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学比其他年级早半个月。
年味还在呢，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又整整齐齐地坐在了教室里，看见黑板旁的高考倒计时，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头顶。
上学期还能在教室外听到嬉笑打闹的声音，落到这学期，但凡经过高三教学楼，走廊见不到几个人，往教室里一看，全是埋头刷题的。
桌面摞起的书，快要比人高。
每天憋着一口气，走出校门那瞬间才觉得顺畅。
“我感觉我快要死了。”
周戈趴在桌上，一脸憔悴，“自从上学期开完班会，我爸妈好像对我重燃希望，觉得我是块可造之材。”
孙雯宁笑他没出息，跟罗恬说小话，顺道跟她讲英语卷子。
完形填空错了好几道，差点就错一半。
“还好我是体育生，但体育生要上好大学，文化分也不低。”赵不凡咬着奶茶，“嗳，学神，考前我们可以拜拜你吗？”
严妄捏着笔正在做化学，听到后，头也没抬替骆危楼发言，“临时抱佛脚没用，马上有小考，能不能上点心。”
桌下膝盖碰了下骆危楼，“这化学方程式，我怎么配不平啊。”
骆危楼拿过卷子，看了下题目，再看严妄写得极为潦草的过程。
后面几笔，看得出很不耐烦了。
“这里配错了，这两个发生的是化学反应没错，但燃烧条件不充分，你要考虑到这个。”
“……又在题干里挖坑，等考完，我要把卷子都烧了，充分燃烧。”
严妄把卷子拿回去，重新算了一遍。
周戈无心学习，有心八卦，“你俩怎么过了个年，又好得穿一条裤子了？”
赵不凡疑惑，“他俩什么时候不好了？”
罗恬抬起头，看看严妄，又看看骆危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继续改自己的英语卷。
“别问。”
严妄想起年前那段时间，跟骆危楼不上不下的气氛，心里还发酸呢。
这辈子都不愿再想，谁乐意吃那种苦谁去吃好了。
“肯定是学神又收买你了吧。”周戈一副了解的口吻，“还是学神有办法，能哄好你，不然你那蔫了吧唧的样，都担心你发挥失常。”
“哎，你们都想好去哪个学校了？”
骆危楼看自己的题，不时给其他人解惑答疑。
听周戈的分析，没忍住笑了笑，给严妄惹得在桌下踢了他好几脚。
孙雯宁实在看不过眼，“你好吵，能不能别影响大家学习。”
周戈：“孙仙儿，你现在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暴力倾向，你打算报军校？”
孙雯宁一愣，突然灵台清明。
“哎，你说得对，我可以报军校啊！”
她一说完，其他人齐刷刷抬头看她，连骆危楼都露出惊讶的眼神。
“不是，你们那什么眼神，我是觉得考入军校后，我不就不用经常回家了吗？而且要是进了什么项目，连手机都断联，简直太好了。”
孙雯宁越想越觉得可行，“去年咱们省的招生分数是多少来着。”
骆危楼收起诧异，顺道把书翻了一页，“六百三，统招的最后一名，国防科大的。”
孙雯宁：“……”
“学神，您看看，我最后一学期，再进步三十分，有机会吗？”
骆危楼看其他人又齐刷刷看来的眼神，“要我提醒一下吗？填报志愿不是看分数，而是看排名。”
“两千多名，你看着办。”
“一模多久？”孙雯宁问：“一模排名，应该能看个大概了吧。”
严妄摇头，“要等到省模，不过一模可以换算比例，大概能算到省排名。”
“不是，孙仙儿，你真要报军校啊？”
军校不是其他学校，肯定会辛苦一些。
要是为了逃离家庭就改变原来的想法，不一定值得。
孙雯宁听他问，下意识看向骆危楼。
没办法，他们这几个人里，骆危楼看起来最靠谱。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军校不是一般的大学，可能会更辛苦。”骆危楼实话实说，“不过学医也好不到哪里去。”
除了严妄，其他人一脸震惊看他。
学医？！
严妄一脸你们怎么大惊小怪的表情，“他以后一定是特别厉害的外科医生。”
“不是，你怎么知道学神要学外科啊？”
“对啊，我们连要学什么都不知道，你连专业方向都知道了？”
“不会连学校也知道了吧。”
严妄：“我知道很奇怪吗？”
不知道才奇怪好吧。
扫向一看就在暗爽的骆危楼，严妄在桌下碰碰他膝盖，示意他自己赶紧开口。
骆危楼点头，“妄崽都知道，我是打算学外科。”
尽管成为一名好的外科医生路途漫长且艰难，但他会尽力的。
“……好伟大的理想。”周戈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孙仙儿去读军校，学神要当外科医生，那我是不是也得有志向一点。”
要不然以后问起来，他说自己的梦想是开小卖部，多不好意思。
赵不凡接受良好，“我以后回学校来当体育老师好了，体育生出来还有什么就业方向？”
严妄认真思考后回答，“很多，现在就业又不看专业。”
