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醒来,晨光已轻柔地漫进房间,时钟的指针悄然划过八点。鹿念率先睁开惺忪睡眼,映入眼帘的是姜贞羽略显凌乱的睡颜。她小心地挪动身体,尽量不惊扰到身边的人。
姜贞羽的睡姿毫无防备,发丝散乱地铺在枕上,浅浅的呼吸间带着一丝梦呓。鹿念微微凑近,想更清楚地看看姜贞羽的睡容。却见她眉心轻蹙,眼下青黑,显然是没能睡得安稳。鹿念心底涌起一丝怜惜,刚想用睫毛轻轻逗弄她的眼角,又怕弄醒她,只好作罢。既然腿被她紧紧缠住,动弹不得,那便再陪她多睡一会儿吧。
姜贞羽的失眠很久没犯过了,不知昨晚为何犯得厉害,中间醒过来了三次,因为胳膊被缠住她也不敢胡乱起身,只能用手指摸索着黑暗把扣子解开散热,第三次她觉出鹿念那边比较凉快,耐不住热意,才把腿当做导体,贪婪的输送体热,而后睡去。
鹿念刚把头靠过去,鼻尖便被姜贞羽温热的呼吸拂过,痒痒的,头皮微微发麻。两人几乎同时醒来,四目相对,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静谧。姜贞羽的脸渐渐泛起红晕,像是被晨光染红的霞,慌乱地别过脸去。鹿念却像是捉到了什么有趣的小动物,眸子里满是促狭。她撑起身子,手指灵巧地穿过姜贞羽散落的发丝,就像穿梭在细腻的丝线间,乌黑的发丝根根分明,缠在手指上就像玉藕上的藕节。
鹿念轻声调侃道:“早安,宝宝。”那轻轻一吻落在姜贞羽脸颊,带着一丝顽皮的温柔差点袭过嘴角,又迅速缩回自己的被窝。
“呼哈。”姜贞羽只留下一声轻叹,脸上的红晕蔓延至耳根,手足无措地望着天花板,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她挣扎着起身,试图逃离这令人心慌的氛围,嘴里还小声碎碎念:“这人本来就不是直的吧?”
在她曾经无数次的预想中,自己才应该是管鹿念叫宝宝的那个。
“才八点你就要起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不再睡一会?陪陪我吧。”鹿念从被子里探出脸撒娇式说道。
“……我睡够了。”姜贞羽底气略有不足,着实经受不住这样的鹿念,一把扯开被子,踩着拖鞋出去了。
“什么嘛,无聊。”鹿念眯了一会后也推开被子,跟了出去。
“呦,小姐你醒啦?菜都凉了,不紧着吃就该到中午了。”鹿杨的饭菜都已做好放了半天,她对着刚走出房间的鹿念这么说,无疑是在嘲讽这大闺女。
鹿念揉了揉眼睛,姜贞羽坐在鹿杨边正吃着水果,自己也就躺了一会儿吧,怎么姜贞羽都洗漱完了?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鹿杨白了她一眼。
鹿念打开手机,屏幕上赫然指着九点,她这一眯竟然又是一个钟头过去了。
“你再晚起一会,贞羽就饿坏了,贞羽说让你再睡会,而且要和你一块吃呢,你呢?就知道睡。”鹿杨埋怨女儿的同时却也心疼,“你也饿了吧,菜都放凉了,妈给你们热热你们再吃。”
“嗯,谢谢妈……”鹿念尴尬地瞅了一眼姜贞羽,那人却是噗嗤一下笑了,还吐了下舌头。
用过早餐,姜贞羽便要走了。她和余幼恩一家来秦皇岛只玩两天,待今天爬完老龙头的长城,夜里便要回去了。
送至单元门门口。
“你来不?”姜贞羽试探性询问一下鹿念。
鹿念回头看了一眼鹿杨。以往,她总是下意识地与母亲保持距离,躲避着那无形的控制。然而,这次鹿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那眼神平静而复杂。鹿念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她转身对姜贞羽说:“我跟你去。”
“也好,家里就我一个,清静。”鹿杨一边捶打着大腿一边往回走。鹿念望着母亲的背影,那背影似乎透着几分落寞,鹿念的心头不禁一紧。
然而,鹿念回头,几乎没有迟疑,轻声唤道:“妈。”
“怎么了?”鹿杨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探究。鹿念望着母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你也陪我们去吧。”
“我又不认识你同学家长,这……不太好。”
鹿念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就当陪我去的,好嘛,妈妈?”
