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悦酒店54层的行政酒廊悬浮在黄浦江夜色中，水晶吊灯的光晕被江风吹散成细碎金箔。刘杨蜷在观景台角落的蛋形沙发里，宽松的燕麦色针织衫罩住白日凌厉的廓形，棉质运动裤下赤脚踩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右脚大拇指还沾着机舱地毯的灰。电脑屏幕上年会现场的3D模型正在缓慢加载，她叼着鸭锁骨无意识地用触控笔敲击杯壁，威士忌里的冰球随之震颤，在杯沿撞出细密的涟漪。
手机震动时，江面恰好有游轮拉响汽笛。蓝光在电脑屏幕与黄浦江之间来回折射，将她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拼图。”杨姐，行政刚通知所有入场通道要加装人脸识别。"北京执行组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整体人流动线都要调整，王总说明早十点前必须出方案。"
“来得及。”她嗦干净鸭锁骨缝里的肉渣，油渍在触控板上拖出滑腻轨迹，“先把3号厅西侧的永生花墙后移两米——就是去年被摄影记者撞塌过的那面。”
电梯间的香氛裹着未干的水汽漫过来。Jason端着威士忌落座时，深灰针织衫领口还泛着潮湿，发梢残留的雪松香与周黑鸭的麻辣辛香在空气里短兵相接。刘杨冲他抬了抬下巴，桌上堆成小山的鸭翅鸭锁骨正泛着罪恶的油光。男人盯着自己刚吹出蓬松弧度的刘海犹豫了三秒呼吸，最终撕开手套塑料封口的”刺啦”声还是暴露了妥协——毕竟鸭货的麻辣辛香正在攻陷他克制的嗅觉。
卸了妆的刘杨像是被雨水洗淡的工笔画。暖黄壁灯模糊了她白日里精心勾勒的唇线，单眼皮在眼尾收成细长的锋，薄唇沾着辣油后终于有了血色。此刻若没有对着电话嘶吼”安检口必须绕开媒体签到区"，倒真像是苏州评弹馆里懒拨琵琶的伶人。
“采访区会变成交通枢纽。"Jason啃着鸭翅突兀插话，辣油正沿着他素来克制的唇线攻城略地，"你去年在深圳..."话音被猝不及防的辣意呛断，喉结滚动着灌下威士忌，冰球撞得杯壁叮咚响。
刘杨把柠檬水推过去时，Jason已经摘掉被油浸透的手套。他抽了张印着酒店logo的纸巾慢条斯理擦拭手指，从拇指到小指的清洁顺序严谨得像在消毒手术器械。”参考方案发你了。"
点开的文件让刘杨眉峰微挑。是一个基本布局和他们一样的方案。说了句谢了，就把方案发给背景的同事了。看着Jason杯子里面基本上空掉的酒杯，问了句”再来一杯？"
?“都行。"
等刘杨从吧台端回两杯新酒时，Jason不知何时又套上了新手套。他正用虎牙细细剥离鸭锁骨关节处的筋膜，专注得像是拆解精密仪器的工程师。”其实可以砍掉红毯环节。”他突然开口，沾着辣油的指尖在落地窗上画出虚影，"用全息投影做虚拟入场式，既安全又能提升传播度。"
“你知道王总不会同意。”刘杨把玩着杯垫，凯悦的logo在她指腹留下凹凸的压痕，"他需要真实的明星生图发通稿。"她想起上周汇报时王总抚摸红毯样料的陶醉神情，那卷意大利进口羊绒如今正躺在仓库吃灰。
Jason从手机打开了excel，快速的算了个预算：”真红毯的保洁费就够租设备了。"数据曲线在刘杨虹膜上投下跳动的蓝影，"况且林老师团队最讨厌被拍到表情包。"
“你家汤圆最近还撕沙发吗？”这话题跳转得生硬，但刘杨急需打破某种危险的氛围。Jason摘掉被辣气蒸糊的眼镜，突然露出难得的孩子气："换了剑麻猫爬架后，它开始祸害窗帘了。"他点开相册最新视频：布偶猫正吊在纱帘上打秋千，背景音里混着布料撕裂的脆响。
刘杨的笑声惊动了酒保，年轻男孩探头张望时差点打翻雪克壶。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今年第一次在工作场合大笑——上次开怀还是半年前团建喝断片，抱着马桶念叨报价单的时候。
“其实可以给猫买…”她的话被突然弹出的工作邮件提示音腰斩，两人同时看向亮起的手机屏幕。刘杨注意到这男的都半夜了，居然还有这么多的信息要聊，一时间便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就起身回房。
只剩下Jason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坐在原地，慢慢的喝完这杯酒。
晨光染白江面时，刘杨被生物钟准时唤醒。手机显示六点二十七分，邮箱躺着凌晨三点发来的勘场方案。Jason用红色批注标出酒店的动线方案——他甚至在图纸角落画了只打伞的简笔画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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