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草溪得到了这具身体的记忆。
原来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原主可能是另一个世界的她。
在她原本的世界里,浅草溪出生在一个人口较多,人际关系十分复杂的大家族中。
很老套的是,她的父亲像个没脑子的隐形人一样,废物不说还拖后腿,而她的母亲则是唯唯诺诺受人欺负,连带她都不受待见。
出于这恶劣的环境影响,骨子里蕴含着祖父高智商加上轻微ASPD的基因被激发了出来。
那是在一个平凡的夜晚,“偶然”路过三表哥的房间让她听到了里面的交谈声,原来是要把正值十二岁“高龄”的她送给一个**熏心的富商来以此牟利。
房间里的交谈声令浅草溪醍醐灌顶。
原来她的身份和尊严能够低微到这种程度。连同辈的表哥都能这么轻巧地随手就可以把她推进地狱。
没想到这个家族的人能够厚颜无耻到违背法律为所欲为的地步。
心中最后一点的安全感被打破,埋藏已久的恨意彻底爆发。
沉默地走向拐角隐藏起来的浅草溪,突然想起昨日二堂姐对一个小女仆做的事情。这个家占据主导地位、拥有人的权利的、都是一些恶心至极的人渣。
浅草溪在心里细细回味那些人对自己和妈妈所做的伤害,仔细回想他们对其他无辜的人带去的灾难,以及……他们所表现出来自己所没有的东西。细细回忆着,浅草溪在心中有了一个规划,那些细节一点点被她所回忆起的琐碎和书里的内容填充,浅灰色的眼眸变得晦暗起来,她要凭借自己对恶的“天赋”,一步一步靠近这个家的主导者。
后来很简单,她做了一些事之后,带着妈妈离开了这里,去了别的城市,考上了当地的一个普通的初中,跳级进入了初三,准备考的到心仪的高中。
结果在浴室里被人电死了。
死的时候她十六岁。
至于犯人是谁,她心里有嫌疑的人有点多,所以她并不清楚。
……早知道就不要手下留情,全部能弄死的都弄死就好了……
虽然很纠结,不过似乎也不是很重要了,毕竟死都死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死了以后进入了地府,结果在向那位黑发的付丧神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后,这具身体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中,因为内容过于庞大,害得她在醒来后依然头疼。
虽然不知道原主的意识跑去了哪里,但是现在纠结这个也找不到答案。
而这具身体,也就是原主,她的的全名叫做真白百合花。
记忆中的亲戚还是那些熟面孔,不过还有很多人都没有出现在记忆中。那些熟面孔对原主的态度十分友善,回忆起来,浅草溪除了晦气外,就是感觉一阵鸡皮疙瘩涌起。
而原主是因为天生性格阴郁,家里有贫穷,所以觉得自己在家里就是一个没有的拖累,暑假出来想办法打工,结果就来了时之政府这里。
……浅草溪现在还能想起那份招聘广告,可疑的出现在邮箱里,可疑的内容和措辞……以及可疑的自称是“神官”的HR。
不仅说这边高福利待遇,一上来就是领导级别,有培训、能坐办公室、有自己专门休息的一栋楼、五险一金、有休息日,不仅能与诸多帅哥共事还能受人崇拜……
…………
有点反诈意识的人都会反手一个举报好吗?
所以说,原主,真白百合花,为什么会同意来应聘呢?而且穿着睡衣就迫不及待的同意应聘了,难道是因为家里太贫穷,所以迫不及待的就来到这里了吗?
