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谢苍答应之后,让赫无治卯时起床去门口等他。
夏梨等不及,早早等在门口,见谢苍房内没有动静,犹豫了下还是去敲了门。
手刚放在门上她感受到一种不同的触感,不是木门的触感。
——指节与门仿佛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夏梨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谢苍设的结界。
自从赫无治住进谢苍的小院,她进院内畅通无阻,便忘了谢苍还会设结界这事,原来他只是把结界设在了自己的房间之上。
倒也不难猜到,
毕竟谢苍是那样一个拒人千里之外的人。
夏梨想既然这样就别去打扰他,收回了手。
但是脚步怎么都移不开。
她有些手痒,读了那么多本结界的书,练过那么多次,为了什么!
最开始不就是为了解开谢苍的结界嘛。
这刚好有个检验学习成果的机会…
夏梨心头泛起调皮的波浪,狡黠地笑了笑,摩拳擦掌着跃跃欲试。
但是吧,又担心自己真把结界破开了,谢苍会不会生气。
不管了!
夏梨眯着眼,眼里露出几分调皮。
下定决心跳开一步,开始自信地施展自己的所学,用上所有的技巧。
……
赫无治站在院门口,看着夏梨对着谢苍门口手舞足蹈,念念有词。
然后整个人在失败后开始……捶胸顿足,唉声叹气。
……
入了秋,清晨的风吹到身上更是凉意瑟瑟。
赫无治都不敢想谢苍出门时,会用怎样一双看傻子的眼神看待夏师姐这个行为。
他呆呆地叹了口气。
谢苍出门时遇到的是垂头丧气的两人,他不明所以。
来到后山,谢苍先是以灵气入体,探寻了赫无治体内脉络。
果然,没有灵根的人,体内灵气稀薄,脉络不通,仅有的一点灵气也处处受阻。
赫无治昨日的一套剑法下来,谢苍看他至少形似,样式学了个八成,但没有心法内力,是支撑不起几千年修道人传承下来的真正的剑法的。
灵根这讲的就是个天赋,修道人多是生来就有灵根,才有了灵气法术。
极少人是靠修炼修成的灵根,说修炼之法更是无从说起。
然而谢苍就是这极少数人之一,也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修成灵根的方法。
九年,他将每一种方法都试尽了。
就看赫无治有没有能力在三月内掌握方法了。
谢苍低头看着赫无治,渐渐地,赫无治的身影和年少的自己重合在一起。
“谢师兄,今天我们要练什么剑法?”赫无治见谢苍良久不语,只能由自己出口打破沉默。
谢苍道:“你在焕锋长老处可学了入门心法?”
“学了。”
“学懂了吗?”
赫无治一下噎住,心法第一步是平心静气,汇聚体内流动的灵气。但自己没有灵根,灵气如烟雾一般难以捉摸,在这一步便卡着了。
他抿着嘴,吐出两字,“没有。”
谢苍没有感情地说道:“那就重新学。”
赫无治有些难为情,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是很难承认自己学不会这点,他有些生气,自暴自弃般说道:“我学不会,我不知道该怎么汇聚体内的灵气。”
“平心静气。”
这不就是入门心法第一句嘛,这还用谢苍说?
谢苍又补充道:“你真的有平心静气吗?你真的有去感受到全身每一部分的灵气是如何流转和存在的吗?”
赫无治有些茫然,他似乎是没有感受到过。
“无鸠峰后山有一潭水,今天起你就去潭水旁打坐,只做一件事,去捕捉到你身体里的每一丝灵气,操纵其突破每一关节的桎梏,汇聚到天元。”
谢苍说完转身就走。
赫无治喊道:“但是比武只有三月了,我不该现在去练剑吗?”
谢苍留下四个字,“平心静气。”
赫无治心里满怀焦虑,但当前又没有其他方法,半信半疑地听了谢苍的话去潭水边打坐。
赫无治去打坐,夏梨又帮不上忙,见他一坐一整天,接连几天下来,夏梨也有些疑虑,这样有用吗?
