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滴答、滴答……在耳边重复着。
模糊的水汽里，那个身影俯下身来，将浴缸里湿漉漉的她用浴巾裹住抱起，一言不发地在她挂着水珠的脸颊上落下柔和的吻。
“由纪。”
那个声音在叫她。
眼皮很沉重，四肢下意识蜷缩，应该能感受到拥抱和体温才对，毕竟hagi和阵平很喜欢抱着自己睡觉……
本就混乱迟滞的思绪在这时停顿了一瞬，栖川由纪捂住了额头，睁开眼。
穿着黑色西装、有蓬松自然卷的成年男性侧坐在床边，墨镜后的双眼看着她。
栖川由纪笑了下，声音放得很轻，“……怎么啦？”
警察阵平摘下了墨镜，是那张她熟悉的脸颊，眼下也没有那道狭长疤痕，「你睡得不好。」
“其实比起前两天在琴酒的安全屋来说，还算不错，”栖川由纪缩在被子里，蜷缩的四肢自然地舒展，平躺着望向天花板，“毕竟这个安全屋仅有我、诸伏和降谷知道。”
警察hagi撑着脸颊凑近，明亮的紫罗兰色眼瞳在黑暗中很是耀眼，「可现在还是半夜，小由纪已经半梦半醒好几次，这会儿更是清醒了，睡眠质量很是堪忧呢。」
“唔……”栖川由纪闭上眼睛，声音放得更轻了些，“没关系的。”
「有关系，人不睡觉就会猝死，」警察阵平显然已经很生气了，「你没把自己归类成人吗？」
「刚刚也睡了一会儿了呀……」栖川由纪还在脑子里嘟囔着反驳他，突然就听见警察hagi说，「小由纪，放松。」
虽然用“说”来表达，但这并不是语言，她的「自我」接收了这个“放松”的信号，并且没有产生任何戒备心，所以对他们敞开了全部。
栖川由纪难以形容那种精神上的感受，和拥抱、亲吻不同，和身体最亲密的接触也不同。
自我毫无防备地拥抱着彼此，所以精神中的一切，不安、难过、痛苦的负面情绪，放纵、堕落的阴暗渴求，即使关系再亲密也不会对彼此言说的秘密……一切都对彼此敞开。
她好像恍惚着坠入无边的大海，仅能抓住他们这两根浮木，又如同水面漂浮的月亮，只是极轻地搅动，就破碎着融入深不见底的梦中。
……
栖川由纪在陌生却有些许熟悉感的地方醒来——她和阵平、hagi在高中某次假期里旅行时居住的小旅馆。这也是她和他们之间罕见的不算开心的回忆。
眼前是卷毛幼驯染满是伤痕的脸，她在帮对方上药，另一位半长发的幼驯染算是排着队，但坐在她的另一侧。
气氛凝滞而压抑，两个人如同隔着银河，都诡异地一言不发。但有一点很显然，他们吵了架，还动手了。
梦境里的她打破了沉默，用比两位当事人还要苦恼的神态，低落地询问道，“所以阵平和hagi到底为什么打架呀？到底是闹什么矛盾了……”
“你别管那个，”卷毛幼驯染语气强硬而直白，“我和hagi，如果让你选一个——”
她用棉签稍用力地戳了下破了皮的伤口，在对方忍着痛的嘶声中，生气地说，“我、不、要！”
“小由纪，”半长发幼驯染小心地看着她，似乎在观察她的神色，“如果说一定有这样一个选择题……”
“hagi你也闭嘴！”她更生气了，不解地丢下沾了碘伏的棉签，满脸写着「你们这两个家伙也太不可理喻了」这种内容。
“明明是你们的错，不知道为什么就吵架了也很奇怪，总是非要我来选一个就更奇怪了！什么都不告诉我，难道我还能什么都不知道地判断谁对谁错吗？！”
她直白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难道说阵平能够从我和hagi中坚定地二选一？还是说hagi能够从我和阵平中坚定地二选一？既然都做不到的话为什么要让我来选？！”
说完这话以后，她丢下了医药箱起身，“我要先回家了，在你们自己给对方上完药然后自己和好之前，我不会再理你们两个了。”
在栖川由纪的印象里，到此为止的一切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当她被hagi和阵平分别拉住手腕，倒回沙发上时，梦里的整个她都是懵的——过去显而易见没有这情节。
他们同时对她说，“我确实做不到。”
hagi环住了她的腰，抱了过来，“所以……我们的确并没有立场，要求小由纪一定要从我们之中选一个来靠近，然后疏远另一个。”
阵平环住了她的肩膀，把她的脑袋按向自己温暖的胸膛，低声请求道，“所以……可以同时接受我们的喜欢吗？”
这一刻栖川由纪不是梦的旁观者，她能做出回答，于是「自我」本能地答应，“……嗯。”
“……不拒绝吗？”阵平确认道。
hagi轻轻叹了口气，“我们都早就清楚的，小由纪从来没拒绝过任何一件我们同时请求的事情。”
梦破碎了，如同水面揉碎的月亮，栖川由纪觉得自己如同入水的鸟，每一根羽毛都被打湿，沉重地朝下坠落，坠入不见底深渊的更深处。
“小由纪，看看我。”半长发的幼驯染哑着声音请求着，动作却毫不留情。
“由纪应该看我才对，”从背后幼稚地捂住她双眼的另一位幼驯染，“不要理hagi那家伙。”
