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在芙城是个很短暂的季节，基本上十月过去，到了十一月初，就能换上薄薄的高领毛衣了。
离艺考只剩下一个月。
整个时间像是被按了加速键，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
这一个月高聿祺都没有来画室，陈南玥也无暇顾及。
离艺考越近，她也更加努力，中午午休的时间她都不太敢多休息，一有空就忙着画画，整理细节，找出自己错误的地方。
好在她一步步地上升。
按照陈江的话来说，她是打破瓶颈期，进入好的状态了，只要稳定发挥就行。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速写还差了点，想拿90以上，得靠点运气。
也就是说，只要那天的速写没碰到陈南玥拿不稳的画，那就能拿个高分。
这句话像是定时炸弹，陈南玥抱着炸弹，总觉得提心吊胆的。
所以剩下的日子，她只能铆足了劲研究速写。
……
在这种埋头研究速写的日子里，时间又一阵阵地过去。
等到了十一月中，陈江在寂静的画室里打了通电话。
他站在画室的窗外，也是那天，陈南玥无意看到高聿祺摸橘猫的位置。
陈江推开窗，凉凉的空气钻进温暖的画室里。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怎么，在学校过？”
“回来跟你妈过啊，行啊。生日快乐啊，高聿祺。”
“回头来画室，送你点东西。”
陈江弯着唇，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打电话。
兴许是听到高聿祺的名字，先一步注意的是陈南玥。
她稍稍侧过头，听到了那句。
“生日快乐，高聿祺。”
今天是高聿祺的生日吗？
他会来画室吗？
陈江的那句话声音没有刻意放低，今天也不是工作日，是周六。
所以画室里多的是高一高二的学生，他们并没有露出惊讶的模样。
反而等中午的时候。
画室Q群里已经弹出了一片艾特高聿祺，祝福他生日的消息。
一条又一条。
【全国美院都抢我：生日快乐啊，今天吃什么好吃的了啊@聿】
【考不上美院中奖一千万：生日快乐！@聿】
【楼上请我吃饭：生日快乐@聿】
【看什么看：生日快乐@聿】
【看到我请叫我去画画：生日快乐@聿】
……
【聿：谢谢啊，晚上和我妈去店里吃烤肉啊。】
有了高聿祺的回复，群里一条接着一条地冒出，陈南玥一边看着，一边吃着碗里的冷面。
她不知道是不是要跟着发一条说生日快乐，毕竟这样多的消息里，跟着附和好像也不会被发现异常。
陈南玥抿唇纠结着。
“看什么？”
宋言从隔壁桌拿了一罐醋过来，跟着在陈南玥的对面坐下。
最近这段日子，不知道为什么，宋言总是会和陈南玥一起吃饭。
一次两次多了，陈南玥也觉得没什么不适，毕竟多个饭搭子，好像也没什么的。
陈南玥摇头，关了手机：“没什么。”
那句生日快乐，终究还是没发出去。
宋言倒是无所谓，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又亮，弹出一条又一条的Q群消息。
陈南玥拿过宋言手里的醋，加到碗里的冷面去。
宋言拿过手机，看了眼关上，再去看平静的陈南玥，眼眸微暗，沉默一瞬，突然说：“今天高聿祺生日。”
陈南玥愣一下，拿着筷子的手顿住，然后点头：“嗯，我刚看到群里说了。”
宋言把陈南玥那点动作收进眼底，继续说：“他昨晚回来的，从画室回家的时候看见了。”
“他妈去机场接他。”
他是专门回来过生日的吗？
陈南玥听着，有些恍惚，明明早装作不在意，偏偏又忍不住仔细地去听，咬咬牙，她随口说：“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宋言耸耸肩，漫不经心：“没话找话啊。”
“我昨晚还听他妈妈说想吃万达老东门的烤肉，他说晚上要跟他妈妈一起去吃，都是邻居，又是一个画室的，碰见了，他妈妈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他爸大忙人一个，今晚也会抽空陪他过生日，明明高聿祺回来，他爸还送他妈一大捧红玫瑰。”
“一家子感情真不错。”
陈南玥不说话，低头快速吃面条。
看到她吃那么快，宋言出声：“你吃那么快做什么？小心噎着。”
陈南玥：“快点回画室画画了。”
她实在是不想在宋言面前去听高聿祺的消息了，听多了，只会暴露得更多。
宋言盯着陈南玥看了一会儿，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嗯，行。”
话落，他加快了吃面条的速度。
但因为陈南玥实在是吃得太快，宋言被呛到，忍不住“咳咳。”两声。
或许是有些意外宋言也跟着她吃得快，陈南玥无声垂眸：“你不用吃那么快，我会等你。”
宋言诧异，甚至有些自嘲：“是吗？我以为你不会。”
……
吃完后，两个人走在回画室的路上。
路过画室楼下的绿化带，陈南玥没忍住驻足停留看了两眼。
宋言见她停留，碰了碰她的肩膀：“你看什么呢？”
陈南玥摇摇头：“没什么。”
还是没找到那只橘猫，天气已经慢慢变冷了，听说流浪猫都很难熬过冬天。
