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屿睁开眼,纯白的天花板在视野里摇曳、波动,最后才缓缓清晰。
“你醒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嗯。”沈之屿看到手上的针管,反应过来,“低血糖犯了啊。”
沈之屿在暴雨中的茶山上晕倒,差点没把江舟吓死。
幸好节目组工作人员及时带着伞赶来,众人合力将他背下了山。
江舟的家就在茶园山脚不远处。沈之屿被就近安顿在这里,医生诊断后为他挂上了点滴。
江华听说沈之屿因低血糖晕倒,将江舟叫到一旁狠狠训斥了一顿。
江舟满心自责,一声不敢吭。
好在沈之屿不久就醒了,医生过来拔了针。江华关切几句后离开了房间。
沈之屿从床上坐起,目光缓缓扫过这间卧室。
整间卧室很简洁,浅绿色背景,靠墙的北面位置打了一排衣柜,床边有一个到顶的书架一体的书桌。书架上摆满了书,书皮有些发黄,看起来有一些年头了。
“这是你的房间?”沈之屿问。
“嗯。”江舟心不在焉地应着。
他对沈之屿在他面前晕倒一事还心有余悸。
父亲骂得不错,沈之屿昏倒都怪他。
他明明答应在桃源里好好照顾沈之屿,可这几天为了避开对方,他不仅不去晨跑,连做完早餐就立刻躲回房间,根本没留意沈之屿有没有吃早饭。
他明知道沈之屿有低血糖,明知道沈之屿在舞台上晕倒过数次,怎么还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江舟不能原谅自己。
他必须要让自己付出更惨痛的代价,才能记住这个教训。
想到这里,江舟无意识间捏紧了左手,任由尖锐的指尖刺入刚愈合不久的伤口。
“江舟!”沈之屿忽然提高音量,连名带姓厉声喝道。
江舟被他吓一跳,猛地松开手,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痛。
这样的生理性疼痛,让他的内疚自责得到一丝丝缓解。
但只有一点,还不够。
沈之屿兀地擒住江舟的左手。
江舟捏紧了手,不让他看。
可丝丝的血迹从掌心渗出,将他自伤的举动暴露无遗。
沈之屿怒极反笑,“江舟!你就这么喜欢那原崇?”
江舟:“啊?”
他不知道这时候沈之屿怎么会扯到原崇。
“不过抱了你一下,就觉得对不起原崇,又来搞这出?”
江舟越来越听不懂沈之屿的话了。
“若是再进一步,你又会如何伤害自己?”
江舟似乎隐约明白沈之屿的话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伤害行为是因为原崇,所以理所当然地把刚刚的行为归因于此。
但是江舟还有点不明白,沈之屿说的抱一下是什么。
在茶园的时候,他明明是直接晕倒在他身上的,何来抱字一说。
“嗯?不说话?没想到还是不敢说?”
江舟张口,“我...”
他竟然还真想说!
沈之屿气得眼眶发红,一把甩开江舟的手,转而攫住他的后颈,力道霸道,不容反抗。另一只手狠狠掐住江舟的下颌,逼他抬头直视自己。
视线被骤然放大。
江舟看到沈之屿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面翻涌着要将一切焚烧殆尽的愤怒。
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甚至一声惊呼都被迫卡在了喉间,滚烫的、带着怒意的嘴唇已经狠狠压了下来。
这不像是吻,更像是一场山雨欲来的侵袭和警告。
炽热而浓重的呼吸,如同裹挟火山灰的风暴骤然侵入,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所有未能出口的惊呼,尽数被这团烈火吞噬湮灭。怒意过境,携着毁天灭地的占有欲,破除一切界限,在每一寸感知中烙下滚烫的印记。
一切挣扎在这强势的倾轧下徒劳无功,窒息感如潮水般向江舟涌来,视野边缘逐渐模糊发黑,只剩下身体无意识的微颤。
不知过了多久,那近乎蛮横的碾压终于退去,留下的唯有火辣辣的灼痛和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滚烫的呼吸仍未远离。
里面除了愤怒,还缠绕着一种更深、更沉的嘶鸣。
江舟的视线尚未完全找回焦距,意识仍陷在缺氧和眩晕的泥沼。
那紧扣在后颈的力道不知在何时松了力道,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微颤。
“我说过...”
