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舟，你问我的那件事，我想起来了。”
“本来苏主管那次是要去美国谈一个项目的，但临时改签了。最后就去了芬兰...”
“临时改签？”贺芜舟飞快地打着字，心里的疑惑如雨后春笋般疯长。
“也不算吧...不过美国那个项目确实是早半年就决定的，还挺重要的。所以当时苏主管这事给我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毕竟损失了几千万...”
“虽然这对昌硕来说不算什么，但听说贺总莫名发了很大的火...”
贺芜舟喉结滚动了下，低头盯着对话框，继续打字：
“芬兰那里也有苏沂要处理的事务吗？”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轻轻敲打着手机边框。目光注视着“对方正在输入中...”，感觉度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抱歉，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没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叹了口气，被悬挂的心好似重新落回原处。
刚才听到王小虎回答的那一瞬，他也分不清内心的庆幸，遗憾哪种情绪更占上风。
无疑的是，本来轻松的旅行变复杂了。望着只有几条消息的界面，眼前却突然伸出了五根手指，还快速地来回晃动，耳旁是熟悉的声音：
“大哥，你看什么这么入迷？都要过安检了。”林曳凑过来，语气调笑中带着提醒。
“没什么。”贺芜舟匆忙关闭手机，稍微侧过身，悄悄跟林曳拉开一段距离。
不对，自己为什么要有作贼心虚的表现？太奇怪了。
他看向运输口，准备把背包和手机放进篮子里等待安检。却在转身的那刹，跟旁边队伍的苏沂对上目光。
对方似乎昨晚没睡好，整个人略显疲惫，却还是撩起眼皮，不冷不热地朝他看去。
虽然是一起过来，但上午几乎没说过话。
现在...更不是合适的交流时间。
几秒后，两人竟然都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
机场的人流攘攘，每天上演着无数悲欢离合，有数不清的故事片段。
所以刚才那样短暂又晦涩的目光交汇，没有人会停驻观赏。也没有人会在意，被扰乱的究竟是呼吸还是心跳。
那是无人知晓，独属于两人的兵荒马乱。
**
苏沂刚出安检口，就看到了何亦辰。对方似乎早就来了，坐在椅子上闲适地看着今日财报，旁边是新买的咖啡。
见到苏沂，他不紧不慢地放下报纸，露出优雅得体的微笑，轻声说：“你来了？”
“嗯。”苏沂靠近他坐下，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应该都要在这块区域休息一会儿。
“怎么是一个人？”何亦辰好奇地问。
“我那条队伍比较快。”苏沂没有说出真相，实际上，是因为贺芜舟不愿跟他走在一起罢了。
话音刚落，苏沂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总是一起出现的三个人。
江影走在最前面，她今天打扮的很靓丽，优美的微卷发搭配浅蓝长裙。白皙的手腕上戴着湖心石手链，散发着熠熠光彩，就如她本人一般。
“学长，好久不见。”轻快明亮的音调，江影大方地伸出右手。
就在苏沂准备回握示礼的时候，后面的林曳突然走上前来，轻轻地拉回江影，随意地说：“哪有很久，上次贺芜舟生日会不就见到了吗？”
江影撇了下嘴，佯装生气地瞪了林曳一眼，但没有说出责备的话。
苏沂还有点懵，这时旁边的何亦辰突然出声打破了尴尬，提议道：
“既然大家都到了，我们一起去附近吃顿午饭吧。”
因为是国际大机场，这里的设置很齐全，内部开设了许多奢侈品牌服装店以及各类型餐厅。候机的游客可以先休息，或者购买特色礼品作为纪念。
“我就不用了。”贺芜舟突然伸了个懒腰，半倚在靠背上，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唉，可是你不是从来不吃飞机配餐吗？”林曳疑惑地问，他知道这位少爷虽然喜欢甜点，但对正餐口味比较挑剔。
“那就都不吃呗。几个小时又饿不死。”贺芜舟无所谓地说，好似习以为常。
苏沂听完，却微微皱了下眉，像是联想到什么。突然冷不丁地开口：“泡面。”
“你说什么？”贺芜舟好像稍微精神了点，慢悠悠地问。
“如果你觉得正餐太饱，那一盒泡面刚刚好。”对于很久没吃泡面的人来说，这种食物还具有神奇的新鲜感。
贺芜舟突然低笑了声，要不是还没睡着，他都以为自己梦游了。
因为优质生活宣传大使，朝饮露水，夕品名茶的苏沂，竟然公然鼓励自己吃垃圾食品？！
他看着对方，悠悠地叹了口气，笑着说：“可是我没有零钱啊。”
如果要在机场便利店买，找零可是很麻烦的事。
“你电子钱包里的钱呢？”苏沂没有被糊弄过去，马上询问道。
“你说那个？不好意思，刚被冻结。”贺芜舟无所谓地答，放松地靠着座椅。
虽然银行卡可以被贺州冻结，但微信里的巨额零钱也够他逍遥很久了。但他不会告诉苏沂这点，因为现在这个局面，他十分好奇苏沂会怎么做。
两人的目光再次相对，却不同于安检口那个秘而不宣的意外，如今是无声的对峙。
片刻后，苏沂似乎轻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我请你。”
“好，我们一起走吧。”贺芜舟突然绽放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扣上了苏沂的手腕，将对方拽近了些，轻快地拉长了声音：“去吃泡面大餐—”
苏沂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贺芜舟带着身体微微前倾。
下一秒，耳畔传来低语，“小心一点。”恰如雨点落入湖心，荡起一小圈不明显的波澜。
贺芜舟及时扶住他的肩膀，两人并肩朝对面的便利店奔去。
离开前，也许是感受到灼人的视线，贺芜舟侧脸回望，却看到了何亦辰不同寻常，如蜘蛛网般粘稠、阴暗的目光。
贺芜舟的嘴角却上扬了一丝不明显的弧度。
恶劣中带着得逞的快意。
*
“这两人怎么回事，当我们不存在吗？”林曳愤愤不平地感慨，语气中却带着笑意。
江影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情不自禁地低语：“关系真好...”
