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潇被队友第三次开玩笑,且作为i人也不由笑弯腰时,突然发问:“宋聿,你还唱不唱了?”
“我觉得,现场的朋友们听我们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像更开心。”宋聿来到主舞台的边沿,问现场:“我们今晚不唱了,剩下的时间都来聊天,好不好?”
“好”和“不好”的回答浪潮般此起彼伏。
落下话筒,宋聿双手交叉,沉静地站在原地,一分钟后才对观众席打了个“安静”的手势。
团员从高脚椅上下来,背上各自的乐器,也往前走了几步。
全场安静,宋聿又问了一次,“我们今晚不唱了,剩下的时间都来聊天,好不好?”
这次,他面向他的团员们。
四个人的回应不一,可都是同一个意思:不可以。
“有团员就是这点不好,要少数服从多数。”宋聿怂了怂肩,摊了摊手,“但是,我的答案也是不可以!”
掐了秒表似的,吉他声接着宋聿的尾音而起。
接下来的45分钟,Delay不顾粉丝死活,一鼓作气来了七首快歌,宋聿气息稳得跟录音室没区别。
底下一大片靠着“台上的人可是Delay”的信念,不仅硬跟着蹦完了,期间甚至连手都没放下过。
停下时差点没厥过去。
要知道,Delay出道十五年,一直都是快歌四连唱,第一次招呼都不打,直接来了七首快歌。你们是而立之年,可能不能有点——跟着你们一路的老粉,生理机能已经被社会抽打得垂垂老矣了 —— 的意识?
Delay从舞台两侧往舞台中心走,颇有一种把现场观众当自家人的自觉 —— 该喝水喝水,该擦汗擦汗,该脱衣服脱衣服。
大屏幕暂停的计时继续开启,侧屏特写“胡宇moment”,引起台下一片尖叫。
手里拎了条才擦了一脖颈舒爽的白毛巾,一瞥眼就看到大屏幕上黑T湿成透视装,头罩一块黑毛巾的自己。
他本就比旁人容易出汗,而贝司自重就不轻,拨弦力量也要比其他的拨弦乐器大得多,只要碰贝司,他的汗跟洗了个澡没什么区别。
捞下头顶的毛巾,胡宇笑着捏着散成两簇风格各异的马尾“哪吒头”对镜头比了个爱心,又扯下头绳,从裤袋掏出话筒,“谢谢大家的厚爱,我知道我现在格外性感。”
长发脱离头绳散下,卷度自然又光滑亮泽。
胡宇也不客气,转身拿屏幕当镜子,双手拢起秀发,扭转几下,又绕了几圈,一个饱满的丸子头就固定在了脑后。
“梳妆”完毕,几个团员也再次走到了主舞台中心。
一路高速炫技的段潇终于舍得脱下了他的针织外套,三七背头纹丝不乱的陈燮林也终于舍得暂时摘下蛊惑人心的眼镜。
主屏幕重新定格在Delay全员上,他们头顶一方计时器。
几块侧屏上炫开大小颜色不等的字样,不要小看这些文字,它们不仅暗示了Delay本场演出时,场下观众沉浸性和互动性指数,也是现场即时“弹幕”课代表。
这些字符的诞生和演化,都来自以黑白方块为主的七首快歌的舞美。
黑白方块幻化成不同形式,二维立体、切割重组、放大转移、多重复制,不论如何变化,它们始终都是同一个实时更新的二维码。
观众通过扫描舞台上的任何一个二维码直接进入小程序平台,页面上只有一个问题:
—— 你如何评价Delay此刻的演出表现?
“潇子,点评一下大家对我们刚才演出的评价。”宋聿勾住段潇的后颈,话筒递到人嘴边,眼尾漏出一分戏谑。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底下窸窸窣窣,过半的人手抠着大腿努力憋笑,两眼纹丝不动地盯着舞台,脸上就差印着“好戏开场但我好想笑”。
没办法,Delay在自己的地盘上向来人来疯,尤其喜欢逗弄成员。
“评价!评价!评价!”东侧某看台区遥遥呐喊,转瞬就成了全场光明正大的起哄。
话筒从段潇的左手辗转到右手,他注视台下看不清的人群,凭i人独具风骚的人格吐出四个字。
“不肖子孙!”
