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了?
江舟攥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发白,脸上的慌乱避无可避。他慌忙低下头,企图躲开一场审判。
预想之中的审判迟迟没有落下。
沈之屿见他低头不语,耐心渐失,“不要算了。”说完,直接开门离开。
江舟缓缓回神,才后知后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伸手拽了拽胸口的领带,沉沉呼出一口气。
魏延的电话适时拨来。
“江总,跟踪的私生饭已经全部拦下。”
“沈先生的人也在这,是否交给他们处理?”
江舟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手机划出锁屏画面。
是沈之屿在最后一场演唱会的后台沙发上闭眼休息的场景。
这是江舟今年花大价钱独家收来的。
手机识别到人脸,之前匆忙锁上的相机跳出来。
江舟滑开刚刚偷拍的照片。一张张近到离谱的五官铺陈开来,凌厉的轮廓线条、立体的眉骨、甚至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可惜,没来得及拍视频。
江舟有些懊恼。
他刚刚速度应该再快一点的。
江舟贪婪地欣赏了一波美照,才恋恋不舍地关上手机。
江舟其实更想上楼。
沈之屿回来了。他或许可以在相邻的阳台看到对方,即便是一簇亮起的灯光也好。
额间的青筋轻微跳动着,提醒着他今天不能再放纵了。
江舟给好友原崇拨了电话,“在哪?”
“帝乾。”对方发给他一个酒吧的定位。
酒吧的位置离这不算远。
江舟二十分钟就到了。
酒吧还没正式开业,这会还在调试音响。
江舟报了朋友的名字,顺利进入。
推开门的一瞬间,四百赫兹的低音炮直接撞入耳膜,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原崇笑吟吟走来,见到江舟,打趣道,“江总不在港城敲钟,怎么有空来我这?”
江舟脸色发白,身形摇晃,“别贫,给我找个房间。”
原崇脸色一变,拖着他的肩膀往里走,“见到他了?”
江舟不吭声,跟着他去了一间包房。
这酒吧是原崇新开的,实行严格的会员制。今晚开始试营业。
一楼是卡座,二楼是包厢,三四楼有包间过夜。
一沾上床,江舟便蜷成一团。
压抑了一路的痛感席卷而上,持续不断的闷疼在四周蔓延,一波比一波汹涌。
原崇骂骂咧咧地去倒了一杯热水,伺候着江舟喝下。
直到床上人挣扎的难耐声渐渐平息,才给他盖上被子,走了出去。
——
江舟感觉自己仿若掉入了一个深潭。
潭水冰凉刺骨,深不见底。他宛如一颗石头,沉沉落下,再无踪迹。潭面的中央,映照着一个圆而亮的月亮,清晰濯亮,似伸手可及。
那月光似有实质,破开了乌沉沉的潭水,照射而来。
江舟睁开眼,看到那全身镀着光的少年朝他伸出手,“来,我拉你。”
江舟朝他伸手,用力抓住,但只抓到一片虚无。
他朝四周望去。哪里有什么月光,哪里有什么少年,四周是一片无尽的黑。
江舟猝醒。他在床上静坐了几秒,才起身下床,按开床头的灯光。
他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被人贴心地调成了静音。
江舟回了几个工作电话,看到工作微信群里,大家喊他来酒店庆祝。
江舟在群里连发了十几个大额红包。
“我有事不去了,大家玩得开心!”
大家一窝蜂抢了红包,你一句我一句拍了拍江总的马屁,渐渐散去。
包间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原崇端了些吃的进来,见到江舟醒了,语气不善,“终于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躺了个死人。”
江舟轻瞥他一眼,莫名其妙,“胡说什么。”
这一觉睡得确实长,竟有四个小时。
可以说是他十年来睡得最长的一觉。
江舟长期失眠。
头两年,他曾尝试以酒入眠,常拉着原崇喝酒喝到半夜。
后来,酒精的作用渐渐失效,酒量倒因此练了起来。
“吃点东西。”原崇把一壶热腾腾的瘦肉粥塞进他的怀里,“我妈熬的。”
“柳姨来过了?”江舟舀了两口,便停了下来。
原崇见状,掏出手机,威胁道,“喝完,我要拍照发给我妈。”
江舟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涌来一股混着酸涩的暖意。他快速喝完,托着空的保温盒配合原崇拍了张照片。
原崇满意了,但语气没有丝毫缓和,“饿不死你!”
江舟有很多毛病。
不爱吃饭和失眠一样严重。
以前的时候,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后来,是因为沈之屿。
楼下的音乐渐入盛况,猛烈的音浪传入房间。
“还有力气吗?”原崇问:“下去玩玩?”