她去寻谢苍想问问用意,回院子却发现谢苍并不在屋内。
夏梨心想谢苍也不是愿意出去的人,大约人没离开无鸠峰,他沿着无鸠峰山沿一圈一圈寻。
突然树林尽头传来了剑鸣声,她心里一颤,这能穿透树林的剑鸣声只能是谢苍才能发出来的。
夏梨循着声音来处,声音越发清晰。
谢苍正于一片空地之上舞剑,如入忘我之境,唯风声与剑鸣在这片草地上争斗。
夏梨心下震荡,她扶在树旁静静观赏,不敢打扰谢苍。
谢苍一击横扫,剑气从近至远劈在一盘的峭壁上。
垂直的峭壁通入云层,平滑的峭壁却奇怪地有着平行于地面的一处的凹痕。
凹痕长约十米,两处尽头是交错的细痕。
就在刚才,
又多了一条细痕。
这是谢苍经年累月的修炼留下的痕迹。
夏梨像被一阵强劲的风洗涤过,过往谢苍一次次救她的样子,赫无治打坐练习的样子,还有谢苍现在这般意气风发的样子都在脑海里闪过。
夏梨突然明白,她不是该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时候。
*
一个月过去,三人似乎都已熟悉这样的生活方式。
夏梨与赫无治也只能在吃饭时见一面,两人吃饭时,谢苍正好路过。
夏梨知道谢苍辟谷不吃东西。
但他……似乎没有走的意思。
夏梨只好迟疑地试探着:“师兄,你要一起吃饭吗?”
谢苍一撩衣袍,坐了下来,“嗯。”
吃饭的人就变成了三人。
偶尔还会有阿南来蹭饭,虽然阿南蹭饭时见到谢苍坐下,立马站起身不敢动,直到谢苍让他坐下。
阿南战战兢兢地吃饭,到后来终于接受了原来谢苍也不是不识人间烟火的这个事实,能够跟谢苍同座吃饭了。
夏梨并不介意,她反而时常会生出一种安心感,
一种两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安心感。
像寻常人家过年一热闹样,只是现在还没有到冬天。
夏梨不禁期待着元旦的到来,她向三人提出到时一定要一起喝酒。
夏梨一脸憧憬地提出这个愿望。
桌上三人反应却各不相同。
赫无治满心想着自己灵根未修成,愁肠百结,根本没听夏梨在说什么。
谢苍顿住,那张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
阿南提出:“我那有春日摘下来的青梅酿成的酒,正好熟成,要不等到无治赢了比武大赛后我们就一起来品尝品尝如何?”
夏梨拿筷子一端敲了敲阿南的头,“差点忘了,你这小孩能喝酒吗?”
阿南掰着指头算,“师姐,我已有一百一十三岁了,当然可以。”
这下夏梨倒是愣住了,“啊,你,你也有一百多岁了啊。”
这雾灵山上的人果然不能靠外貌来定岁数,阿南看起来也就十三岁,我还以为他和赫无治一般大,想来是修道年龄比较小。
那岂不是这张桌上唯一未成年的就是赫无治了,她将视线投向无治
赫无治端着碗,虽然一张脸清秀单纯,但举手投足看起来成熟稳重得像个老头子。
没事,反派早熟一点也是很正常的。
*
赫无治一连坐了一个月,离比武大赛越近,他越不能平静地打坐。
他越慌乱,谢苍反而过来盯着他不许他动,一点心神不宁都逃不过谢苍的眼睛。
“赫无治,夏梨去哪了?”
