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连接起第二、三篇章,又通往第四章,回到“Delay三原色”最初的起点。
“Delay这个名,怎么来的?”
吴虞的声音传来,在舞台背后争分夺秒换装的Delay,默了一瞬,而后默契的传来一叠吸笑 —— 几人同时想到了当时的宋聿,脸不红心不跳,还有几分理所应当的表情。
“红头签决定乐队命运,我抽到了,想不出名字,刚好练团又都迟到了。”
时间还够,Delay挤在小楼梯下,听着影片声。
“woc!”听到略显惨不忍睹的音准,胡宇简直目瞪口呆,“虞哥真把当年的录像找到了?”
侧目一扫,好家伙,合着就他一个人现在才知道?
“那天你去领证了。”陈燮林应证胡宇猜想。
胡宇:“那你们也不提一句?还是人吗?”
“给你个惊喜。”宋聿也欺上头,又捶了下段潇的肩胛,“潇子出手,稳妥。”
十岁的段潇,那一手吉他弹得已经是技巧加满。
段潇垂眸一瞥宋聿右手,抬眸看向宋聿,一挑眼,眼里全是“搞事”。
“你也来稳妥一把?”
宋聿本就眼馋手更痒,活动几下指节,“solo太帅,看得我都手痒。”
段潇抿嘴浅笑,找来技师。
而舞台影片对白继续。
——“我们暂时比不过beyond,不如我们跟Open乐队比一比,怎么样?”
—— “估计我们暂时也想不出个名字,不如先叫‘无名’?”
—— “2004年6月1日,‘无名’乐队正式成立!”
“我的舞台我自己建造,要让全世界看到,我的剧本我自己写好......”
宋聿背着吉他拨着弦,重新走上舞台,那年在小房间说的话,哼的曲,畅想的未来,他们逐一实现和靠近。
最后盛大的星空live投射屏幕,星罗云布的银河系坠进所有人的眼底。
间着这个空隙,其他团员贴着宋聿吉他的音阶,重新调音。
明明是把电吉他,在宋聿手里却像粗粝又温暖的回声机,剥开记忆的味道。
才沉陷,就见宋聿利落一扫弦,如光子疾颤,弦随感走,宋聿腰腹抵力,胸腔后倾,酣畅尽兴的炫了一手。
其余几人也没干落后,听音知意,辅而进之,宠着主唱一显身手,描补一段柔色的野蛮生长。
应弦而落,承前启后,《星移》空降,引发一片沙漠海啸。
这是Delay四专里的第三主打。
屠诗在又笑又似哭的尖叫后,激动地去抓程希珏的手——抓了个空。
侧头一扫,恍然一怔。
她见过一些小九和主唱私下恋爱的模样 —— 一种黏糊但不腻味的大方。
小九在宋聿面前,情绪是被妥帖放大的,但都是喜乐。而此刻,坐在身旁的女孩,目光不离舞台,满目星河中,巨大的爱意肆意涌动,与此间并行的是全然的欣赏和坦率的拥护。
她爱他,欣赏他,支持他,但不崇拜他。
屠诗猛然想通,在他们的爱情里,相爱是两个独立的人,立于性别平等位置上的并肩而行,他们灵魂相依又能独然成就自己,没有妥协退让后的成全,只有静默有声的力量。
抽回视线再聚到舞台上,新歌首演已步入**。
“我们勾肩搭背仰望同一片星空
一起约定同担快乐伤心 ”
宋聿在吉他手处的肩背相抵,奔跑到贝斯手这儿勾肩搭背,又蹦跳到鼓手位置,拎起备用锤,试图打鼓。
他们在音乐里肆意打闹,让现场愈发鲜活,Live却又不止于Live,舞台成为另一个De·land。
De·land无声蔓延,场外聚集了近百没抢到票而来的Decision,场内的声音扩容至场外,他们清晰地听到每一个节奏,也成为合唱的特别来宾。在宋聿唱到这句时,他们默契抬头,方才的磊落星月高,星辰绝天宇,如今已金星孤悬天际。
所有人恰逢时宜地想:同担快乐伤心,我们说好了。
一转手,又是一次比德芙还丝滑的转调。
物转星移,他们回到黎明之前,《破茧》来临,
天崩地坼前的微小与绝望捻转成待旦之前的最晦暗茫惘,痛苦与信仰纠缠,星星点点,抽丝剥茧,寻觅破茧的笃定与勇气。
曲意渐柔,与暗黑黎明并不相称,宋聿在最后一小节前停驻。
台下人还茫茫,哪怕是第一排,其实也看不清人貌,而3.5万只明亮手环搭起璀璨的银河万里,照亮黎明前的最黑暗。
“有人去过四年前在植物公园的音乐节吗?”
“有!”
宋聿双手握着麦柄尾,看着底下,抿了下唇,松开泛起一圈小涟漪。
“那你们还记得我们当时的约定吗?”
