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刀，寸寸剥开人的皮肉，直到剖开死寂的心脏。
京城外的官道、树林，皆被开阳士兵侵占。
白雪皑皑，却遮不住遍地尸骸。北风萧萧，却难掩瑶光百姓哭嚎惨叫。
“轰隆——”
斑驳的城门终于被敌军打开，城墙之上咯吱咯吱，被俘虏的小女孩颤巍巍地抬头。
那上面的黑影摇摇晃晃，如僵直的枯木。仔细一瞧，却是两具尸骸，早已冻得硬邦邦，风一吹，晃晃悠悠，串着尸体的红缨枪被那僵硬的尸体带着，发出令人牙颤的咯咯声。
开阳的军队已经进城，他们这些俘虏自然无用。
小女孩面无表情地捧着手中冷硬的干粮啃的咔哧咔哧，一双眼睛却好奇地望着城墙下如同冰雕的身影。
「那是个死人吧？」
只因那身影一动不动地抱着怀里尸体，好似他也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他怀里的尸体她认得，是被敌军射下城墙的九公主。
小女孩歪了歪头，那人好生奇怪，不哭不笑，活像是个死人。
风雪愈发紧了，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城外再没有人气。
秦樾缓缓动了动僵硬没有知觉的身体，一双无神的眼瞳直愣愣地盯着怀中惨白的脸。
明明这张脸上可以有那么活灵活现的表情，明明那张嘴可以说出那么多让他讨厌又怒火中烧的话。
可是，如今却这样安静地躺在他怀里，再不会与他争吵，再不会看他。
水星疑与万续梦找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秦樾。好似他的灵魂他的生机都随着风雪飘然远去，好似要追着什么人。
水星疑拉住脸色难看的妹妹，脸上挂起温柔的笑缓缓蹲在秦樾面前。
“秦大哥，秦大嫂还在家等着你买酒回去呢。”
听她提起师父，秦樾僵直的眼球才缓缓转动。看他还有反应，水星疑心中一喜，柔声道。
“天色已晚，我们回家吧。”
回家？
秦樾迟钝地转动着思绪，抱起怀中冷冰冰的尸体就要往城内去。
水星疑忙拉着他的手臂，“秦大哥，错了，家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
沙哑的声音好似从咽喉内挤出来一般，看他形如枯槁，万续梦眼眶泛红又心疼又生气。
“这里是小恶女的家，秦大哥，我们不住这里啊！”
那是哪里？
秦樾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事，只知道好冷，周围的冷风呼啦呼啦地穿过他的胸膛，不停地带走身体内残余的温度。
『小哥哥，你帮我把花环捡起来吧！』
灿若星辰的笑脸闯入他的视野，见秦樾又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两姐妹心中皆是担忧。
“秦大哥，你……”
忽然，原本僵尸一样的少年发狂似的发足狂奔。
神女步早已被秦樾使的出神入化，纵然两姐妹紧跟着他的脚步，可还是被他甩在了身后。
待二女日夜兼程拼了命地追赶，找到秦樾的身影之时已经过去了七日。
冬日的海面依旧碧波万顷，临州是不常下雪的，可是今年却反常地有了鹅毛大雪。
湿漉漉的泥土尚未完全被大雪覆盖，秦樾坐在坟前，手中握着一块木板愣愣地盯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大哥，你在做什么？”
万续梦颤抖着唇，她心中的那点子怒意早已被担忧恐惧占据。
现在的秦樾像极了行尸走肉，万续梦很害怕，害怕他忽然仰倒没了气息。
秦樾缓缓看向两姐妹，半晌才开口道。
“我想，给她立个碑，可是，却不知道该写什么。”
钟楹是公主，可是开阳皇帝下令不许给瑶光皇室安葬，他怕离开后，有人掘了她的墓。
可是堂堂九公主，其他的化名如何配得上她？
秦樾枯坐了三日，始终不知该写什么。
水星疑笑着提议，“或许，不立碑也可以。现在时局动荡，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岂不扰了公主安宁？”
秦樾一呆，“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
万续梦忙接口，她是真的不想再看到秦樾因为一个死人失魂落魄的模样。
“秦大哥，秦大嫂还在等着你呢。现在坟也立了，你能做的已经做到仁至义尽，我们走吧。”
秦樾望着孤零零的坟看了许久，终是扭过头离开了山坡。
……
“快给我！！”
“不行的，大爷，求求你，这是我们娘俩最后的口粮了……”
妇人还未说完，便被踹的在地面滚了几圈。
枯瘦男子背着米袋刚要离开，迎面便被一脚踢飞，手中的米袋因此落下，又落入一骨节分明的手掌。