那那只橘猫呢？
会熬得过冬天吗？
高聿祺还会来看那只橘猫吗？
她还会再见到吗？
陈南玥有些失神地想。
宋言神色黯淡几分，转移话题：“速写进步了吗？”
“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宋言速写是三科里最好的一科，他的画面很好，形也在，衣服褶皱好看。
陈江经常夸他。
陈南玥摇摇头：“先不用，我再研究研究，之后不行再问你。”
几乎是不出意外的答案，陈南玥看似文静，疏离感却比谁都强。
“行。”
……
陈南玥说研究并不是距离宋言的借口，她这阵子研究速写的功夫是真的下足了功夫。
画画常常是画室最后走的那个。
“还不走？不是最后一班公交车吗？”宋言问着还在画速写的陈南玥。
“你先走吧，我一会儿打车回去就好了。”陈南玥在想前不久陈江说过的话。
临门一脚的功夫，她总觉得马上就要理解透了。
空荡荡的画室，只有陈南玥坐在那儿。
宋言还想继续开口。
而陈南玥似乎能够看透他的心思，陡然开口：“你先回去吧，太晚了，别等我，别浪费时间。”
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宋言。
四目相对之下，宋言转过了头，留下一句：“行，到家给我发信息。”
陈南玥低头去看速写本，好几个速写动态人像。
清冷寂静的画室，艰难枯燥的速写。
陈南玥无声叹息。
这一研究，就是半个小时多。
陈南玥关了灯，关了门，走出画室。
漆黑的夜幕，明月高悬于天，寂静的街道，只剩下几盏昏黄的路灯。
一个人也没有。
比画室还要清冷，只有轻轻的夜风。
这样安静的氛围，好像很容易，也很适合去想一个不可能的人。
高聿祺，高聿祺。
陈南玥又想起他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从陈江的那句“回头来画室，送你点东西”，她就在等，在期待他会不会突然出现在画室里。
只是很可惜的是，她今天没有等到。
那一句生日快乐，她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隔着屏幕，她都没有说出口。
陈南玥慢慢地走着，反正这个点也没有公交车了，反而可以静下来慢慢走。
陈南玥听过一首歌，有句歌词是这样唱。
“你会不会忽然地出现，在熟悉的街角边。”
熟悉的街道，走过上百遍，陈南玥竟然开始幻想高聿祺的突然出现。
思念的尽头，居然是幻想吗。
暗恋上高聿祺的那一天开始。
陈南玥没有想过居然会思念他成这样。
明明只是一个多月没有见。
萧条无人的路面上，陈南玥抿了抿唇，顶着风要往前走。
也是在那瞬间，她的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高聿祺不知道什么时候，提着一袋东西，就那么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挡住了风口，就那么遥遥地看着她。
“好久不见。”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
想了好久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也是在那瞬间，陈南玥猛地抬起了头，呆呆地看着高聿祺。
高聿祺穿着白衬衫，清风霁月的模样，真的，真的就站在她面前。
一时之间，她居然忘了出声。
甚至，甚至还在想，这是真的吗，还是她的幻觉。
原本应该出现在烤肉店的高聿祺，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呢？
意识到这一点时。
陈南玥的鼻腔忽然染上酸涩，喉头发苦，眼眶就那么湿润了。
在意识到自己要哭出来的瞬间，陈南玥紧紧咬着牙，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地握紧，努力不让自己落下泪。
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把眼泪收回去。
她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像是怕说出这句话，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暗恋，暗恋，暗恋真的好让人溃不成军啊。
而高聿祺看着眼前呆愣住的陈南玥，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解地“嗯？”了一声，叫出了她的名字。
“陈南玥？”
然后，他朝她走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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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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