胡宇没忍住笑,也没忍住他的嘴皮子,“你都不问问人家愿不愿当你的不肖子孙?”
“愿意!愿意!”
胡宇转头跟底下拌嘴,“你们不能跟我配合一下?”
“不可以 ——”
“果然是不肖子孙!”
这会儿,宋聿穿过胡宇,把话筒送到看热闹的陈燮林下颌边。
“Delay最不像鼓手的鼓手,点评一下段潇的评价?”
陈燮林重新戴上眼镜,冷静地念出几个屏幕上的三行中心词句。
“啊啊啊!”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不顾死活”
这三句是在演出的三个峰值时,现场观众发送的实时弹幕中对Delay即刻演出表现的最高频词句。
“精辟。”‘陈燮林对场下竖起大拇指,“这种不顾人死活的抽签,是你们的主唱大人干的。”
说着,挑衅地朝宋聿撑了个眉尾,“宋聿,发表一下一连抽到七首快歌的感想吧。”
全场观众:真相了!
宋聿手蜷成一个空拳,装模作样地覆在唇上咳了两声,“大家都知道Delay这个团名是怎么来的吧?”
“知道——”
“也都知道Delay每年的成团几年演唱会的十首歌都是抽签决定的吧?”
“知道——”
听到底下的回答,宋聿指了指团员,无辜地表示,“我抽了七首歌之后,他们才来的。”
Delay13岁成军,乐队最开始叫“无名”,不仅因为几个人都懒得想名字,也因为他们在涉世未深但也没太懵懂无知的年纪里籍籍无名。后来,他们被Sonic签约,音乐玩很花的几个少年仍凑不出一个团名,于是把这个艰巨任务交由抽到红签的人。
那个“幸运儿”是宋聿。
“我们排练这么爱迟到,干脆叫Delay好了。”
谁也没想到,宋聿的这句话,从此决定Delay的团名。
几个人也就此走到了第十五年。
四个男人站在台上,六万观众坐在台下,他们以一种“你在闹,我在笑”的状态敞开了心扉,也坦率了心意。
计时器的talking时间已累计到30分24秒。
Delay渐渐从笑语闲谈中安静下来,他们一同朝观众席的四面八方望去,试图借着场地的照明灯看清台下的每一张脸。
久久无声。
一声刚劲的哨声从“山顶”凝固半空的尘埃,以光速四散在体育场的各个角落,更多的哨声接踵而来,颇有种鼓角齐鸣之感。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
鸣哨声是六万人的暗号,他们一齐举起黄底红字的“生日快乐”横幅,声调同步的为台上的四个人唱起生日歌。
Delay伫立在台上,歌声从四方收拢到台上,盘旋于他们周身,渗透进他们的肌理。
“祝你生日快乐 ——”
Delay跟着台下观众,轻启合口,低声合唱。
宋聿、胡宇、段潇和陈燮林彼此搭肩,跨过直角的弧度向台下致谢。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
底下是浪潮翻滚般的“生日快乐”,台上是Delay的久久不起身。
两侧屏切入麦穗般的攒动,簇拥着舞台角度的震撼远景。
他们都用自己的方式传达心意,震耳欲聋或静默无言,皆是盛大。
起身后,四人以不同姿态做出同一个动作 —— 食指轻抵在唇口。
现场随着他们的动作渐趋安静,他们无一不视线聚焦,侧耳倾听。
这是Delay talking环节里唯一的“感性时刻”,他们以不同色度的温柔照破青山万朵。
“显眼包”胡宇率先开口,“今天是Delay成团第15年的日子,也是国际儿童节。大家有看到座位上的气球吗?那是Delay送给你们的儿童节礼物。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小孩,今天都祝你节日快乐。我们都会长大,也可以一直快乐。”
“剩下还有两首歌的时间,放心,不是快歌。”宋聿揶揄着此刻纯真,却只有一息,“这几年,大家总是说Delay教会了你们很多事,但其实不是,是音乐教会了我们很多事。十周年的时候,Delay故作深沉地说过一句话,那句话放到我们现在的年纪说大概会显得更郑重,但我不后悔那时候就说出来了,谢谢大家这十五年的陪伴和照顾,Delay不会永远年轻,但会一直陪你们——”
“热泪盈眶!”
