心向卧室走去。
到底是有点手段的。
祝书艺闭着眼睛睡不着,就算是紧咬住不放,可根本这段话毫无信服力,无论是说给说听,都没有多大用处,她也不指望母亲能够信任于她。
但是揪出江宴妄的鬼心思,她有点迫不及待了。
没想到这人伪装的这样好。
可他不仅伪装的好,手段更是耍的好。
想到这祝书艺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还好江宴妄准备当个住校生,不怎么回家。
—
第二天温春樱果然消气了,看见祝书艺眼皮掀了掀,手上翻看着的某杂志没停,她舀了一勺子粥,说,“坐下先吃早点,一会儿管家送你去。”
祝书艺点头应下,没说什么。
“对了,这几天小宴一直做功课,好久都没有出去逛逛了,伯母今天带你出去买点衣服?”
“不用了,伯母。”江宴妄抬起头来认真说,“马上就要开学了,我不太想提前落下。”
“有上进心就好,有上进心就好。”祝嘉华感概地重复说了俩遍。
“不过确实得买一些笔什么的,”江宴妄支着下巴,转头将话题抛了出来,“要不一会儿我去送小艺去舞蹈班好了。”
“那太好了!”不等祝书艺及时拒绝,温春樱迅速说道,“这样你们俩都能买点,还有交流的共同语言。来,小艺,带你小哥哥出去看看文具,你这孩子马上也要开学了,多少都得提前准备些。”
温春樱放下筷子,如同嚼蜡,别过头望着窗户外。
留下祝嘉华不停地冲她使眼神,劝她向以往一样乖巧一点,顺应着着温春樱的脾气。
“可是今天有雨,来不及的,改天吧。”祝书艺语速清晰地说完,回屋拿上书包将舞蹈鞋和舞蹈服放了进去,背上书包对管家说,“走吧,要来不及了。”
室内的低气压没人敢说话。
只有江宴妄乏味的望着她,好像在怜悯一只可怜的落汤鸡。
祝书艺自顾自的在玄关处换好了鞋子,身板挺地笔直,终于再下一秒,她弯下腰将家门钥匙收留在书包里,声音埋藏在薄薄地舞蹈服里闷闷的。
“要是不嫌麻烦的话,那就一起走。”
室内的温度终于有了缓冲,祝嘉华揽着江宴妄往楼上走,醇厚地声音有些催促,“小妄,快去换衣服。”
“嗯。”
那人长腿一迈,笑着应下,“谢谢书艺。”
—
祝书艺真就没打算带他到文具店转转,见前面有一家文具店是开着的,就让管家停下了车,淡声,“就这家吧。”
车果然缓缓地停下,江宴妄也没动,祝书艺望着前方,俩人都落座在后桌,只不过她更小一点,双膝上放着她粉色的背包。
“小哥哥,到了。”她碍于外人在场,再三提醒。
这人终于有了动静,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叫她好不自在。
“哦,这家么?”
“对。”
“我看天气也不是很好,下次吧,先送你上学。”江宴妄伸展了长腿,压根就没打算动。
可能看穿了她的心思,他闭着眼睛假装假寐,“不想回去继续当冤大头的话,最好是先听长辈的。”
长辈?
他算哪门子的长辈。
有会听墙角煽风点火的长辈么?
反正她不认,就是没有这个人。
“棒极了。”见她的反应不遮痕迹,他说着就去拉开车门,“那你就尽管开车走好了,反正到时候联系不上,给主机打电话应该不至于没有人接吧?”
“等,等一下。”祝书艺终究是个小孩子,她承认自己不想白平无故地被挨骂了,也不想动不动被一场空穴来风地暴风雨打个措手不及。
直到现在,她缓缓地舒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怂货。
闭了闭眼,继续挑明所有,“以后就当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的陌生人吧,不管你怎样,我的爸爸妈妈待你确实很好,希望你不要辜负他们的期望。而我,也会好好努力,希望我们都不要给彼此增添烦恼,然后我们尽量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好吗?”
“嗯?”江宴妄眼神冰冷地和她对望,觉得可笑之至地嗤笑着她小学生幼稚行为,上下将她打量个遍,舌头猛地用力顶了一下子腮帮子,凑近她跟前邪魅狂狷地弯了下嘴角。
“这么想扯清关系啊,”他黑色指甲不断收缩,像是把玩着她的书包带子一样,轻飘飘地捏在手心里,呼出一股子灼热的热气,“那你说你昨晚看到了我出入书房,究竟看到了没有?”
祝书艺就知道他会这样问,但奈何张不开口,随之摇了摇头,牙关节结咬地紧紧的,紧闭着嘴巴,终于说道。
“我不清楚,那个点在面壁。”
“祝书艺你真有胆的。”
江宴妄狠狠地撂下这句话,支着身子往后靠,“希望你也遵守规则。”
管家愣是没听懂这俩小孩子在交流什么,握着方向盘问道,“进去吗小姐,你舞蹈课快要开始了。”
“不用了。”江宴妄说,“我突然想起,书包里还有很多文具。”
“哦哦。”司机拧动钥匙,开始发车。
但总是感觉后座不对劲,至于什么感觉他怪也说不上来,最后总结,果然小孩子之间的交流他们这些大人是听不明白的。
之后这种冷差感,成为了俩人之间的一种无比默契的磁场,直到祝书艺升学考试种种原因未能出国,最后由温春樱自作主张报考了南大,而江宴妄保研在了南大,俩人之间才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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