“哼，可惜小由纪做不到哦。”
半长发幼驯染得意地笑着，她在这笑声里呜咽着哀叫，“hagi——”
然后是细碎的、安抚的吻，从眼皮、耳廓到嘴唇，细心地舔舐掉她的每一点不安。
“由纪？”吻变得直白又热烈起来了，伴随着确认似的低哑着一遍遍叫她名字的声音，“由纪、由纪——”
卷毛幼驯染向她强调，“现在是我，叫我的名字，由纪——”
那个熟悉的名字从喉嗓里本能地跑了出去，只叫来了用力得差点让她喘不过气来的怀抱，和在脑子里炸开的绚烂烟花，几乎将hagi的声音从耳边彻底掩盖——
“小由纪，你看，你一点退路都没有。”
面对阵平想要后退逃跑时，hagi在身后挡着，反过来也是一样。所以，她没有办法离开他们。
梦又碎了，水面又揉碎一轮月亮，或许本应将她吞吃进看不见底的深渊，但她只是坠入了最柔和的大海，狂风掀起浪花，却把她朝上托去。
“你得到了什么吗？”阵平在问她。
她恍然又不解，而阵平一反刚刚梦里那强硬的态度，温柔地摸了下她的头发，“由纪，你什么也没得到，我们本来就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飞过的不知名海鸟通体雪白，尖锐细长的喙勾住她的衣领，将她继续朝上托起。
“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总是对身为女性的小由纪要求更加严苛……”hagi难得地抱怨着，“小由纪只是为了和我们一起进入爆处班，就多付出了那么多努力，结果还是有那种讨人厌的家伙说闲话。”
“我很喜欢、很喜欢小由纪，也知道小由纪足够坚强，可是……如果我多余的喜欢，只能给小由纪带来两个结果，要么在我和小阵平之间为难，要么因为同时接受两个异性的喜欢而面对与普世价值观对立的诸多麻烦。”
他温柔地说，“为什么我们不能本来就只是好朋友呢？我们本来就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呀。”
她被温柔地托出了深不见底的梦。「自我」溢散在他们的「自我」之中，交互融合不分彼此，陷入沉眠之中。
直到早晨醒来时，那种精神上的巨大餍足感和愉悦快感都还缠绕着她，往日的疲惫似乎也消失无踪。
当她起床后下意识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时，栖川由纪久违地想——
好温暖。
“今天的太阳很好，”她高高兴兴地说道，“我想吃阿龙先生做的玉子烧了。”
「你可以找诸伏帮帮忙。」警察阵平的想法懒洋洋地传递了过来。
“诸伏做饭确实很好吃，”她在阳光下幸福地眯着眼，“等做完美国这个任务回来，我就去找他蹭饭。”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在昨晚的饭后交谈结束后就离开了。
「小诸伏的手艺确实值得肯定呢，不过我知道一家店和阿龙先生做的味道非常像。」警察hagi兴奋地提议道，「反正小由纪要下午才登机，时间完全来得及哦。」
栖川由纪已经向降谷零了解了大概的任务内容，在上飞机前确实也没有其他事情要做了，而大部分任务装备都是到了美国再准备，因此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直奔警察hagi口中的那家小店。
结果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侦探姐姐？”
黑发蓝眼的少年少女都穿着附近中学的校服，叫她的女孩子眼睛颜色更为柔和明亮许多，站在她身边的少年的眼睛则是偏深偏冷一点的蓝色，目光毫无掩饰地打量着她。
“上次我们在神奈川见过，”见她没有反应，少女主动提及了之前的经历，非常有礼貌地使用着敬语，“您帮我找到了御守，还把我送回了酒店，真的非常感谢您。”
栖川由纪一时愣住，警察hagi还在提醒她，「她很紧张呢，神态动作和面对小阵平也没差了~」
「为什么要和我做比较。」警察阵平很是不满。
「什么？从国中起就被认成极道背景的小阵平居然没有这点自觉吗？」
「我要这种自觉用来揍你吗？！」
她没忍住笑了一下，弯下腰平视着望向对方，“不用谢哦，下次不要那么晚一个人在外面走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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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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