要是专业都能对口就业，失业率也不至于这么高了。
孙雯宁拨了拨头发，掏出小镜子凑近了看，“我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最后三个月，拼就完了。”
严妄听完，看向骆危楼，正好和他看过来的对上。
抿着嘴笑起来，一脸得意。
决战高考100天。
考完万事大吉。
-
努力说起来容易，真要坚持下来全靠毅力，每天恨不得锤自己三四遍，咖啡不敢多喝，但困意上来时，瞬间理解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古人。
全校开学前的小考，高三组老师加班加点批阅完，成绩没两天就统计结束，成绩表发到每个学生手里。
严妄看到成绩单的排名，稍稍松了口气。
往前爬了五名，也算进步了吧。
比起他的松口气，孙雯宁快要爆炸，气得放学连点了两杯奶茶，还有炸鸡和汉堡。
因为她原地踏步，那小半个月的努力丝毫没有体现在成绩上。
开学第一天，高一新生雄赳赳气昂昂，高二学生处于兴奋状态，只有高三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想回教室几个字。
等到一天八节课下来，上完晚自习回家，严妄耳边都还响着白天开学典礼上骆危楼的发言。
高三代表，发言铿锵有力又不浮夸。
“我知道在座的每一位同学能走到这里，已经是相对幸运的一批人，但我希望这份幸运能够持续到你们迈入下一个学习阶段。”
“努力与幸运缺一不可，一次的成绩无法决定你们的人生结局，但每一次成绩都是对自己这一阶段学习的总结，所以各位同学，我想告诉你们，不要把成绩看得太重，但也不能轻视成绩，至少在现阶段，它能告诉自己，我能做到什么程度。”
“高中三年只是人生中很短暂的一部分，学校之外的世界很大，与其在迷茫里找不到未来的方向，不如放下未知，脚踏实地做好现在的事。”
“最后，我希望大家都能身体健康，学习进步，不被他人定义，拥有自己的灿烂人生。”
严妄坐在自行车后排，手里还拿了个烤红薯。
一边吃一边看着骆危楼，环在他腰上的手，无意识地蹭来蹭去。
“你要不要吃点？这个买大了。”严妄掰了一块，举到骆危楼面前，“不知道外婆给我们做了什么宵夜。”
骆危楼偏头，准确咬到嘴里，“你重了。”
严妄：“……”
假意伸手去扣他喉咙，“还我。”
骆危楼笑了声，“行啊，一会儿就还你。”
具体怎么还的，严妄这会儿没理解，等到了单元楼里，昏暗的楼道背后，他被骆危楼严严实实亲了口，才反应过来“还”的意思。
好无耻，好过分的一人。
怎么脑袋里能装下年级第一的知识量，还能时不时冒出点黄色废料。
回到家打开门，严妄动静不小，书包和外套脱下来，一路风风火火到客厅沙发放下，就直接钻到厨房去找吃的。
江杉看他毛手毛脚的样子，“放微波炉热了就能吃，吃之前先喝完汤，今天是走地鸡炖党参，给你们补补。”
“一点前必须睡觉，别熬太晚。”
杨孟生在一边捏着眼镜研究手里的报刊，是新发的刊物，专业领域有了新的论述。
“高三学生一点前睡都是早的，上周考试成绩妄崽还进步了。”
“我教高中还是你教高中？”江杉在他旁边坐下，顺道把果盘放好，“要科学安排学习时间，保证大脑充足休息，不然会影响记忆力，不过有的学生就需要保持这种高度紧绷的状态。”
“就咱们家这俩不像。”
“得得得，都听你的，你这省优秀教师和骨干教师，说的都是对的。”
杨孟生从眼镜后看她，笑呵呵的。
江杉斜睨他一眼，摇摇头，视线又投向厨房里挨着的严妄和骆危楼，热个饭都打打闹闹，没长大似的。
不长大就不长大吧，没那么急，可以慢慢来。
低头看手里的书，忽地又抬起头来，盯着已经往外端菜的两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刚才眼花了？
“外婆！今天的汤好好喝！”
严妄喝了好几口，坐在餐桌那儿，嘴甜地反馈，“高考之后，我们家伙食还这个标准吗？”
江杉笑起来，“考得好就一直这个标准，考得不好就饿你两三天，后面再回复。”
开玩笑的一句话，气氛又活跃起来。
骆危楼把炒的腊肉蒜薹挪到严妄那边，“喝汤的时候不要说话，容易呛到。”
“知道了知道了。”严妄敷衍答应，埋头喝汤。
骆危楼提醒，“明天早点下楼，早读是英语小考。”
接下来的三个月，直到高考前，会有无数的考试，用真题代替课本，边考边复习。
严妄想到接下来各种大考小考，叹了一口气，化无奈为食欲，决定等会再添一碗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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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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