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向来身子不好,一开始我并没有多想。母后离开,后宫凤印便交由贵妃暂掌。”
“半年后,我自觉身子愈发虚弱,但我素来不曾生病,便察觉有些古怪,于是暗中令岁蹊找来大夫详查。”
说到此处嬴烁不由冷笑,“想必九妹妹也猜到了,我中了毒,正是贵妃手笔。”
“可是还不等我将证据交给父皇,她却抢先一步,将父皇,暗害了。”
钟楹大惊,“这怎么会?我不曾听说天玑皇帝……”
“父皇如今虽然还未曾,但他已昏迷不醒。朝中如今大小事宜都有贵妃母族把控,为除去我,他们构陷是我暗害父皇与贵妃!”
嬴烁深深喘了几口气,“当时,内侍阁老皆目睹了所谓的证据,也找到了父皇的诏书。”
“想来,这诏书便是传位于贵妃之子吧。”
秦樾冷笑一声,皇族之间勾心斗角,为的不正是那个位子吗?
天玑丑闻揭破,嬴烁讥讽一笑,点头道。
“不错,他们将我软禁,只待父皇驾崩之后便由嬴栎继位。”
嬴烁冷笑,“只可惜,他们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们当初为了诬陷我毒害父皇,伙同太医说那毒只有我一人手中有解药。”
“而嬴栎为了表现自己尊父爱父的孝子形象,直言要救父皇后再提登位之事。倘若还未抓到我,他们又哪里来的解药?又如何让嬴栎登基?”
钟楹也不由发笑,“这倒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们一日抓不到你,便一日没有理由拿出解药。”
嬴烁深深吐了口气,扬唇笑道。
“这三个月以来,多亏有岁蹊数次舍命相救,我才能侥幸活到现在。”
钟楹看了眼正疗伤的姚岁蹊,暗叹果然是忠心为主的义士。
“时间越长他们也越发心急,每次派出的暗卫杀手也愈发多了,岁蹊纵然骁勇善战,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嬴烁叹息,“实不相瞒,我到瑶光来,正是想请九妹妹相助。”
“我?”
钟楹诧异,嬴烁会选择来瑶光求助不难理解,但他不进宫去见钟祺却说请她相助。
“不错,九妹妹的武功我在武林盟已是见过。不瞒你说,一开始我的确想过请陛下相助。”
嬴烁并没有隐瞒,“但我也知晓,若是牵扯到两国之间,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争斗。”
日后纵然他荣登大宝,天玑朝野必定会有人拿此大做文章。届时,纵然他无意与瑶光为敌,也难免会有人引出一场战争。
也正是有此思量,嬴烁才会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直到那日见到了钟楹,嬴烁方觉峰回路转,心中有了另一个打算。
“这三个月来我也并非只是逃命,贵妃与嬴栎所做的一切,我也有了证据。只要我能活着站在朝臣面前,我就必然能打赢这一场。”
嬴烁捂着已经包扎好的手臂,半跪在地面看向钟楹。没想到他会如此,钟楹忙拉着他想将人拉起来。
“九妹妹,我想请你护送我回京。”
面前的少年满眼祈求,仿佛她不答应,他便不会起身。
钟楹不由叹息,“烁哥哥说哪里话?你我兄妹一场,我怎会袖手旁观?你快起来。”
嬴烁眼眸明亮,他没想到钟楹竟会如此轻易答应。毕竟他与钟楹也不过一面之缘,虽说是兄妹,终究也不过是陌生人。
三个月来嬴烁尝遍了人间苦楚,也见多了背主忘义之人。今日他本以为必死无疑,可是忽然出现的钟楹像是神兵天降,非但救了他一命,还如此侠肝义胆,令他热泪盈眶。
“殿下所中之毒乃是五月不见天,中毒之后,绝撑不过五个圆月。据我所知,此毒若非有解药,便只有另一种毒,三寒绝命散可以压制。”
一旁沉默已久的白幽兰开口道,“殿下半年尚未毒发,我想,你身边一定有人早已发现你中毒,并且给你服下了三寒绝命散。”
这倒是让嬴烁惊诧,“神医的意思是,我身边有人暗中相救?”
白幽兰点头,“正是,否则你早已毙命。”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意外所知当真是出乎意料。
“小兰,你可有解毒之法?”
钟楹拉着白幽兰询问,如此小毒在白幽兰看来不过是轻而易举。
“不过,殿□□内如今是两种毒相互制衡才得以活命。如若解了其中一种毒,另一种毒便会反噬,不过一刻必死无疑。”
听她此言,姚岁蹊上前跪下。
“神医可有法子救我家主子?”
白幽兰将人拉了起来,“自然,你不必跪我,我既知晓便一定会救他。”
医者仁心,她焉能置之不理?
“这两种毒治起来虽然不难,倒有些浪费时间,且解毒期间不能奔波,解毒之事还是等你们解决了自身麻烦再说吧。”
嬴烁点头道谢,白幽兰又道。
“二位身上的伤我已经包扎过了,只需休养几日便可动身。”
“多谢神医!”