该不说这也太天真了点……
浅草溪内心无语凝噎,在一片沉闷的钝痛中,活人微死的慢慢睁开眼睛。
眼皮沉重得像浸了水的旧帆布,每一次试图掀开都牵扯着太阳穴后方一阵细密而尖锐的抽痛。
那是过量记忆强行灌入后的残余震荡,无数属于“真白百合花”的碎片——灰暗的、怯懦的、带着贫困家庭特有的酸涩气味和卑微期望的——还在脑髓深处翻滚沉浮,与她自己那冰冷、算计、布满裂痕的过去交织碰撞,搅得一片混沌。
她没急着完全睁开眼,只是先试探外界的光线。透过那细微的缝隙,首先捕捉到的是上方深色的、木质的天花板梁椽,雕刻着繁复却因积尘显得模糊的纹样。
听觉比视觉更快地恢复敏锐。极静。静到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膜里流动的嗡鸣。
然后,是极轻极缓的布料摩擦声,非常细微,来自于侧前方。不是粗糙的麻布,更像是质地细腻却厚重的织物,比如……上好的丝绸或经过精心打理的出阵服?伴随着这几乎难以捕捉的声响,还有一种更微弱的、类似金属件极轻微碰撞或震动的清音,间隔很长,若有若无。
她彻底睁开了眼睛。
视野先是模糊了一瞬,随即慢慢聚焦。她正躺在一间和室的地板上,身下只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垫,硬度透过布料清晰无误地传递到脊椎。
空气微凉,裸露在睡衣外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她转动眼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地板上放置的一盏小小的纸灯,光源就在那里,昏黄,勉强照亮方圆几米的地板,将更远处的空间留给浓稠的阴影。
然后,她的视线定格在纸灯旁。
那里坐着一个人影。
一个穿着深蓝色狩衣的身影,屈着一条腿,另一条腿随意地支起,手臂搭在膝头。姿态看似闲适,却无端透着一股凝定乃至僵寂的气息。
逆着光,他的面容大部分隐藏在阴影里,只能勾勒出优越的鼻梁和下颌线条,以及那头垂下的、似乎失去了原本光泽的漆黑发丝中,几缕异常醒目、跳跃着不详暗蓝色泽的挑染。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
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眼也如同嵌在阴影中的两弯新月,散发着幽微的、非人的光芒。带着一种被什么污浊了的、冰冷又灼热的诡异美感。
浅草溪没有立刻动作。她只是平静地回视着那双异常的眼睛。
就在这片几乎凝固的寂静里,那个身影动了。
他微微偏了下头,动作带着一种古老刀剑般既优雅又危险的韵律。阴影随之流动,稍微照亮了他唇角一丝极淡、极缓扬起的弧度。
“哦呀……”
声线是极好听的,低沉而醇厚,如同陈年酒液滑过玉杯。然而这悦耳的声线里,却掺入了一种奇异的杂质——一丝若有似无的沙哑,像是华美锦缎上磨出的毛边。
欸?是京都腔欸。
浅草溪分神想着,她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好友说话就是这样的强调。
大概是因为移情的心理,她心里对这个付丧神升起一些好感。
三日月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巡梭,如同无形的指尖拂过瓷器,检查是否有裂纹。他看到了她过于平静的眼神,那里面没有刚刚苏醒的迷茫,甚至没有对他这副异常姿态应有的惊疑。
只有几分莫名的善意和出乎意料的好奇。
“真是吓了一跳呢。”
他再次开口,语速放缓,每个音节都打磨得圆润,却带着冰冷的重量,“突然就那样倒下了……还以为时之政府终于穷困到连审神者大人的身体健康都无法保障了呐。”
真可爱。
浅草溪在心里偷笑。
她知道他在试探她对于“审神者”这个身份的态度,也在试探她昏迷的原因和此刻的状态。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看似轻飘飘的话语后面,隐藏着一种带着些许恶意的观察。
她缓缓地,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动作有些迟缓,显露出这具身体存在的乏力感。坐起身后,浅草溪先低头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襟。
整理完毕,她才抬起眼,重新迎上那双非人的新月眼眸,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只是有点低血糖罢了。”她顿了顿,灰瞳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浅笑道,“感谢您费心……守在这里?”
她将他的“关切”轻描淡写地推了回去,同时反过来质疑他出现在这里的动机——是守护,还是监视?抑或别的什么?
空气似乎因为她这句平淡的反问而再度凝滞。
三日月宗近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平静得过分的灰眸,看着她那张尚带稚气却毫无情绪流露的脸庞。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莫名令人心悸。
“哈哈哈……说的是呢。”他笑吟吟地应道,“毕竟,您是这座本丸新的‘主人’了嘛。身为刀剑,担忧主人的身体状况,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缓慢地、优雅地站起身。深蓝色的狩衣下摆垂落,拂过地板,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站定后,身量很高,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坐在地上的她完全笼罩。
他微微俯身,向她伸出手。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有着艺术品般的完美轮廓,然而指甲的颜色却透着一丝不祥的暗沉。
“您感觉好些了吗?是否需要搀扶?”他问道,新月般的眼眸弯起,里面却没有任何真切的笑意,“还是说……需要我先为您介绍一下这个……您即将‘领导’的地方?”
他的手掌悬停在半空,并未真正触碰到她。等待着她的选择,也等待着她接下来的每一丝反应。
那悬停的手,像一个无声的提问,一个危险的邀请,一个裹着糖衣的、淬满了暗堕毒素的试探开端。
浅草溪的目光落在那只悬停的手上。然后,她抬起自己的手,却没有放入他的掌心,而是用指尖轻轻抵住了自己的额角,揉了揉,仿佛低血糖带来的眩晕还未完全散去。
“谢谢您的好心,不过暂时不必了。”她微信着回答,不过因为这个揉额角的动作带上了一点自然的疲沓,“比起那个……”
她放下手,抬眼,视线越过他悬停的手,直接看进他那双幽深的新月之眼里,语气浅淡地抛出一个问题:
“能麻烦您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能饮用的水吗?”
三日月宗近悬在半空的手,极其缓慢地、优雅地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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