谢苍冷不丁地问道,几日都没有见到夏梨,不知道她一个人去到哪里干什么去了。
虽然不情愿,但他也只能问赫无治。
赫无治被打断,只想继续修炼的他老实回答道:“师姐应该去学结界了,她房间内摆满了结界的书。”
说完又将心思放回灵气上,他知道瞒不过谢苍,只能静下心去打通灵气,一点一点推动着灵气打通整条手臂,紧接着是整个背部,最后全身合一,灵气如溪水汇入海洋。
赫无治狂喜,谢苍的声音却冷静地响起:“不要着急,仔细感受。”
又是几日过去,灵气由一团雾气变得清晰可见,凝固成一颗坚硬的圆珠。
赫无治睁开眼,一口气呼去,成了,他的灵根生成了。
“还高兴早了,光靠生成灵根还不足以让你得第一。”
谢苍一句话泼掉了赫无治的热情。
“从明天起开始练剑。”
赫无治点点头,他实在高兴至极,虽面上表情不怎么变,看向谢苍的眼里却都充斥着喜悦与感激。
“谢谢师兄。”无治发自内心地叫了他一声师兄。
他向谢苍道谢后,迫不及待想去告诉夏梨这个好消息。
餐桌摆在院子里的一大棵银杏树下,银杏叶绕着桌子落到地上,大概是夏梨施展了一个小的阶级术,远远就能看到夏梨和阿南忙碌的身影。
赫无治急切地告诉夏梨这个好消息,“师姐,我生成灵根了!”
夏梨一时没反应过来,赫无治又说了一遍,夏梨挂着黑眼圈的双眼这时也亮了起来,“真的?”
“真的?”阿南也从夏梨身后跳出来,扑上去抱着赫无治恭喜,夏梨也跟着拥抱上去。
赫无治在两人中间被挤着,脸都被压扁了,但他嘴角却没下来过。
谢苍靠在运行树旁低头含笑,抬眼看着夏梨,金色的银杏叶飘飘扬扬滑过夏梨带笑的眉眼前,像只蝴蝶翩翩飞舞。
他心里装满了奇怪的感觉,他本该是不情愿教赫无治的。
但是竟然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他看着夏梨喜悦的笑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嘛。
心里两股情绪夹杂着。
*
深夜,夏梨屋里的窗户忘关,一片银杏叶趁机飘入屋内,穿过闪烁的烛火,落在案面的书页之上。
翻开的书页被睡着的人压着,睡得正香,嘴还微微张着,长发散在字句上。
一只细长白皙的手掠过睡觉的人的头顶,将银杏叶拨开,从她身下取出书本。
谢苍扫了两眼,又是一本讲结界的书。
不难猜到她又想干些什么。
他看着废寝忘食到酣睡于案桌上的夏梨,恬然安静。
他放下手里的书,鬼使神差地撩起踏散乱在脸颊上的细发,捋到一旁。露出她那张泛着一点点红意的白皙脸庞。
视线流过她的眉眼、鼻子,落到她发黑的眼眶下。
他忍不住看出了神。
*
夏梨清晨醒来时,是从床上醒来的,她起身看向案桌上的书,以为自己是学得太累了,已经忘了是怎么回到床上的了。
她早起去隔壁院子找赫无治,习惯性地走进院子,却撞得头晕眼花,整个人彻底撞醒了。
本来早上起床就烦,蹭地一下火就起来了。
她揉了揉鼻子,发出痛哼。
伸出手触摸了一下前方,小声痛骂道:“谢苍什么时候又设上结界了!不能提前说一声吗!”
夏梨气不过,下意识就起了法诀。
施展起自己新学的解除术,势必要解开谢苍的结界。
整个人施起法术来衣袂飘飞,整个人像在风里舞动,周遭气流涌变,
一阵白光之后。
夏梨气冲冲地走过去推结界。
本来没有抱期望能破开,脑子里已经开始回忆下一种术式的步骤了。
于是用力也大了些。
谁知前方竟然毫无阻拦。
她在一片呆愣中直直往前栽了下去。
夏梨倒在地上,疑惑地回头。
而后脸上缓缓舒展出笑意,笑得灿烂:“谢苍的结界也不过如此嘛!”
房间内谢苍展开施诀的右手,听着院外人的狂言,似乎能想象得到她那副得意的小模样。
他低头弯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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