几人敲定了主意后,在鱼龙帮休养过后便启程赶往天玑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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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压境,北雁南归。日升月移之间,新岁的脚步渐渐靠近。
茫茫雪原之上,两骑并行,风雪交加,却拦不住他们北上的脚步。
“九儿,你别急,以我们现在的脚程,不出两日便能赶到宁州。”
秦樾扭头大声道,见她一张脸被冷风吹的没有血色,长腿一夹马腹加快脚步拦在了钟楹面前。
“吁——”
钟楹忙勒紧缰绳,这才避免了两骑相撞。
“秦樾!你干嘛?!”
“天色已晚,风雪也愈发大了,我们最好赶紧找到避雪之处。”
他们已经夜以继日赶了半月路,钟楹也已经很久没有歇息,眼看她如此疲倦还要坚持赶路,秦樾不得不拦住她。
“若是被困风雪,莫说赶往宁州支援,就是你我也有危险。九儿,我知道你心急如焚,但越是在此时,你越要沉着冷静。”
钟楹揉了揉冻得僵硬的脸颊,秦樾说的她都明白,但每每想到梦中那血色残垣,她就无法冷静。
开阳果然如梦中那般如期而至,彼时钟楹还在藏剑山庄与姜文宿父子商议,忽然收到开阳压境的消息,钟楹这才匆匆赶来。
宁州与开阳接壤,开阳若想攻入瑶光,必定会从宁州开始。
纵然她与李长缨早有商议防备,但开阳来势汹汹,竟非以往战力能比。
火光映脸,这才看着有了几分血色。秦樾拨了拨火堆,望向失神不知在想什么的少女心下一叹。
“武林盟已号召各门各派赶往宁州城,京城的援军也已赶来,再说了,宁州城有泠前辈与钟伯母镇守,一定会没事的。”
钟楹抱紧双臂,心绪犹如洞外的风雪,繁杂凌乱,呼啸不平。
少年柔和的声音拉回钟楹神思,不由抬头望去。
四个月来,她与秦樾行走江湖,共同经历过大大小小的磨砺何止凡几。
钟楹觉得秦樾变了,与曾经她所认识的那个人不一样了。
若说从前的秦樾是一头傲气的狼崽,梦中的他便是张开獠牙满身戾气的孤狼。
可是现在的秦樾,好似千帆过后归于平静的江河,温和且包容。
钟楹的目光奇异,让秦樾眼眸一闪。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不。”
钟楹微微摇头,“我觉得,你变了很多,都让我有些陌生了。”
秦樾柔和一笑,“我还是我,无论是哪个我,都是我。”
钟楹有些茫然,不知道秦樾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好像别有深意,但钟楹想不明白。
“你……”
钟楹开口,却又有些哑然。她见过各种各样的秦樾,有偏执冷漠,有歇斯底里,更多的是他看似漫不经心却笑吟吟地暗算别人。
现在的秦樾陌生极了,钟楹想不明白是什么让他改变。
“现在的你,总让我觉得怪怪的。秦樾,你有什么秘密?”
是的,秘密。
钟楹直觉他一定有一个秘密,他的变化也一定与这个秘密有关。
“这段时间我问过你许多次,可你总是不告诉我。你的剑法,你的武功,是从哪里学来的?你是不是遇到了那个前辈?”
秦樾脸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笑意,“我知道你很好奇,我答应你等到解决了宁州危机之后,我就一五一十地将所有答案都告诉你。”
对上他闪烁的桃花眼,钟楹直觉,他没有说谎。
……
锣鼓喧天,硝烟弥漫。漫天大雪遮不住城前的血色,尸体、断剑,远远望去,竟不知尽头在哪里。
钟楹站在城墙之上眺望,入目的惨状让她血色全无,眼中所视竟比梦中更为惨烈。
“开阳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种古怪兵器,像是烟火,每每开战之后都会放出几枚。这东西在空中炸开之后,会释放出一种毒烟,让人四肢无力,重则七窍流血不战而死。”
李长缨擦去脸上的雪水凝视着城下,瑶光的士兵已死伤无数,就算从战场上活了下来,回城不到一夜也会突然暴毙。
“这几日我令全城戒备,提防开阳再次放毒。只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娘娘与泠大侠也在试着配制解药,只是效果都不理想。”
想到那古怪的毒,李长缨真是又气又恨。
“小兰已经从天玑赶来,算算日子,这两日应该就到了。”
思索片刻,钟楹扭头询问秦樾。
“你看那毒,像不像软筋散?”
“能让人四肢无力,倒是与软筋散契合。但软筋散可不会令人七窍流血,而且,依照李将军所言,回到城中的将士同样中毒身亡,这说明即使轻微中毒,也会毙命。”
“只是因为中毒过少,所以暂时没有毒发。我所知道的毒药之中,还从未有此古怪直毒。”
秦樾说罢,看了看城内。
“也许,钟伯母他们可以从那本书中找到答案。”
话音刚落,便听远处传来幽幽的号角战鼓之音。
李长缨脸色一变,紧紧盯着远处白茫茫的浓雾。
“不好!开阳,宣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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