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一中了,就去拿个档案,应该很快的,好了再和你打电话,拜拜。就停在这里吧师傅,谢谢。”
网约车停在华城一中的校门口,魏澜挂断和妈妈的报备电话,撑起蓝色遮阳伞推开车门,脚下凉鞋的装饰流苏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好似和周围闷热潮湿的气候与压抑低沉的氛围格格不入。
走进西校门,即使是戴着太阳眼镜的散光眼睛也不难立刻发现一楼主厅有几位身穿蓝色工作制服的清洁工手上握着水管与拖把,正在做着大扫除的工作。一中还真是注重门面大厅的卫生啊,魏澜听着耳机中的R and B音乐走近教学楼,还来不及细想今明两天的华城一中可能会召开哪些针对新生及其家长的活动,或者是某些毫无意义的大型服从性测试,就被突入其来的一股烟味呛得连咳了几声,想着可能是高温天的清洁工人们提神清脑的产物,于是她便加快脚步去往二楼的档案室,可就算是疾步走上楼梯,转角处的蜘蛛网和台阶上已被众多脚印踩过,早已找不到源头的油污也很难被忽略。
就这样“历险”一般,魏澜顺利地找到了正在二楼走廊排队的人群,想必队伍的尽头就是档案室的负责老师,她深吸一口还较为纯净的空气,目视前方,果断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去。
“嘶。。。”
魏澜倒吸一口冷气,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凉意在此时并不是惊喜,顺着自己左脚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二楼卫生间漏水了。
“不是,一中就不知道干点实事吗?地是要拖的,水管坏了是不修的,楼梯口的油渍是不擦的,我倒想看看一楼门厅打扫完潘毅成看到二楼水漫金山的样子是个什么表情!哦还是说其实一楼的水是从二楼接的?那可真是废物利用啊,谁想出来的啊,那怎么不一起把一中回收了,反正它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可替代的作用嘛!”
短短300米的路,也许是有太多的“小意外”让素来比较包容随和的魏澜忍不住质问出口,大概是意识到自己今天到再来华城一中的目的,她很快地调整情绪,走向档案室。
领取档案的手续比魏澜想象中的快得多,只需出示自己的身份证,再在花名册上签过自己的名字,就能把档案领回家了。魏澜还要打车回家,于是打算索性靠在档案室的瓷砖墙上,蹭着二楼唯一一台开着的立式空调,等车快到校门了再出去。
看着排队签名的人流,魏澜低头轻笑,高一报道的那天,也是这样在一堆名字中找到自己的,随后签到;不同的是那时的自己还不像现在这般“无所顾忌”。
大数据如同了解魏澜当下身处自己的母校一般,尽给她推送些同龄人告别高中的不舍和感伤。
“她们的情感确实很真挚,我认同这点,但我很难共情,因为我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在幻想着可以正大光明逃离这里的一天。”她对着面前不断移动的人流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说着。魏澜不想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一堆人,她别过头去,透过档案室绿色边框的窗户看向大宁路一侧,8月末的骄阳如同绽放它最后的能量,穿过梧桐树茂密的枝丫,在藏青色的柏油马路上留下星星点点,向世人证明着它曾来过。
网约车很快到了,魏澜提前下楼撑着遮阳伞在西校门外等着,丝滑上车并与师傅确认目的地后,她再次拨通和妈妈的电话:
“喂?妈妈,档案我拿到了。”
“好呀,今天过去回来顺利吗?”
“挺顺利的,拿档案很快,就排队和等车需要花时间哈哈哈。”
“那就行,档案袋可以拍个照给妈妈看看吗?我们那时候的档案都是直接由高中送到大学手里的,所以从来没有人看到过档案袋外面的样子,从袋子颜色看得出来它不是普通的文件吗?”
“颜色应该看不出来,就是普通牛皮袋的棕色。但外面有简单的个人信息,还有封条和一中的公章。”
“诶呀,就拍给我看看嘛。”
“好好好马上”
不必要不要试图回绝或改变中年妇女的合理要求,这是魏澜上高中以来自己悟出来的最为理想的家庭相处模式,也受到了她爸爸的一致认同。所以魏澜连电话也没有挂断,立刻打开手机对着正反面有文字和封条的地方拍了两张,马上发到了家庭群里。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对啊,和你说了你也不相信。”魏澜故作委屈试图换取档案袋外观这一话题的结束。
“诶呀,我就是好奇嘛。诶对了,给你在大学宿舍买的睡衣到了,还有两件别的衣服,到家试一试噢。”
“不是之前买过一套绿色的嘛,怎么又来一套?”
“你的睡衣不用换着穿?肯定要备一套嘛,记得试一下啊。”
“哦知道了,拜拜。”
“嗯嗯,中午好好吃饭哦。”
电话挂断,车程却还未过半,于是魏澜继续浏览微信,看到刚到华城一中的好友向她确认领取档案的具体地点,她简要回复了之后便不再看手机。火车站上的旱桥3年未变,在阳光下还是火红火红的,这是魏澜去高中路上最喜欢的一段路,明明离家不远也看过无数次,可今天再次经过,好像如同告别一般,预示着终章的到来。
令魏澜感到不舍的,也许根本不是华城一中,不是一中的老师,不是一中的同学,更不会是食堂令人作呕的饭菜汤羹或是硬件设施实在不怎么样的校舍,甚至不是一中认识的好友,而是3年前那个有些过于不谙世事,自主意识刚刚觉醒的自己;因为不论如何,华城一中可以来,大多老师也都留了联系方式,至交好友不会由于相隔甚远而不来往,但似乎再无机会与可能如同当年一般为了一个目标,披星戴月又初心不改地奋斗三年,即使中途有人退出,有人逃避,有人选择了其他升学道路,可能大多数人,包括魏澜自己都曾怀疑、焦虑、迷茫、崩溃过,但他们都选择直面所谓的“黑暗”,迎接自己的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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