静了一瞬,肉嗓撕心裂肺地穿过人潮,不多不少,回响刚够Delay听清。
“一起看星星唱歌。”
涟漪层层圈圈,明亮地像背后的月牙湾,宋聿抬头望了眼深邃夜空。
“是的,那天我们说好了,要在有Delay的夏天里,一起看星星唱歌。”又不声不响地补了一句,“新专辑的《星移》就是那天之后写的。”
第一次直面主唱在舞台上直秀的团员们,目瞪口呆:算了,Delay的主唱,有什么不能秀的呢!谁敢不服!
没想等一个称叹,宋聿又问:“那大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们?”
排山倒海式的回答应接而起:“Delay复出演唱会!”
“是的,今天是Delay的复出演唱会,也是二十四节气里的出伏。”
“距离我们约好要一起看星星唱歌那天,已经过去1496天。那个夏天,你们送给Delay一场星星,虽然现在星星下班,但在夏天要过去之前,它接受了Delay的邀请,一直与你们作伴。”
等一场沙漠上的河汉无极,讲究天气、湿度和沙尘。
今夜的浩瀚星穹,哪怕没有演唱会,也足以称得上是“一生一次的难以忘怀”。
“而你们 —— Decision,又带Delay看了一整晚的星星。谢谢大家。 ”
臂膀已然酸胀,但无人放下,一只手撑着另一条臂,试图让微亮更高。
“那么,就让我们在约定的星空里,迎接太阳的初升。”
又是满屏的“星空”,在黄沙之境中璀璨夺目,炳如日星。
“我们初初而生成为世界的一部分拥有**胆气 跌倒也不算什么......”
声音淹没在合唱中,程希珏望向台上的Delay,高台升起,每个升降台上都打下一束光,光下只有他们的倒影,宋聿抬手过头顶,是一个想要触天的动作,翼屏放大这片刻,光在他的头顶拢成半个太阳,而掌刚巧摸到。
看着这一幕,程希珏的泪突然抛珠滚玉似的往外淌,没有太多的缘由,只是撞上了这一幕,不受控制。
因夜风而颤栗的肌肤在初升的日光中复滑回暖,程希珏启唇默语:欢迎回来。
伏天消,暑将尽;日出升,Delay归。
起初只是迷蒙的微光,微渺却冲破黑暗,细碎不断聚集,某一瞬从地平线后忽而跃起,于是天光以律动乍亮,晨风消开薄雾,曦光霁曙物,天边映出赫赫霞光,遥映沙脉的气凌霄汉。
就是此刻,日落沙明天倒开,宋聿抬首,全体《抬头》。
天光与“沙漠长轴画卷”式舞台共演,三五千零五人,迎同一轮新阳。
熟悉的曲调减缓,沙粒的温度很舒服,弦月在天面上已寻不见踪影,而逐升的日头有地穿千里赤的苗头,一个滑坡,一个音节就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2009年Delay回应Decision的歌,《Decision》。
几乎是进拍开始,现场所有人左手屈指卷握成一个“空心圆”,这是Delay休团的这几年,Decision论坛公开征稿定下的Delay和Decision的信号的一部分。
食指与大拇指掌指关节垂直,圈出的圆与“D”相似,左手“D”代表Decision,右手“D”代表Delay,左右相扣成无限,共同应证“Decision”。
—— 爱上Delay是从一而终的决定。
—— 你的这个决定,我们对等的决心。
宋聿代表Delay,悬空升右手,与舞台下相应成圆,进入演唱会的最后一个talking。
“Delay很幸运,这些年里,我们可以做我们喜欢的,想做的音乐,这些音乐也被你们喜欢。我们也有自己想过的事情,它们或许与音乐无关,也或许有那么一点关系。因为不喜欢告别,也不知道怎么告别,所以在不太懂事的年纪,Delay很任性,不管不顾地逃走,谢谢这几年,大家的包容和等待。”宋聿深深一鞠躬,起身继续道:“在没有见面的一千多个日子里,你们有好好长大吗?Delay的音乐有陪你一起长大吗?有陪你一起走过快乐或伤心吗?”
宋聿停息几顺,听着台下此起彼伏,不一而同的答案。
“如果有,那是我们的荣幸;如果没有,也没关系,说明你过得很好。怎样都没关系,你健康快乐的度过每一天,脚踏实地的走过每一步,就是意义和答案,因为我们其实也是这样。”宋聿逐一指过团员,“从无名到Delay的这一路,我和他们 —— 我的好兄弟们,到了很多地方,也走过不长不短的岁月,稀里糊涂地就走到现在了,他们是段潇、胡宇、陈燮林——” 最后用力指向台下,“还有你们!”
目光最后定睛在程希珏,粹然一笑,眼底溺成一片汪洋,大拇指摩挲着话筒上的话。
“我答应你们,Delay的夏天,不会在Delay。”
“因为,Delay回来了。”
“我们 —— ”Delay和台下在舒天昭晖中,默契一致,“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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