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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30
文/绻眠
无垠山野间,孙雾纯背着大篓,似空中一点云絮,慢慢前行。
拨开头顶丛生交错的杂草,隐隐露出山坡后面一条铺满碎叶却平坦的路。
孙雾纯艰难地越过面前略高的坡,徒手拽住两旁的杂草,借力一蹬,翻了过去。不过泥土湿润,她差点摔倒,幸好反应及时,只是手上出了点血。
拿帕子轻拭,却露出一片略微发红无瑕的皮肤。
孙雾纯有些怔愣地翻过帕子,看着上面真真实实的猩红血迹。
自己没有受伤,那这莫名其妙的血是谁的?
她的手有些抖,雪白指尖上的一点红似梅般艳丽。
深山茂林里常有野兽出现,这血迹莫不是哪个倒霉人命丧虎口而留?
思及此,孙雾纯更加慌乱。
血迹濡湿未干,应该是刚刚流失没有多久。
如果真的是野兽出没,大概它还在附近徘徊没有走远。
孙雾纯也顾不上采草药了,踉跄起身,慌逃而走,满地早已曝晒干落叶被她踩碎,吱吱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在她的心上反复磋磨。
她慌不择路,一时间失了方向,叶子上的血迹越来越多。
恍惚间,她看向不远处似乎有一个横亘的小山丘,起起伏伏。
孙雾纯抓紧的背篓带,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平复。慢慢迈步,走近一看,果然是个人。
拍落男人身上的落叶,露出染血的衣衫。孙雾纯使劲力气,将男人翻身。他肩膀上的窟窿周围全是粘稠深色的血,布料拔丝缠在一起糊在上面。
胸膛微微起伏孙雾纯手指在他鼻下试了试呼吸,很浅薄。
扒开男人的衣服,孙雾纯匆匆拿出身上应急用的止血药,手一哆嗦全撒了上去。
深沉的血被洁白的药粉压得看不出颜色。
男人应该有点浅薄的意识,药粉铺上去时,他的眉头拧作解不开的乱线团。
孙雾纯收起空了的瓷瓶,扯开自己里层的裙摆,裹上男人的伤口包扎。
一个蝴蝶结系好,孙雾纯再三犹豫,还是抬起男人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搀扶着男人离开。
只是男人实在高大,几次压得她差点倒下。
终于到了谢家药庄门前,孙雾纯撑着的一口气突然松懈,整个人栽了下去。
昏迷前除了庄中小婢的呼喊声,她只觉浑身一疼,怎么也动不了,眼前一黑。
那个死男人压在了她身上,等他醒来时,她弄不死他。
两人昏迷被小婢搀扶进庄,孙雾纯带回一个男人的事再她没醒之时就报到了谢夫人面前,全药庄皆知。
孙雾纯再次睁开眼时,暮色降临,屋中已经点上了蜡烛,谢夫人低头坐在旁边,手里端着白玉碗,不断搅拌,热气混着苦味一起弥散。
孙雾纯试图起身,布料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响吸引了谢夫人的注意力。放下碗,谢夫人起身扶她坐起,又找来一个枕头垫在她身后,让她舒服地靠着。
“你这孩子,让你上山采药,怎么还带个男人回来了?看看你给自己折腾的。”谢夫人语气里满是心疼,葱白的指尖抚上孙雾纯苍白的唇。
“我没事的夫人,只是有些累。那人怎样了?”
谢夫人看着她一脸虚弱还担心造成她生病的罪魁祸首,有些无奈。
“我找人给他看了,不过还在昏迷,”谢夫人对孙雾纯今日出格的行为有些怪异,“阿纯,你实话告诉我,你为什么就那个男人?你不是这样爱多管闲事的人。”
孙雾纯眉眼低垂,细柳眉下一双清丽的潋滟含情眼,水盈盈的,尽显病态。
她虚虚开口:“夫人,他在我眼前受伤,我没法不管。况且,夫人平日里不经常教导药庄中人要医者仁心吗?我这不也算是谨遵夫人教导?
话落,孙雾纯歪头看向谢夫人,满脸是女儿家的娇憨,露出一个欢快讨奖的笑。
谢夫人似真的为这番话动容,爱怜的抚上她的头,“罢了,多他一张嘴吃饭我们谢家还是养得起。只是他到底来路不明,日后他伤好无碍后,还是让他尽快走为好。”
孙雾纯点头:“夫人,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谢夫人望了望窗外浓重的夜色,只一轮弯月皎洁,她点头说好,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上,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去。
孙雾纯笑着送她离去,待门关紧,脚步声愈行愈远,她强硬弯起的嘴角松懈下来,伸手探了探身旁的碗壁,掌上传来冰凉的感觉,药已经凉了。
端起药碗,掀被下床,孙雾纯走至半开的窗前,将药全部倒入桌前的盆栽里。
月明星稀,连云层都稀薄的像淡淡的雾气,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孙雾纯抬头,透过交错生长的树枝间的缝隙去看枝后的月亮。
横亘交错的枝条像是牢笼的封锁,表面困住了月亮。但树永不移位,月亮却是会变幻位置。
孙雾纯忽然笑了,冷风吹进,她关好窗,吹灭了蜡烛。
次日,孙雾纯照常起床,药庄里已经忙碌起来。
一夜好眠,孙雾纯气色好了不少。
“小姐,病可好些了?”