“夫人收好。”
夫人接过米袋哽咽着连连道谢，“秦大侠，今日多亏有你，否则，否则我们娘俩真的活不成了。”
秦樾微微摇头，笑着示意母女二人离开。
瘦汉子一见是秦樾，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开了。
“樾儿，你又多管闲事。”
花微雨无奈地摇头，秦樾嬉笑着走到她面前，颇为孩子气地皱了皱鼻子。
“师父此言差矣，救人一命怎么能说是多管闲事呢？更何况这可是两条人命，哪有不救的道理？”
“你总有道理，我可说不过你。”
花微雨点了点秦樾脑袋，瞥见水万姐妹牵马而来，微微笑道。
“可找到落脚的地方了？”
“可别提了，这亭云县已经是沧州最繁华的地方，可连个客栈也没有。”
万续梦撇了撇嘴，“这天山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都来了几次了，可还是没有人。”
“依我看，秦大哥，我们还是把那东西留在天山派算了。”
“那怎么行？”
秦樾不赞成地摇头，“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人家的事，又怎么能够半途而废？”
水星疑笑着点头，“秦大哥说得对，梦儿，你说这话可一点都不像大侠所为。”
“我本来就不是大侠嘛。”
万续梦嘟了嘟嘴，星眸笑吟吟地望向秦樾。
“好吧好吧，既然秦大侠都发话了，本姑娘就舍命陪君子吧！”
大侠。
秦樾摇头失笑，从前听到旁人称呼他为大侠的时候，秦樾总是自得不已。
当年离开京城之后，他一边寻找师父，一边闯荡江湖，渐渐竟在武林中小有名气，旁人皆尊称一声秦大侠。
后来，瑶光战败，曾经繁华的都城一个个败落。盗贼猖獗，多有恃强凌弱之事发生。
秦樾素来看不惯这些，每每出手，总会换来受害者口称大侠道谢。
渐渐地，秦樾每次听到大侠的称呼总是怅然若失。
日复一日，身旁有喜欢的人，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惩奸除恶，行侠仗义，可是，秦樾却总觉得，好像缺了什么。
每到午夜梦回，他总是泪流满面，心口处的空洞痛楚让他痛不欲生。
可是，他又不知道所哭为何。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让他舒心，没有人与他作对，没有人令他难过难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秦樾喜欢上了喝酒。醉生梦死之时，他才会看到一张讨人厌的脸。
孤坟前早已不是白雪冰霜，冬去春来，她的坟前竟生出了许多漂亮的花。
秦樾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坟前，神思迷蒙，待回过神来之时，手中便是一顶漂亮的花环。
“啧，可惜了，师父与两位妹子不在。哝，便宜你了。”
面前漂亮的笑脸一瞬间没了笑意，瞪着他好似在说谁稀罕。
秦樾气恼地将花环抛向空中，怒火中烧地大叫。
“是了是了！你堂堂九公主，如何在意一个乡野村夫？！有的是人上赶着给你编花环，你如何瞧得上我？！”
男子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山坡上格外刺耳，明明周围寂静无声，可是秦樾却像是听到了让他越发生气的话，跳了起来指着坟头骂道。
“你瞧不上我，你凭什么瞧不上我？！呸！我好稀罕吗？！什么状元榜眼，都是蠢货！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吗？！没脸没皮的东西，你也瞧得上眼？！”
“呵，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呢！娇气柔弱，哪里及得上我师父半分！”
“师父，师父……”
秦樾又哭又叫，耍起酒疯就闹着要找师父。酒坛碎裂在坟前，不过一晃，山坡上哪里还有什么身影？
直到翌日清晨，水万姐妹匆匆寻来，才在秦樾故居找到了他。
看着蜷缩在窄小床板上的身影，万续梦奇怪地挠头。
“怪了阿姐，秦大哥大晚上跑到这里，就为了睡在这小床上啊？”
水星疑看了眼山坡方向，屋内浓郁的酒气让她幽幽一叹。万续梦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凑到床板上拍了拍秦樾脸颊。
“秦大哥，快醒醒！”
秦樾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入目便是一双星眸。
见他温柔一笑，万续梦脸颊一红，竟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在怀里。