“那我们自己去解决午饭吧？”何亦辰收回目光，重新露出优雅得体的微笑，刚才的不满已经全部消散了。
他一直很擅长调节情绪，在不同时间扮演合适的角色。
**
贺芜舟买的是加辣版红烧牛肉面，其实他并不喜欢吃辣，但店里也没剩其他选择了。
他一心一意地吃着，旁边的苏沂也专心致志地敲打着软键盘办公，画面构成诡异的和谐。
“你现在吃东西，为什么喜欢发出声响？”苏沂似乎忍无可忍，从屏幕上的报表移开目光。
贺芜舟作为贺家最有可能的继承人，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对餐桌礼仪掌握的应该很好。
更重要的是，之前还在贺芜舟身边的时候，苏沂自身也起到温和的监督作用。
所以他几乎可以肯定，贺芜舟目前是故意表现给他看的。
喜欢围绕雷区绕上几圈，看到合适的雷点，再上去踩上两脚。
“您太久没教导我，就不小心忘了。不好意思啊。”贺芜舟冲他眨了眨眼睛，语气却没有一丝愧疚和懊悔。
“......”苏沂没管他，继续看回工作屏幕。
贺芜舟吃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大概两三口的量。他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诞的想法，笑着问旁边的人：“真的很美味，你要不要也尝一下？”
苏沂盯着近在咫尺的碗，表情十分纠结。
“算了，我说笑的。”
没意思，对方肯定是被飘浮的化学配料劝退了。
出乎意料地，苏沂盯着他，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只有一副餐具吗？”
原来是纠结这个，贺芜舟无语地想着。
不过他也清楚苏沂的重度洁癖不是一两天了，何必计较。
“是的。虽然我也从不跟人共用食物，但这次毕竟是你请我。而且看在你态度比较诚恳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地接受...”
他还没说完，苏沂已经忽略了剩下的废话，直接沿着他塑料叉子的方向吸了一口面。
“喂，你在干嘛！”贺芜舟骤然提高了音量。
“怎么了？”苏沂不明所以，对方不是都同意了吗？
该怎么说，他本来想提醒苏沂换一个方向，至少要避开自己食用的位置。
但是看着苏沂坦然自若的神色，他又说不出口了。自己太在意，反倒显得不合常理。
“没什么，你继续。”贺芜舟撇开视线，自暴自弃地说。他低头敲打着手机，回复着林曳关于集合的消息。
“他们在原来的地方集合，现在已经开始检票了。”贺芜舟告诉苏沂，他看到对方已经解决完了少有的面，甚至还喝了一小部分汤底。
“好，我们也出发吧。”苏沂准备起身，去收拾行李。
贺芜舟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右肩，扬了扬下巴，说：“慢着。”
苏沂愣在原地，不偏不倚地撞进贺芜舟的双眸，那两轮被水浸染的浅金月牙晕开几丝笑意，“你现在过去的话，形象可就都毁了。”
贺芜舟从旁边抽出两张纸巾，不轻不重地按上苏沂的嘴唇，来回搽拭着。
就像胭脂一样，贺芜舟低头用目光描摹着泛红的唇色，突然联想到。但又马上在心底否决这个讨厌的比喻。
“你擦好了吗？”苏沂默默地等待着，对方第五次擦拭。
“我...”贺芜舟暗自骂了自己一句，面上却云淡风轻，不紧不慢地说：“快了。”
他最后用纸巾抚过嘴唇边缘时，故意勾上去了一点。苏沂脸上凭空出现一道浅色红痕，看上去莫名狼狈。
“这样才对...”贺芜舟笑着，缓缓地说。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谁才是五人中段位最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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