春云正端着药往别院走,看见孙雾纯的身影,连忙停下脚步,欣喜地凑上去。
孙雾纯笑着回应:“好多了,本就不是什么大毛病。”
院中忙碌,人跟游鱼一样于怨种不断穿梭,孙雾纯抚好鬓角乱飞的发丝,放缓生风的步子。
春云叹了口气:“那就好,昨日谢夫人听说你带了个男人回来震惊不已,我还以为她要对你发难。”
带来路不明的人回药庄,心思难猜,更何况是从来不会多管闲事的孙雾纯。
“谢夫人为人温和,自不会多为难我。对了,那男人现在歇在何处?可有人照料?”
孙雾纯本就是要去寻谢夫人问那个男人的住处,如今看来人尽皆知她带回来个男人,问谁都是一样的,也省了麻烦。
“是我在看顾,我带小姐过去。”
春云穿过繁忙的人群,来到一个寂静偏远的院子,房门紧闭。
“就是这里了。”
孙雾纯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院子那棵歪脖子树,都是**裸的黄土地,可以说是有些荒凉。
“小姐放心,夫人已经点拨了些下人过来,只是昨日匆忙,许今日中午才能上人。”春云看出了她的顾虑,解答道。
孙雾纯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先去忙别的吧,这里交给我。”
“那我去药房取些药膏,他的伤口今日还要换两遍药。”春云点头行礼,转身告退。
孙雾纯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药,推开门进去。
阳光倾泻,照得屋中飞尘无处藏匿,在空气肆意横行。
孙雾纯一进门就被厚重的灰尘呛住口鼻,咳嗽连连,她连忙伸手挥散附近的灰尘,又捂住半张脸,却发现药还暴露在外,遂放下手挡住药口,自己则屏息片刻。
屋中陈设简单,一张方桌上摆着廉价的茶具。
男人安静地躺在床上。
孙雾纯走近,随手拉着个圆凳放在床边坐下。
男人染血的衣服已经换下,床被应该是刚腾出来,比这房间干净许多。
孙雾纯搅着药水,热气慢慢散去。
床上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额头布满细汗,眉头蹙起,难忍挣扎。
孙雾纯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伸手覆上额头探试男人的体温,不曾想手刚刚伸出去,男人猛然睁眼,大手已经桎梏住她的脖子。
孙雾纯瞪大了眼睛,对上男人杀意波动的鹰眸,胸口骤烈地起伏不停,手上的烫药也尽数洒入怀中。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孙雾纯猝不及防,一时怔愣忘了反应。然而男人却已经放下手,眼底也满是歉意。
“抱歉姑娘。我感觉有人压下来,还以为是追杀我的那群人。”
孙雾纯笑了笑,伸手抚上自己因火燎伤、满是褶皱的半张脸,浅声开口:“还以为是我吓到你了,公子可还有不适之感?”
看着面前浅笑嫣然的女子,徐行青忽然有些脸热,平生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此时将他紧紧包围,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很快。
孙雾纯见他低垂着头,以为他还有不适,扳过他的肩膀,想看看他面色如何。
徐行青身体微动,抬眼一瞥,缠在她脖颈上的触目红痕赫然入眼,他更加愧疚,有些不敢抬头。
孙雾纯看见他抗拒的样子,死活不肯抬头看她,心下了然。
“公子可还是被我这怖人的半张脸吓到?那我先行离开,再换人送一碗新药来。如有不适,还望公子及时提出。”孙雾纯缓缓起身,拾了地上破碎的白玉片放入托盘,深望一眼离去。
褐色的污渍在白裙上格外显眼,药的清苦味熏得人难受,这条裙子怕是不能要了。
“姑娘!”
孙雾纯听到呼喊回头,床上的人追到了门口,在她愣神之际,有跑到她身侧。
“我并未被姑娘的容颜吓到,而且,我觉得……姑娘,甚美。”
孙雾纯听完他的一番话,微张了张唇,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自那场大火过后,此生她都从未想过“甚美”二字还能与自己有牵连。
徐行青直白的一口气说完也愣了,有些不好意思。
空气凝流,风声缓缓。
直到一颗石子利箭一般从二人中间穿过,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激起黄尘腾起。
“甚美?这位仁兄怕不是患有眼疾。我们谢家有最好的眼医,可要为仁兄传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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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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