“你来了。”
缱绻的话让万续梦心神激荡，不由伸手抱住他的后背娇声道。
“我来了，秦大哥。”
男子脸上的笑渐渐收起，垂下手愣愣地望着地面。
不是她。
秦樾忽然觉得心口痛极了，她应该是谁？为何他会这样难过？
自那之后，秦樾再未踏出过房间一步。狭窄的小屋已非他幼时那样适合，可是秦樾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终日浑浑噩噩，好似连血液也成了酒。
“诶呦！秦大侠！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
渔夫无意见到躺在酒坛中央的秦樾，忙丢下渔具钻进房内将人拉出来。
“你，你是谁？”
秦樾晃晃悠悠站不稳，眼前的渔夫有些眼熟，又看不清。
渔夫扶着他，只觉得自己也像是泡在了酒坛里，晕乎乎的。
“秦大侠，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哎呦，可不能这么喝，这样喝下去会没命的！”
秦樾不屑一笑，“我，我会怕死吗？！”
渔夫被他推得险些摔倒，见他一个踉跄，忙上前扶着。
“你可不能这么喝，秦夫人该多担心啊。”
“担心？她才不会，担心我。”
秦樾不禁潸然泪下，渔夫诶呦一声，还以为他是与花微雨吵架了。
“秦大侠，你也别太伤怀。这夫妻之间哪有不拌嘴的？说开了也就好了。”
“拌嘴？谁拌嘴了？”
秦樾倚着墙壁不明所以，看他神志不清的样子，渔夫无奈一笑。
“大侠不是与夫人拌嘴了才在这里喝闷酒吗？”
“夫人？我没有夫人。”
听他否认，渔夫不由奇道。
“那位花女侠不知你的夫人吗？”
“胡说八道！”
秦樾瞪了瞪眼，“她是我师父！哪里是我夫人了？！”
渔夫只觉得摸不着头脑，“诶？你那两个妹子不是叫她大嫂吗？怎的不是你夫人？”
秦樾耳边嗡嗡作响，对面之人说什么也听不清了，咕咚一声仰面昏睡了过去。
……
又过了几年，秦樾的名气越发大了，所到之处无人不尊无人不敬。
讨好的，谄媚的，更胜从前。
秦樾却只觉无趣，可是，这些敬仰不正是从前他所期盼所向往的吗？为何他却觉得无趣极了。
站在那座坟前，秦樾洋洋得意地将近日来所做的那些惩奸除恶之事说与孤坟。可是说着说着，秦樾又没了话。
他如今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在一座不会回应的坟前说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秦大哥，我不明白，你为何还是不肯放下？”
疑惑愤怒的声音传来，显然不止他一个人不明白为什么。
秦樾怔怔地看着双目泛红的万续梦，“放下什么？”
万续梦抿了抿唇，眼中尽是不甘。
“她已经死了五年了，秦大哥，你又何必总是来这里？”
秦樾思绪百转，愣愣地说道。
“我与钟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如今，她已无亲人在世，若我也不来陪陪她，那她，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对，可怜。
秦樾心中点头，他只是在可怜她。
万续梦深深凝视着满眼痛苦却并未察觉的男子，她受够了这种自欺欺人的日子，哽咽大叫道。
“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你与她不过幼时相处过几天，便再未见过面。之后你在京城也不过几个月罢了，如何说得上是青梅竹马？”
看他微微颤抖，万续梦讥讽一笑。
“每次钟楹遇险，你总是不顾性命去救她！还要说是什么青梅竹马的缘故。呵，骗人骗己。若说是青梅竹马，我看，谢简才更称得上……”
“住口！！”
秦樾大叫，他不想听这些令他不喜的话。
可是今日万续梦是铁了心要打破他这虚妄的假象。
“她从来眼中都没有你！我不明白，像你这样骄傲的人，为何会，喜欢上那样一个对你百般羞辱的恶毒女人？”
秦樾如遭雷击，颤抖着唇声音嘶哑地摇头。
“你疯了，你胡说什么？”
喜欢？
哈，怎么可能？
过往的一幕幕如同画卷在他眼前展开，秦樾痴痴地望着那鲜活的少女。
也许总是当局者迷，直到跳出身躯的限制，他才终于看明白，曾经那些痛苦挣扎是因为什么。
明白了他明明已经拥有了他所想要的一切，为何总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明白了为何旁人再多亲近讨好，他都觉得无趣。
只因，那些人中没有他所期待的那个身影。他所做的一切，钟楹都无动于衷。