“下次被我抓到,会有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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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下了整整一天。
江华让沈之屿在家留宿一晚。
沈之屿没有推却,霸占了江舟的卧室。
沈之屿穿的是江舟的宽松家居服,两人身高相差不算特别大,倒也还勉强合身。
到晚上九点,雨才渐渐停歇。
沈之屿陪江华在院子里聊天。
江舟没有过去。他躲在江月的房间偷偷瞥了两眼。
他们似乎相谈甚欢,言笑之间你来我往,气氛融洽。
江舟看着沈之屿,视线又不自觉地落到了他的嘴唇上。
正在聊天的沈之屿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朝二楼看来。
两人视线隔空相对。
江舟慌忙躲回房间,心跳杂乱之间,上午那个吻的触感又一次清晰浮现。
那是江舟的初吻。
或许并不能称之为吻,更像是沈之屿所说的“惩罚”。
因为它毫无温柔可言,只有近乎疯狂的掠夺与碾压。
可偏偏在这粗暴的侵占之中,江舟却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意。他甚至妄想沉溺其中,甘愿被那团怒火彻底吞噬。
若在以往,生出如此贪婪龌龊的念头,江舟必定会以自我伤害作为惩戒。
可现在,沈之屿介入了他与自我之间。他会因江舟的自我惩罚而施以更严厉的惩罚。
二者循环,成了一个无解的悖论。
这是江舟第一次,在产生越界的肖想后,没有自我伤害。
他不敢,也不能。
他向来对沈之屿言听计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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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屿毫无睡意。他穿着江舟的衣服,躺在江舟的床上,辗转反侧。周遭仿佛浸透了江舟的气息,挥之不去。
指尖仍残留那滑腻的触感,唇上还映着柔软的错觉,耳际似又响起那难以自抑的声息。
他真的太敏感。只需轻轻一触,便会晕开一片绯红,激起细密的颤栗。
那一吻如石入深潭,在他心底搅动起更深沉的回响。
尝过了,才知是何等甘美。
沈之屿食髓知味,反复回味间,只恨上午的时候未能更加深入。
可对付猫这样的生物,极需耐心与技巧。太急,他会亮出爪子;太缓,他又会转身逃开。
他唯有耐心引诱,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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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过后,永南村又连下了两天雨。
摘茶芽比赛因暴雨的缘故匆匆结束,比赛未分出个胜负。蔡志扬提议大家抽签完成嘉宾的心愿。
节目组将大家写下的心愿密封放入八个一模一样的盒子中,整齐排列开来。嘉宾们需依次抽取,并完成盒中所藏的心愿。
通过石头剪刀布决定了抽取顺序,江舟第一个上前。他抽到的是花芊的心愿,念出来:“想和大家一起看日出。”
“花芊你这心愿太简单了,能不能上点难度。”
“你以为谁都像你,逮着个机会就想薅。让我猜猜,你的心愿不会是打赢一场排球吧?”
还真被他说中了。蔡志扬理直气壮:“那又怎样!不行吗?”
“行行行,”张谦忍着笑,“那你最好祈祷屿哥抽到你的心愿。”
紧接着沈之屿选取了一个盒子,展开念道:“想赢一场排球。”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屿哥你就是我的神!”蔡志扬得意地朝张扬扬下巴,“看到没?这就叫实力。”
“你就偷着乐吧。”张谦随后抽了一个盒子,里面竟是一张空白心愿卡。
“没有心愿?这是谁的?”
江舟站出来,“是我的。能和大家一起参加节目,我已经很满足,没有其他心愿。”
“看看江总这格局。”
“不看不看,就不看,你管我。”蔡志扬自己也抽了一个盒子,居然又是一张空白卡。
“怎么回事,又一张空白?大家都这么谦虚的吗?”
“这样显得我很不懂事啊。”
其他嘉宾纷纷表示:说得好像你什么时候懂事过一样。
沈之屿看了江舟一眼,微微一笑,“这张是我的。我和江总一样,能和大家一起参加节目已经很满足,没有其他心愿。”
蔡志扬简直服了,“你们一个个的,这样搞的我真的很难下台啊!”
张谦起哄,“那你也把你的心愿划掉算了。”
“那可不行!”
“屿哥,别听他的,不能反悔啊!”
嘉宾们陆续抽完了剩下的心愿盒。
其他嘉宾的心愿都很简单,比如想和大家一起看电影、做手工等等。
因为大多心愿都关乎“大家一起”,也就无所谓谁帮谁实现,大家索性根据这些心愿安排好了接下来两天的行程。
第三天,天终于放晴。
大家陪蔡志扬又打了一场排球赛,送分送得明目张胆,但蔡志扬毫不介意,依然兴致高昂,晚上还亲自下厨给大家烤了一顿烧烤。
只是水平实在有待提高,差点没把大家“送走”。
第二天要看日出,蔡志扬提议干脆不回去睡觉,直接上瞭望台通宵等日出。
节目组一如既往地有求必应,迅速准备好了枕头和睡袋,整齐围成一圈。
经过二十多天的相处,大家都形成了以“家庭”为单位的默契,自然地挨着各自的室友躺下。
江舟别无选择,只得顺着躺在了沈之屿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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