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死寂的氛围，高聿祺清洌的声音，像是一声清脆的铃铛，唤醒了陈南玥的意识。
她，依旧呆呆地看着高聿祺。
看着高聿祺朝她走过来。
这才大梦初醒般。
这，不是幻觉。
他真真正正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也是这一认知，陈南玥陡然低了眼眸，避开他的目光。
“我，今天画久了一些。”陈南玥的声音轻轻的，比往日更轻一些，“毕竟，也快艺考了。”
“嗯。”高聿祺只是朝陈南玥走近，在与她即将擦肩而过时，又停下了脚步。
他没想去画室，而是就这么与陈南玥并肩而行。
高聿祺又率先打破了即将沉默下去的氛围：“最近准备得怎么样？”
陈南玥想了想：“还可以。”
高聿祺又问她：“这么晚回去，不怕没公交？”
“打车就行。”
高聿祺眉眼清然，风轻吹着他的发梢。
他侧目，看了眼陈南玥，随意又轻松地说：“你挺文静。”
这句话没有什么意思，就只是很平常，很随意的一句话，是朋友间自然的话。
只是，陈南玥像是被按到加速红温的键。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不是没有人说过陈南玥文静，相反从小到大，多多人说她安静，说她内敛。
即使是唐正国喝醉了酒和陈梅吵架，打起来了，陈南玥也是安静，无声地劝阻。
云花巷里的街坊邻居听到，看到这场景，也不得不说一句“这女孩真坚强，真安静啊。”
就连陈梅，从小也是这么说她的。
安静的孩子没糖吃。
但不是这样的。
此刻的文静，是在面对暗恋的人时，生怕说多了，说错了，怕看出什么。
有时她也痛恨自己的安静，痛恨自己内敛，小心翼翼的性子，想当林妙灵那样的女孩，能够百无禁忌地和高聿祺谈笑风生。
那抹红，高聿祺看见了。
他似乎觉得有些愧疚，又有些难堪，所以在看到陈南玥红了脸时，一时之间竟然有些错愕。
错愕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
他道了歉。
太奇怪了。
“啊。”陈南玥呆呆的，意识到他误会了时，迅速而又急忙地解释，“不是……我……你。”
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红着的脸褪了下去。
她记得想挥手，可是手好沉重，怎么都抬不起来，做不出那样的动作。
她的急切，高聿祺看在眼里。
高聿祺笑出了声，低低的，在这样的月色里，格外好听。
终于，陈南玥在听到那声笑时，缴械投降。
她斟酌着，把那句想了好久的话问了出来，“这么晚了，你来这附近做什么？”
高聿祺抬起手里的塑料袋，在陈南玥面前晃了晃，示意着：“附近有只橘猫。”
“天气冷了，给它做个窝。”
陈南玥没有想到高聿祺会这样说。
高聿祺依旧是这样的温柔，这样的善良。
寒冷的冬天即将来临，那只小橘猫也有了自己的家，可以熬过这个难捱的冬。
陈南玥讷住，硬生生地扯了个谎，装作不知道的模样：“附近……有橘猫吗？”
“嗯，它挺怕生的，一般不靠近人，所以没什么人注意到。”
“哦，哦。难怪没有看到。”
陈南玥低垂着眸。
云花巷里也常有流浪猫，有部分无趣的人会想着逗趣一番，只不过在看到流浪猫避而不及，迅速跑走时转头就走了，哪儿还会去给他们搭什么窝。
所以，那只橘猫挺怕生的，不靠近人。
那能靠近高聿祺……他一定是极具有耐心吧。
气氛又沉默了下来。
高聿祺垂眸看了眼陈南玥。
无论多少次，和这个女孩接触，她都像是个仙人掌。
浑身的刺并不会扎人，只是会让人远离。
淡漠疏离，偶尔的行为让高聿祺不知所云。
再一次地，高聿祺主动开口：“在哪儿打车？公交站？”
“送你过去。”
“哦，好。”陈南玥点了点头，又问他：“你不是，要去给橘猫做个窝吗？”
高聿祺：“已经好了。”
“哦，哦。”
这下，彻底没话说了。
依旧是那个16路的公交站，不远的距离。
很近，五分钟。
很安静，又沉默的氛围。
和原来一模一样，没有区别。
公交站近在眼前，出租车亮着绿牌，上面写着“无客”两个字。
此刻，陈南玥不知道该说自己的运气是好，还是坏。
她的运气是好的。
今晚已经很幸运了。
陈南玥挥了挥手，出租车司机一下就明白了，远远地准备过来靠边停下。
也是在车要来之前，陈南玥转过了身。
对着高聿祺，那样诚挚，认真地说：“生日快乐。”
“祝你，万事顺意，前程似锦。”
高聿祺眉眼舒展，露出温和的笑：“谢谢，你也是。”
出租车已经靠停，打着灯。
陈南玥转过身，准备上车。
“等等。”
陈南玥又回过了头。
高聿祺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包薄荷糖，朝她递去。
绿色透明的包装，和那天在画室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拿着。”