好似无论他是人人敬仰的武林大侠，还是落魄乞讨的乞儿，对于钟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她不曾在乎我的一无所有，又怎会在乎我所拥有的一切？
秦樾放声大笑，只是那笑中满是苦涩。漂亮的桃花眼中闪过恨意、不甘，秦樾紧盯着面前的孤坟，他好恨，恨她从来不将自己放在心上，恨她从来不曾看自己一眼。
曾经那些让他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恭维，如今像是一个接一个的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秦樾忽然抬起手，掌心中真气转动，只需他轻轻一拍，这座孤坟便无从抵抗地四分五裂。
他想将钟楹从地府中拉出来，想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狠心待他。
看他身影一晃，万续梦泪流满面地走近，几乎恳求地拉着他颤栗到绝望的手。
“秦大哥，她已经死了。难道活着的人，不应该才是更重要的吗？”
见秦樾没有挣扎，万续梦心中闪过喜意，继续说道。
“纵然她还活着，她也无法回应你对她的爱。毕竟，她恨你。”
恨。
秦樾身形踉跄，忽然间，他恨极了自己。
城破之前，他见过钟楹。那时钟楹求他一起守城，可是他呢？
因为从白云遥那里知道了自己父亲竟是被她的父亲逼死的，秦樾恨钟祺，怎么可能会帮忙？
秦樾后悔了，也许他早就后悔了，否则不会悄悄躲在城外。
当看到钟楹中箭坠落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当接住那下坠的身影之时，秦樾才发现原来血那么烫，烫得他浑身颤栗。
悔恨让秦樾无颜面对钟楹，秦樾大叫一声便逃也似的奔下山坡。
……
得知花微雨要炸坟的时候，秦樾拼命地运足内力奔向渔村。幸好他赶到了，秦樾一掌打在花微雨后心，见她吐血受伤，这才回过神来。
“师，师父，我……”
花微雨却并没有骂他，平静的双眼依旧温柔似水，好似会包容他做的一切。她只是那样望着他，正如从前的每一天。
可是秦樾没有说的是，他害怕花微雨这样的视线。刚拜师的时候他沉迷于这样专注的视线，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也是有人在乎的。
可是，后来秦樾越来越害怕她这样看他。师父说的话他无法拒绝，因为师父对他有救命之恩，再造之情。
每次师父这样看着他，无论说出他如何不情愿的要求来，他都要答应。
就像她说，想与他成亲。
那是秦樾第一次逃避，每每师父提起成亲之事，他都找借口搪塞逃避。
五年来，他越发喜欢躲在神女宫外，躲在渔村，哪怕是一间小的不能再小的房间，也好过面对花微雨。
“樾儿。”
秦樾硬着头皮笑着上前，“师父，你怎么来了？”
“樾儿，我要你毁了钟楹尸身。”
“不！”
秦樾心中一慌，对上花微雨奇异的视线，秦樾微微低下头，脸上的笑既勉强又难看。
“师父，她，她已经死了。而且，而且她，她从不……”
秦樾有些哽咽，跪下来恳求道。
“师父，樾儿再不来这里了，师父说什么樾儿都答应，师父，求你。”
花微雨只是直直地看着他，“樾儿，五年来，你还是叫我师父。”
秦樾嚅喏着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待花微雨只有师徒之情，他自小都是将花微雨看做母亲的存在啊。
有谁幽幽一叹，秦樾再抬头时，花微雨身旁便多了一个女子。她揽着花微雨的肩膀，将人搂在了怀中，娇媚的声音让秦樾通体发寒。
“师妹，秦樾不爱你。”
花微雨微微抿唇，依旧执拗地盯着秦樾。
白云遥又是一叹，抚摸着花微雨的脸颊笑吟吟地望向地面的男子。
“没关系师妹，既然他不爱你，就让他恨你吧。”
“恨比爱，更长久。”
说着，便拉着花微雨的手，只需她们一掌，那座孤坟便会再也不复存在。
不复存在。
秦樾脑袋一空，等他再次回过神来，已是无力倒地。
不远处是花白二人的尸体，秦樾同样不好，半边身子都被血浸湿，无力地搭在坟前。
秦樾拼尽全力将她们二人的尸体丢下山坡，再回到坟前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公主……九儿……”
秦樾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他看到不远处断裂的木板之时，忽然想到还未给她立碑。
手指无力地稍稍挣扎，却终究归于平静。
大雪再一次飘然落下，鹅毛一样。不多时，便给这片土地盖上了一层白被。
坟头鬓上也盖了一层雪白，好似这年轻男子终于走到了白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