鹿杨再回头,眼神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她原本准备好的拒绝的话,突然停在了喉咙里。她望着女儿,那双眼睛里满是期待,还有一丝害怕被拒绝的胆怯。鹿杨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她犹豫着,最终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去楼上拿些东西。”
鹿念长舒一口气,心中是惊喜和感动。姜贞羽的手指微微颤抖,轻轻握住鹿念从袖口伸出的手。她抬起头,望着鹿念,眼神里是温柔和宠溺。
“手还冷不……”姜贞羽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在鹿念心里激起千层浪。
“暖的很。”
两人相视一笑。
寒假中的日头虽不盛,但照在身上也暖和,雪化开许多,只留下残余的片羽。
余幼恩一家走在前头,鹿念母女俩跟在后头,姜贞羽则夹在中间。
余幼恩本来还担心姜贞羽姐姐一个人会觉得寂寞,毕竟之前去鸽子窝玩的时候也感觉到了姜贞羽总是心不在焉,如今她明白了,大概是因为鹿念姐姐吧。看到鹿念也跟着一起来爬长城了,她倒觉得安心许多。
这种心思是难形容的……
晨光熹微,一行人踏着露水爬上老龙头长城,青砖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回响。
风从远处的海面涌来,咸涩的潮气漫过脚踝,就像古老的咒语轻轻吟唱。
鹿念小时候也就来过这一两次而已,对于这景象还是觉得很心奇。
“念念,你爸年轻时候,上大学那会儿,总来这爬长城呢,后来你哥小时候也被他带上来过,那时候天热,据说你爸把你哥衣服全脱了,什么也没穿,光着屁股爬长城。”鹿杨一改在家里的疲态和严肃,牵着鹿念的手悄咪咪和她说这些趣事儿。
“那样不会被人看见吗?”鹿念不禁联想到她哥光屁股爬长城的场景,“绝对会被当成变态吧?”
“哦,我忘说了,你哥那时候才不大点,小孩子,也不像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人人一部手机还能拍下来,没人在意的。”
鹿念的哥哥和她同父异母,这些事,应该都是她爸之前在饭桌上调侃儿子随口说的。
鹿念边听边瞄着走在她前面的姜贞羽,姜贞羽没和余幼恩一家跟的太紧,但也和鹿念这腿慢的母女俩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鹿念把牵着的手改成拽了母亲,“妈,咱走快点吧,您老在家里宅着,出来多走走才是好的。”鹿念也不等母亲答应,就加紧了步子。
“唉,你这孩子,不像话。”鹿杨虽有些抗拒,但也跟了上去。
姜贞羽的耳机虚挂着,放的声音很小,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海风灌进她的胸腔,带着一丝凉意。这一刻,时间好像慢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像是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上一世,鹿念远离自己,对自己说出你不能喜欢我。是因为身后这个对自己不错的阿姨的阻挠,作为鹿念朋友,鹿阿姨能接待她大概因为自己是客人,可是若换一种身份呢?会有改变吗?
人很难改变别人的本性,自己的本性则更难改变。
人却很易改变与别人的关系,用自己的一面之谈,就可毁掉曾经的日日夜夜。
难形容。
是好不同意走出拧巴的隔膜,她却沉浸了冰冷的海底。
是初见时就对妳倾心,却碍于怯懦,忘了开口。
是虚与委蛇下不慎生出的真心。
是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被拒绝的告白。
是最后你无法陪我一起,留我独行。
是注定凋零的花朵遇到了经久不衰的春季。
就在姜贞羽沉思之际,她的手指被勾住了。
姜贞羽回眸,勾住她手指的是鹿念,鹿念的另一只手,依然拽着母亲。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明明另一个对自己说出‘你不能喜欢我的’傻瓜都在努力挽回,她竟然还想用上一世的失败否定自己,她真傻。
想到这,姜贞羽放慢了脚步,扯掉了耳机,回身迎接她的春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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