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暗影渐浓
钟声第七响落下的瞬间，沐云逸的脚尖已经踩上学院主道的第一级石阶。他没往前走，反而猛地刹住，手指扣住胸口衣襟，书签的温热像一块烧红的铁片贴着皮肤。
“不对。”他低声说。
艾德里安正要开口，却被他抬手拦下。三人静立原地，远处钟楼顶端，一团黑雾正缓缓盘旋，不散，也不动，像是被钉在了塔尖。
伊莎贝拉闭上眼，指尖轻点眉心。三秒后，她睁眼：“结界……断了一截。”
“哪一段？”沐云逸问。
“东侧偏南，靠近老橡树那片。”她声音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啃过，边缘还在渗魔力。”
沐云逸盯着那团黑雾看了两秒，忽然笑了：“好家伙，一边约我见面，一边在自家屋顶放烟，这是演哪出？”
“你真不去赴约了？”艾德里安握了握剑柄。
“约的是明天。”沐云逸转身就走，“现在这情况，谁敢保证院长室不是个陷阱？先查结界漏洞，再谈合作。棋盘都裂了，还下什么棋？”
三人绕开主道，贴着学院西侧的矮墙疾行。夜风穿过廊柱，发出低频的嗡鸣，像是某种老旧乐器在试音。伊莎贝拉走在中间，双手微抬，掌心浮着一层淡青色的光膜，随时准备应对突发魔力冲击。
转过花园拐角时，前方空地突然亮起人影。
一个小孩蹲在地上哭，背影瘦小，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袖口还打着补丁。他肩膀一耸一耸，哭声断断续续：“哥……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
沐云逸脚步猛地一顿。
那是沐小阳七岁时的模样，他走失那天穿的衣服，连袖口的补丁位置都一模一样。
“小阳！”他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袖口铜铃忽然“叮”地轻响，没风，也没碰着东西，就那么突兀地响了一下。
沐云逸瞳孔一缩，硬生生刹住脚。
“别看眼睛！”他低喝，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劈进空气。
艾德里安正要冲上去扶那孩子，闻言猛地收势。他眼角余光扫过那孩子的脸——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瞳孔，像两颗烧尽的炭球。
伊莎贝拉立刻抬手，掌心光膜瞬间扩散成半球形探测场。她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去感受，三秒后摇头：“没有生命波动，魔力回流为零。是幻象。”
“不是普通幻象。”沐云逸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头脑瞬间清醒，“它知道我们最怕什么。”
他抬起手，指尖在掌心划了一道。血线渗出，疼得他眉头一跳。他盯着血珠滚落，确认自己还在现实。
“艾德里安，你刚才看见什么？”
“我爸。”艾德里安声音发哑，“站在家族祠堂前，说我丢了雷恩家的脸，不配拿这把剑。”
“伊莎贝拉呢？”
“我的导师……躺在血泊里，伸手叫我救她。”她手指微微发抖，“可我知道她三个月前就退休回乡了。”
沐云逸点头：“精准打击心理弱点。这不是随机幻象，是冲着我们来的。”
话音未落，地上那孩子突然抬头，嘴角咧到耳根，无声大笑。紧接着，三道幻影同时崩解，化作灰雾消散。地面却没干净——幽蓝色的纹路从消散处蔓延开来，像血管一样在石板上爬行，发出微弱的荧光。
伊莎贝拉刚要靠近查看，忽然闷哼一声，后退半步，脸色发白。
“怎么了？”艾德里安扶住她。
“魔力反噬……那纹路在吸我的感知力。”她喘了一口气，“像有意识。这种有意识吸收感知力的纹路，极有可能是某种强大且邪恶的魔法阵残留，若不弄清楚并解决，很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甚至危及整个学院。”
沐云逸蹲下，手指悬在纹路上方一寸，没碰。纹路的流向有规律，不是乱爬，而是朝着某个方向汇聚。
“这玩意儿是活的，但方向是死的。”他抬头，“它往哪走？”
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去感受：“西……西墙方向，老橡树那边。”
“老橡树？”艾德里安皱眉，“那不是学院最早的守护树吗？据说根系连着结界主阵。”
“现在可能连着别的东西。”沐云逸站起身，“走，去看看这棵树到底被谁动了手脚。”
三人顺着纹路追踪，速度放慢。越靠近西墙，空气中那股嗡鸣声越清晰，像是无数细针在刮擦耳膜。老橡树矗立在墙角，树干粗得三人合抱不过来，树皮皲裂如龟甲，平日里总有微光在纹路间流转，象征着结界稳定。
此刻，树皮上的光纹却暗了大半，只剩几道幽蓝的线在缓慢蠕动，和地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不对劲。”艾德里安拔出剑，“这树我小时候爬过，树皮是温的，现在……冰得像埋了十年的铁。”
沐云逸没说话，绕树走了一圈，忽然停在背面。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深得离谱，像是从内部被什么东西撑开过。
“艾德里安，用剑尖碰一下树干，别用力。”
艾德里安照做，剑尖轻触树皮。
“叮——！”
一声尖锐到刺耳的金属鸣响炸开，像是整把剑都被高频震动撕裂。他差点脱手，手臂发麻。
“树心空了。”沐云逸眼神一沉，“而且里面塞了东西。”
“什么东西？”伊莎贝拉问。
“被篡改的符文。”他伸手摸向那道裂缝，指尖感受到一股微弱但持续的脉冲，“它在和禁地结界共振，频率被调偏了。就像……有人在用同一个音叉，敲出不同的音。”
“所以钟楼黑雾、结界破损、幻影袭击，都是这棵树在‘广播’？”艾德里安瞪眼。
“差不多。”沐云逸收回手，“它现在是个放大器，把某种恶意信号扩散到整个学院。问题是谁干的？什么时候动的手？”
伊莎贝拉忽然抬头：“等等……这脉冲频率……我见过。”
“在哪？”
“上个月，禁地外围检测水晶第一次异常时，记录过类似的波形。当时以为是自然波动，没深究。”
沐云逸眯起眼：“也就是说，这玩意儿不是临时搞的，是早就埋下的。就等着某个时机……被激活。”
三人沉默。
远处钟楼的黑雾依旧盘旋，纹丝不动。
沐云逸低头看了眼地面，幽蓝纹路已经蔓延到树根周围，形成一个完整的环。他蹲下，指尖轻轻划过纹路边缘，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纹路的起点，不在树上，而在树根左侧三寸的泥土里。
他伸手挖开表层土。
半枚破碎的陶片露了出来，上面刻着半个符号，和他袖口铜铃内侧的纹路，惊人相似。
艾德里安盯着那陶片：“这东西……怎么看着像从什么祭器上敲下来的？”
沐云逸没回答。他盯着那符号，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铜铃。
铃铛又响了一次。
这次，他听见了。
不是风，不是碰撞，是铃铛自己在震，像是在回应地下的东西。
他缓缓抬头，看向老橡树漆黑的树洞。
树洞深处，一抹幽蓝的光，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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