江舟想了想,伸手扯开领带,“给我拿套衣服。”
原崇出去,没多久就提着一个袋子进来。
十分钟后。
酒吧内场。
江舟穿着一件黑色丝缎衬衫,前三颗纽扣散着,露出一片春光,铆钉腰带松松垮垮地挂着,黑色的鸭舌帽下,一只钻石耳钉亮得耀眼。
“Let's get lost....” 江舟对着麦克风低语,指尖摸上唱机转盘。
他的左手拇指轻轻抵住黑胶唱片,右手快速拨动音高推子,让背景旋律突然升了三个调。
台下传来一阵诧异的骚动。
酒吧西北角的一个卡座,正在打电话的陆深眼睛一亮,“阿屿快来 ,这里有你感兴趣的了。”说完掐断电话,录了一段视频发给沈之屿。
视频里,一名DJ站在画面中央。
他的左手突然发力,唱片在指尖急速倒转,发出尖锐的刮擦声。就在声音即将失控时,他右手精准拍下采样键,将这段噪音循环成工业感十足的节奏音色。
他的混音方式带着强烈的侵略性——不等当前曲目播完就强硬切入新轨道,用粗暴的交叉渐变制造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当两段旋律在调音台里厮杀时,他忽然俯身,用牙齿咬住中频均衡器的旋钮,脑袋一偏,硬生生转出个刺耳的高频啸叫。
音浪鼓噪,高/潮迭起,人群在音响的轰击下疯狂舞动。
画面中人的帽子压得很低,变幻无穷的灯光下只能看到一条忽明忽暗的下颌线,左耳一只钻石耳钉闪着耀眼的光芒。
沈之屿对他的穿着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熟悉。因为他全身上下都是他代言的品牌,就连这身穿搭都是仿他去年巡回演唱会的其中一个造型。
看着他的样子,沈之屿莫名将鸭舌帽遮挡的那张脸勾勒成白天送他回来的粉丝。
截然不同的矛盾风格。
可放在他身上,一切又似乎那么合理。
明明一身西装革履,精英翘楚,却声称是他粉丝,连他第一首SOLO曲的demo都有。
明明帮他驱赶私生饭时别车追逐决绝果断,可真坐进他车里,话都说不利索,开车更是三心二意。
这样的反差,让沈之屿起了兴趣,本有意逗逗他。
可那人着实无趣,丝毫没有递杆子往上爬的意思,连主动拍照都拒绝。
沈之屿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逗一次,没回应没意思,便觉索然无味。
他回来后又睡了一觉。
刚点了个外卖吃,就接到好友陆深的电话,邀他去新开的酒吧玩。
沈之屿兴致缺缺,言语拉扯时,收到陆深发来的这段视频。
也许是为确认心中所想。
也许是点来的外卖食之无味。
沈之屿套了件外套,给陆深发信息,“定位。”
沈之屿打车到酒吧门口。
打眼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路边。
这倒不是他眼尖。而是这辆车在酒吧门口的停车道上实在过于低调的显眼。
一排张扬浓烈的跑车中,这辆黑色奔驰S级就这么安静地夹在其中。没有夸张的线条,没有夺人的色彩,只有一面沉稳的轮廓,像一位穿西装的老派绅士,误入一场灯红酒绿。
沈之屿和好友汇合。
陆深:“还好你来得及时。再不来,他就要走了。”
沈之屿闻言,朝DJ台上的那人看去。
他的手指在唱盘上摩挲,指腹轻抵黑胶的螺纹。
——突然一推。
节拍在刹车与加速之间,悬停半秒,又猛地坠落。他的左手拧动均衡器,高频被提起来,像拎起一根发光的银线,低频则在暗处翻滚像困兽的闷吼附和。
沈之屿发现台上的人有一双很漂亮的手。
手指修长,骨指如竹节般分明。可惜有点过瘦,绚彩变幻的灯光下,依稀可见嶙峋的腕骨随着动作微微突起。
和白天开车的那双手一样。
白如雪,瘦见骨。
——咔!
那瘦削的食指轻点,切歌的瞬间,全场呼吸一滞,而后爆裂成一万片刺耳的音浪。
他轻轻一划,轻易将所有人的心跳拽进下一段节奏。
酒吧的气氛已进入下一段高/潮。
陆深递来一杯酒,邀功似地,“如何?”
此时,台上人退场,新来的DJ接上。
沈之屿将目光收回,灌了口酒,眼中眸光闪烁,“有点意思。”
下一秒,沈之屿扔下酒杯,起身往外走。
陆深在身后追着喊,“阿屿,今晚欠我一次。我记着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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