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盯着清芜的眼睛：“记住，问话时，关于三光元炁的事能不言则不言，若不得不答，只强调神君心怀慈悲，不忍生灵涂炭，见白泽族与难民惨状，故而暗中接济，稳定结界。尤其要提及，神君始终以归墟屏障稳定为先，所有行为皆在尽量不触动根本的前提下进行。至于……你一概推说不知，只说是奉命行事，细节唯有神君知晓。”
复弦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还有……关于星辉草……以及扶砚早年常来之事，绝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包括神域内其他神侍。神域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巡天使者的监视无处不在。”他意有所指，“我在述职时并未提及此……我已经在尽力为神君争取转圜之机。”
清芜闻言，脸色白了白，但眼神迅速变得坚定。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多谢使者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两人一前一后，化作流光。殿内的气氛比复弦离开时更加凝重，三位主神周身的光晕仿佛凝固的琥珀，司律与司惩两位长老则如同两尊蓄势待发的怒目金刚，目光如炬地钉在踏入殿门的清芜身上。
“小神清芜，参见主神。”清芜微微福身，声音清晰，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并无丝毫慌乱。烛阴率先开口质问:“清芜！本座问你，荼蘼神君与那白泽遗孤扶砚，究竟是何关系？她天生无情丝，断情绝爱，乃神域共知！为何此次会如此反常，不惜违逆律法，擅闯妖界，拼得自身重伤也要救他……她是不是和白泽妖族在密谋什么……说！”这质问远比之前的更加尖锐，直接将“私情”的怀疑，拔高到了勾结妖族的程度。
殿内温度骤降，连流动的云雾都仿佛要被冻结，她虽心底万分紧张与不安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主神明鉴！神君与白泽族绝无牵连，更遑论密谋！神君镇守浮黎境，心系三界平衡，所思所为，皆源于职责与本心……”她略微停顿，组织着语言，：“神君之所以擅闯妖界……想必主神与诸位长老亦知晓，白泽一族虽非强战之族，但其血脉特殊，与天地灵慧相通。彼时万知林覆灭，其全族殒命，按照常理，散归天地的元炁本应颇为可观，但实际流归归墟循环的，却不过寥寥数缕，异常稀薄……巡天司或有记录可查。”她巧妙地将一个可能被忽略的细节抛了出来，引向一个更值得探究的方向。“神君掌管归墟元炁循环万载，对此等异常自是敏感。元炁去向不明，关乎三界根本循环，神君认为有必要探明缘由，查清那大量消散的元炁究竟去了何处，是否与虚魇的某种阴谋有关。”
话音落下，烛阴凝视着她，“既是如此为何不上报，未得神谕便擅闯妖界，甚至插手妖界内斗，若是因此引起神妖两界矛盾，又该如何……！”她看向烛阴，避开未得神谕的问题，眼神坦然地说到：“神君并非一开始便决定插手。乃是察觉到虚魇对其穷追不舍，势在必得，结合之前元炁消散的疑点，神君判断，扶砚身上或许隐藏着虚魇真正目的的关键，甚至可能与那异常消散的元炁相关。”
清芜微微低头，语气带着一丝请罪的意味，但立场依旧坚定，“神君当时确实为无奈之举，扶砚命悬一线，若按常规通传请示，必然延误时机，神君权衡之下，认为查明元炁异常、阻止虚魇阴谋重于严守跨界律法，故而才……贸然行事。
神君始终以归墟屏障稳定为最高准则，所有行动皆在确保不触动根本的前提下进行，此次救援亦是计算过风险，只是……虚魇之强，略超预估。”司律长老，他率先踏前一步，语气依旧冷硬：“巧言令色……若人人皆以‘疑似阴谋’、‘潜在威胁为由便可擅自行事，罔顾法度，神域秩序何在？！三光元炁乃神域圣物，岂容私相授受！”司惩长老紧接着司律的话头，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清芜和复弦：“司律长老所言极是！即便是为探查元炁异常、阻止虚魇阴谋，那她荼蘼为何不先行上报？！是信不过主神决断，还是信不过我等长老？擅自行动，致使自身重伤，全然不顾守护归墟的职责，此等鲁莽行径，岂是一句‘情非得已’便能搪塞过去？！”就在局面似乎陷入僵持之际，司律长老忽然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线索，他浑浊的眼珠闪过一丝精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揭穿谎言的凌厉：“且慢！！”他猛地转向清芜，语气咄咄逼人，“清芜！你口口声声说神君只是因守护之职而私下授予白泽三光元炁，但具体执行将那二成元炁送去万知林的是你，当时荼蘼神君确曾上书，言明万知林结界若破，浊气蔓延恐生变数，由浮黎境神侍清芜，持主神令谕前往送达。”
司惩长老立刻抓住了这个突破口，厉声喝道：“好哇！如此说来，神君特地为你请神谕去送主神应允的二成元炁，暗地里又私自凝结三光元炁还敢说不是处心积虑？”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旋转。承认是神君主动请命和指派，那么神君的“关注”就绝非一时兴起，但若否认或推诿，在两位长老的证词面前更是徒劳。电光火石间，她做出了决断。
她再次抬头，眼神带着一种被误解的急切，声音却努力保持清晰：“诸位长老明鉴！神君当初确是为了稳定结界，防止浊气扩散，危及三界，此心天地可鉴！神域最终只拨付二成，杯水车薪，万知林情况持续恶化，难民哀鸿遍野，结界摇摇欲坠。
神君……神君实在于心不忍，见不得生灵如此涂炭，又深知无法再向神域开口，这才……这才不得已动用了浮黎境自身的积累，行此权宜之计！”沉默良久的昆吾主神发话：“无论如何，荼蘼神君如今重伤昏迷是事实。她镇守归墟屏障至关重要，若因此次重伤导致修为大跌，乃至无法维系屏障稳定，那才是真正的三界灾难。当务之急，是倾力救治，稳定其伤势。
至于其罪责……待其苏醒，再行论处不迟。此刻纠结于惩处，若耽误了救治，岂非因小失大，再者元炁流转，关乎三界根基。白泽族举族覆灭，其元炁归墟之数若有异常，确需查明缘由。”昆吾的声音平稳，“虚魇崛起迅猛，其行径悖逆常理，如此执着于白泽遗孤，背后所图，未必仅限于妖界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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