“上车吧，下车记得给你家里人发消息报平安。”
陈南玥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薄荷糖。
“谢谢。”
她接过了。
出租车司机开得很快，陈南玥上车后就只能看到高聿祺和她背道而驰的背影了。
陈南玥其实想了很多话题，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沉闷。
她想，找找借口，和高聿祺提起自己的速写不行。
想问，可以帮她看看吗？
可是刚刚已经说过了，她最近挺好的。
又想问他什么时候还会来画室呢？
无论是哪个问题，最后她都没有说出口。
她真的，真的很想再和他多说说话。
也真的很想再和他多待一会儿。
哪怕是这样，看起来不好的氛围。
只是世事难料，离开画室的日子，一天一天，快要结束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最后的日子暗恋上他。
要是，要是在画室的时间可以再长一点就好了。
只是今天，已经很好很好了。
如果思念有声，那陈南玥的一定是震耳欲聋。
陈南玥低头去看手里的那包薄荷糖。
一半是白色的，另外一半是绿色透明包装，上头印着“BONBONS”。
陈南玥后来搜过这个牌子。
德国进口的薄荷糖，一袋110克二十块钱。
在平常，陈南玥是绝对，绝对不会花二十块钱去买几颗薄荷糖。
陈南玥紧紧握着手里这袋来之不易的薄荷糖。
她甚至恍惚地去想，是不是因为那句“生日快乐”，所以高聿祺才给她一包薄荷糖。
只是无论是哪个原因。
她都不知道。
也不会知道了。
.
陈南玥刚下车，宋言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他问她到家没有，陈南玥回了过去。
同时，她的手机又窜出了一条消息。
【半圆距离：南玥，有空吗？看看这道数学题？网上没有详细答案，你跟我对对。】
在集训的这段时间，许佳慧很少找陈南玥聊天，偶尔有几道题目很难，或者没有详细答案时她会找陈南玥探讨，其他时候基本不会聊天。
陈南玥并不介意她找自己，相反她认为做做题目也是挺好的。
陈南玥一边看着题目，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道题目有点难，陈南玥看了一会儿也才看出一点眉目。
她是20届的理科生，听班主任说，明年就要改革了，再没有文理分科，而是选科。
所以陈南玥才更加努力，她绝不会复读，也不可能复读。
这么想着，陈南玥更加专心地去看那道数学题。
还没有来得及解出来，她就走到了家门口。
陈南玥摸出钥匙，去开门。
因为要思考数学题，所以她的动作不自觉地放轻。
她今天比往常回来的都要晚一些。
提早和陈梅说过，所以这会儿她已经睡下了，主卧里的灯没开，门缝底下漆黑一片。
相反是客卧，唐正国那间，亮着灯。
陈南玥没多想，回了房间，把许佳慧发的题目抄到草稿本上，列出公式，很久没上文化课的她足足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解出来。
把答案拍给许佳慧时，她秒回。
【半圆距离：答案是一样的，前面找了其他人对答案，一样的，你做对了。】
【半圆距离：你好久没做题了，还能做出来，你很厉害，老师说了，这道题目算中上，你厉害。】
【南边月亮：速度比较慢，还得练。】
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许佳慧，陈南玥去卫生间洗了澡，吹了头发，脏衣服放在厕所门口的脏衣篓里。
客卧离厕所有一些近。
也是在那时，陈南玥听到了唐正国打电话的声音。
隐隐约约地，他的声音很低，透着一丝意味不明。
“说了，五千，否则的话这事儿没得谈。”
“你也想知道，那天在车里，我做了什么吧？”
“白丝袜，高跟鞋，你的身材很劲爆啊。”
“……”
前两句，陈南玥听得真真切切，后面的话，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的。
再仔细的，她根本连形容都形容不了。
那瞬间，陈南玥浑身冰凉，连着大脑都是空白的。
她一抖，身子发软，踢到门口的脏衣篓，发出细碎声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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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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