台下六万人同宋聿一齐念了出来。
有人满目晶莹,有人已泪如雨下。
“15是一个很神奇的数字,Delay十五岁出道,到今天已经成团十五年了,可能你们当中也有人认识Delay快十五年了。”陈燮林挥了挥手上的鼓槌,又指了指团员,“可我和它不止15年,和他们也不止十五年。”
“在易经数理里,15代表无上荣幸,无上荣幸能和你们一起见证Delay的第十五年,无上荣幸地请大家期待Delay的下一个十五年。”
在成员的发言中,Delay一行人走上“无限”小舞台。
段潇把话筒放进主唱位置的立麦架上,说:“想说的话都在Delay的音乐里了,谢谢大家。”
管弦乐团从主舞台升起。
这是收入在Delay五专里的歌,《确定性》。
歌曲灵感来源于二战后波兰女诗人哈丽娜·波希维亚托夫斯卡的诗集《温柔的确定性》。
在磅礴激荡的管弦乐的加持下,歌曲从通过人生历程解构爱的存在拓展至个体与人类共同的命运。
我们本身即是爱,拥有穿透死亡阴影的顽强生命力,重获自由与蓬勃生机。
尾音还没完全落下,现场观众已默契得高举屈指卷握的手。
这是他们共同的符号 —— Delay的D,也是Decision(Delay官方粉丝名)的D。
《Decision》是Delay写给Decision的歌,每年周年演唱会的固定曲目,也是唯一一首从未做过改编的歌。
与以往不同,今天Delay把乐队的技师们也拐上舞台,一同弦而鼓之。
舞台向内场喷撒一场玫瑰花瓣雨的同时,看台上的粉丝同时也手动向四周抛洒气球和纸花。这是他们制造的看台区的汹涌浪漫。
Delay都摘下一侧耳麦,合唱犹如麦浪袭来,不同声色的音调和谐成生命千万里的起伏。
他们都忘了时间,忘了人来人往。
灯光亮起,Delay站在主屏幕下的主舞台前,再次致谢。
主屏开启又闭合,Delay退场。
可台下的手没有落下的痕迹,也没有离开的准备。
说好似的,他们再一次唱起《Decision》的副歌。
没有任何伴奏下的清唱,比任何曲调都动听,也比任何和音都震撼。
幕灯忽的一暗,观众席翻起一阵浪潮。
以哨声为节拍的“安可”回响成现场所有的渴望。
久久不停歇。
大概一首歌,或者是两首歌的时间后。
镜头突然切到一屏之后到楼梯上,宋聿对着摄像机,说:“你准备好了吗?”
现场陷入一种疯狂的狂乱,其中清楚地反射答案。
“准备好了!”
主屏幕打开寸尺,Delay返场。
镜头里,宋聿举着手机,以“男友视角”倒退回舞台。
六万莹白背景里,他唱出第一句:
—— 星河流转在你和我的宇宙
与此同时,加拿大多伦多。
程希珏收到宋聿的消息,进入他的“限时直播间”。
“安可”的曲目是宋聿临时起意的任性为之,却都是程希珏特别喜欢的。
在现场的屠诗,沉浸在Delay的游乐园里,全然没有意识到宋聿开启了直播,却没舍得忘了好闺蜜程希珏,赶忙打过视频电话。
电话被挂断,知道对方在忙,屠诗也没多打扰,也就是疯狂发送“男友视角”的限定返场小视频。
最后附赠一句: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期待!
20分钟后,限定直播结束。
助理来休息室提醒,程希珏收起手机,与其他国际文化学者前往玉桥文化交流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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