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再睡会儿？”
宋聿半睁眼，挪过脑袋，埋进小九的后颈里，一揽手，将人往怀里又压了压。
程希珏视线没从手机上离开，“Delay上热搜了。”
她看到一条非常喜欢且赞同的评论。
宋聿迷糊“嗯”了一声，不甚在意。
只要Delay不干大事，上热搜的频率不高，除了几年前因舆论影响升级成社会事件爆了热搜，Delay采取了公关手段外，其余时间里的舆论并热搜，Delay大多知道，但不理会，不上心。
鼻腔沁满只有“男朋友”才闻得到的味道，没听到程希珏的回应，宋聿屈起头，“Delay上了什么热搜，引得你那么好奇？”
预判了宋聿想探过头的动作，程希珏丢手机在一旁，先一步转过身。
清凌凌的眼转着熟悉的灵动，程希珏盯着宋聿看，替热搜和广大网友寻答，“昨天晚上的谢幕，Delay为什么要隐于幕后？”
隐于幕后不全对。
Delay主动将曾是他们旗下的十组乐队推出去，全员往后退了几步，升降台平地而生，他们留在升降台背后，舞台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笑着朝他们竖起大拇指。
这一幕，被演唱会的工作人员记录下来，分享在自己的社媒平台上。
那是个才工作没多久、不混饭圈也不追星的小姑娘，她本意只是感叹一下，没想到一举成了热门话题，还一举衍生了众路人网友的对该幕后现象的根本性讨论 —— Why Delay？
三组推荐官中，Delay不是成军时间最久的，也不是阅历最丰富的，可“让光”的举动，为什么偏偏是Delay做了出来？
动作随意自然，又饱含真心与实意。
看着程希珏目不别视又盈盈欲笑的模样，宋聿知道她是想听他亲口说出答案。
满足她的小心思，带着点晨间的低哑，宋聿说：“比起Delay，这些乐队更需要舞台，作为他们的推荐官，我们是绿草而不是鲜花。只有不同形式、不断创新的摇滚乐被大众看到了，才能是‘变革之声’。”
这段话后来被程希珏复述给屠诗。
作为Decision的本De，屠诗大哭，高举大旗：“不愧是Delay主义！我大爷还是我大爷！”
话说回来，程希珏虽猜到答案，但听到宋聿说，仍是一种不同的感觉，油然而生的平实填满心腔。
她想到刚在问题“在H台的乐队跨年演唱会中，为什么是Delay把舞台让给新乐队们？”中点赞的回答。
正式答题前，答主先整理推送了一份歌单，名字为“Delay的时间记录仪”。
他说：把舞台让给新乐队们，完全是“Delay主义”的意料之中。想解开Delay演唱会举动之谜，要真实地了解他们的音乐开始。
有事没事就拿自己的歌改编练手，是Delay十几年来的死性不改。根据时间顺序，我梳理了Delay出道至今，所有已发布歌曲的所有版本的改编。
同一首歌的不同版本，不同版本串联起的故事，是Delay的十七年（以他们成军来算）。
以宋聿的声线为例，“三原色”时期Delay的摇滚是桀骜不驯的真实，也是无限对内的探索，宋聿的声线稚嫩朝气，也意气飞扬；后来的Delay，不断向外探索，然后内化，再传达，宋聿的声线也在成长和历练中愈显内敛沉稳，但又藏着一股要命的浪漫。由此延伸，就会发现，Delay整体给人的感觉是变成内敛温柔的大人，这些最明显变化都在不同的改编里留下痕迹，可再仔细观察，那些藏在Delay音乐作品中能感受却道不出的无形变化才是他们的厉害之处。如果你认真听过Delay在不同年纪里对同一首歌做的改编版，你会发现，他们最初的曲子，塞满音色而不显杂乱突兀，足够惊喜，而近两年来，Delay的曲子愈发精简，每一小节看起来都很简单，可当它们合并叠加在一起，不管是指法演奏、鼓点铺陈，都会让其他同期乐队偃旗息鼓（这里当然也包括那些‘你’所认为的Delay烂大街的芭乐曲）；而宋聿的词和他的咬字表达，独具一份，真实到鲜血淋漓，犀利到振聋发聩，也温柔浪漫到无与伦比（插一句，这几年，Delay的曲调越温柔悦耳，宋聿写的词越扎透心脏），这又让其他乐队望而却步。
他们以默契阐述不同年纪里的故事和情感，触碰我们灵魂中最原始的部分；也以信仰剖白他们赤诚与态度，将他们的真心毫无保留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一种足以洞穿人心的力量。
所以，宋聿的词或声线表达也好，亦或者Delay的曲，只要稍稍了解，都会让人不禁想问：Delay是如何做到的。
再多了解一点，你就会知道，这就是他们的viva rock。
也印证了Delay出道初期，宋聿的大放厥词：我们的音乐，你就算不喜欢，你也会佩服。
不喜欢但必须认服，这点，少了Delay任何一名成员都办不到。
因为你总能在他们只言片语的词曲旋律中找寻到你所需要的意象。
众所周知，Delay成员的音乐天分平均值很高，各成员的弹奏技巧在日积月累下，不说世界顶尖，但在华语音乐范围内，各个都是矫矫不群。可相较于这些，Delay的厉害之处在于他们是音乐“ace” —— 录音、弹奏、制作十几年如一日的一手包办。
最难得可贵的是，他们是宋聿、胡宇、段潇和陈燮林，幼时/年少相知，有共通的信仰，相同的想法，他们一直交付百分之两百的信任。你再也找不出如此适配的四个人，组成了一个乐队，少了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Delay就不会是Delay。
我曾经以为，只要单曲循环，总有天我一定会听厌一首歌，哪怕它经过改编，就像我讨厌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一样。但是没有，反而每隔一段时间，单曲循环同一首歌的不同版本，总有新的感受和体悟。我像是回到过去又通往未来，在不同年纪和境遇下，经历我所认为和不曾想象过的人生，真实体会大多数东亚青年都缺少的 —— 无条件的爱，有前提的性，以及正视和接受离别。
有多少人的一生不过是大梦一场，而他们在不满30岁时，不仅透彻地看懂生命本身，也已经用他们的音乐影响了一代人。可回头一想，他们可是在14岁就能亲手制作完成他们第一张专辑，16岁就高喊出“摇滚是真实，也是人生”，18岁就道出“成年人的快乐是经历反复挣扎后的和解或妥协”的Delay啊！
那么，这样知世故而不世故的Delay，会做出把舞台留给新锐乐队们，我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这是程希珏第一次在社交平台上公开点赞某一个人的评论。
评论里的每一句话，她都心服首肯。
宋聿箍着程希珏的腰，问：“几点了？”
程希珏碍口识羞，看了眼手机，仍回答：“十二点零一。”
交缠在程希珏身上的手游走到她手上，拿过手机，打开绿子音乐。
开屏广告不偏不倚撞进程希珏的眼底 —— Delay姿态闲适地靠站在半墙桂花树下，“Delay新年单曲 《如霰》 2020.01.01 12:00 首发” 显于底部。
新年单曲，是Delay的惯例，但今年稍有不同。
程希珏翻身凝眸，抵不住笑意，“宋聿。”
“嗯。”
“抓到你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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