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春迟
风雪之后,极北之地竟飘起细雨。
雨丝落在残雪上,像谁悄悄点燃的灯芯,一寸寸融化冰甲。
沈无衡与晏霄踏雨而行,同命锁链隐在腕内,只余淡淡火纹与霜纹交缠。
晏霄指尖接雨,笑说:“原来北荒也有春。”
沈无衡拂去他发梢水珠:“有你在,何处无春。”
雨幕尽头,一座小城卧于荒原,城墙斑驳,城门悬一盏旧灯笼,红纸剥落,仍透微光。
灯笼上书二字:照雪。
照雪城
城小,人稀,却人人识得沈无衡。
“道君来了!”
“道君带了个小公子,银发红眸,莫不是妖?”
窃窃私语里,沈无衡只握住晏霄手,掌心相扣,坦然走入长街。
街尽头是座废弃的学堂,院中老梅盛放,梅下石案,一灯如豆。
灯旁,一位白发老翁拄杖而立,笑纹堆叠:“老朽等了三百年,终把道君盼来。”
沈无衡躬身行礼:“先生别来无恙。”
晏霄歪头,低声问:“师尊的旧识?”
沈无衡轻嗯,介绍:“司徒旻,昔年教我读书识字之人。”
旧书一页
司徒旻取出半册残卷,纸色焦黄,字迹却清晰。
卷首四字:春灯照雪。
乃沈无衡少年手书。
老翁道:“当年你负气而去,留此残卷,说若有一日归来,便补上后半。”
沈无衡指尖抚过旧字,眸色微颤。
晏霄凑近,念出卷尾断句:“风雪不渡,春灯自照。”
他抬眼,火光映入瞳仁:“后半,我来写。”
司徒旻含笑递笔。
晏霄执笔蘸墨,在残卷空白处落字——
“风雪不渡我渡君。”
墨迹未干,院外忽传马嘶。
追兵再至
谢长庚率千骑踏雨而来,铁甲如鳞。
“沈无衡,交出魔徒,随我回昆仑!”
晏霄搁笔,火纹沿腕蔓延,眸底赤金流转。
沈无衡却按住他肩,声音极淡:“莫让春灯染血。”
司徒旻拄杖而出,挡在二人之前:“学堂之地,动刀兵者,逐出照雪。”
谢长庚冷笑:“老翁休要多事。”
司徒旻抬杖,杖头铜环轻响,雨幕骤凝成冰墙,将千骑阻隔在外。
冰墙之内,老翁回首:“道君,带小公子走吧,春灯已补,此城不留客。”
春灯为引
沈无衡取残卷,以指尖真火焚一角,灰烬化作一只纸鹤。
纸鹤振翅,穿过冰墙,引着二人掠上屋脊。
晏霄回首,司徒旻立于梅下,杖击青石,高声送诗:
“春灯照雪雪照梅,梅下故人携春来。
风雪不渡春自渡,照雪一城花尽开。”
声音穿透雨幕,满城灯笼应声亮起,红光连成火河,逼退千骑。
谢长庚挥剑劈火,火却化蝶,纷飞入夜。
梅下别
城外荒坡,老梅一株,花开正好。
沈无衡以折雪剑掘土,埋下一只空酒坛。
晏霄问:“何意?”
“十年后,若你我仍存,回来共饮。”
晏霄笑,指尖火纹点向梅枝,一树花瞬间盛放如焰。
“梅作证,酒作誓,风雪不阻。”
二人并肩,向更北处行去。
身后,照雪城灯火一夜未灭,仿佛替他们守春。
雪原春雷
极夜深处,忽闻雷声。
雷非天雷,乃冰层下暗河崩裂,水气冲霄。
雷声里,有狐啸,有剑鸣。
晏霄回首,照雪城方向,火光映天,似有人焚城相送。
沈无衡握住他手,掌心相扣:“春已启程,莫回头。”
晏霄笑,泪落如雨,却烫得雪面生烟。
“好,不回头。”
尾声
春雨歇,北荒第一株绿芽破土。
照雪城老翁独坐梅下,斟酒两盏,一杯洒地,一杯自饮。
“道君,小公子,春灯已照雪,愿你们照尽余生风雪。”
风掠过,梅瓣纷纷,落于空酒坛,像一封未寄出的信。
(第五章·春灯照雪终)
写第五章时,我特意把场景从“极寒”拉到“初春”,让雪里冒出一盏摇摇欲坠的小红灯。
沈无衡第一次在人前主动牵住晏霄——不是雪夜偷吻,也不是火牢救命,而是堂堂正正说一句“何处无春”。
我把“风雪不渡”的“不渡”改写成“自渡”,因为真正的归处不是远方,而是有人替你留灯的那座小城。
愿你们读到老翁那句“春灯已照雪”时,也能想起生命里那盏为你亮到天明的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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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春灯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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