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坐标准星
铁梯最后一级发出轻微的呻吟，沐云逸落地时连风都没惊动。他没回头，右手已经按在魔袋封口，银线织布裹着的残片安静地躺着，但掌心还能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牵引——像一根看不见的线，从北方拉过来，缠在骨头缝里。
塔楼顶的星象仪还在原地，指针依旧指向北。月光斜切过锈蚀的齿轮，照出一道细长的光痕，正好落在他脚前。他低头看了眼，没动。
“你没走。”斗篷人站在星象仪后，声音比刚才低了半度，像是怕惊醒什么。
“走？”沐云逸扯了下嘴角，“刚拼完图，说明书还没发，我走个屁。”
他从内袋抽出青铜书签，三拍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哑光。他没急着对接，而是把书签平举在残片上方三寸，缓缓旋转。纹路还没碰到星图虚影，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一股微弱的吸力从残片传来，书签边缘开始发蓝。
“它认得我。”他说。
“不是认你。”斗篷人抬起手，指尖轻点书签背面，“是认这套验证序列。三拍启动，三拍确认，三拍完成——初代大魔导师定下的‘坐标准星’仪式，三千年没人走完过全程。”
沐云逸没接话，手腕一沉，书签落下，纹路精准嵌入星图边缘。
嗡——
蛇形星链瞬间亮起，不是光，是某种更沉的东西在浮现，像海底沉船缓缓浮出水面。七颗主星依次点亮，连成蜿蜒轨迹，末端凝成一点稳定的光斑，悬在北方虚空中。
坐标锁死了。
“这不是地图。”沐云逸盯着那点光，“是活的。它在等。”
“它等了三千年。”斗篷人声音低下去，“那地方叫‘静默之锚’，埋在冰雪之下。三千年前，初代大魔导师用七座星塔锁住‘源蚀之核’，把钥匙拆成碎片，散入世间。你手里的残片，是最后一块。”
沐云逸眼神一跳：“钥匙？不是开启什么的？”
“是锁。”对方摇头，“核一旦苏醒，魔法回路会从源头崩解，所有施法者会在三秒内变成白痴，魔力反噬烧穿经络。文明倒退回石器时代，连火都不会点。”
风突然停了。
塔楼顶的照明水晶一颗接一颗熄灭，不是被吹灭，是被吸走了光。残片表面的蓝光开始外溢，像水波一样在空气中荡开。
沐云逸立刻把外套甩出去，盖住残片。银线织布发出轻微的“滋”声，蓝光被压住，但掌心依旧发烫。
“它不是在显示坐标。”他低声道，“是在召唤响应。每亮一次，就等于敲一次门。”
“所以你盖住了它。”斗篷人语气里有丝意外。
“我不喜欢有人替我开门。”他把残片塞回魔袋，三层银线缠紧，“尤其是没预约的那种。”
沉默在塔顶蔓延。星象仪的指针微微颤了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沐云逸忽然问，“从第一块残片出现，你就盯着我。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没拼完就停。”斗篷人终于掀开一点兜帽，露出半张脸——没有五官，只有一层流动的雾，“大多数人会直接合上，看星图亮起。你却先复现协议，确认规则。这是‘守序者’的本能。”
“守序者？”
“能看懂星图的人，未必能坐标准星。只有守序者，才能在混沌中保持坐标不偏移。你通过了第一关。”
沐云逸冷笑：“所以你现在才肯说真话？”
“我说的也不是全部。”对方收回手，“静默之锚有三重试炼：星图、心锁、血契。你刚过第一关。后面两关，死了的人不会知道错在哪。”
沐云逸没动。
他低头看着魔袋，铜铃在袖口安静地贴着皮肤，不再发烫。但某种东西变了——从被动应对幻象、追查铜箱、躲避监控，到现在，他手里握着一条明确的线，线头直指北方。
他想起小阳发烧那晚，伊莎贝拉跪在床边，魔力耗尽到指尖发抖，却还在低声念咒；想起艾德里安被傀儡砸断左臂，咬着布条硬是把剑换到右手，继续往前冲。这些人，正被卷进一场他们根本不知道的风暴。
而风暴的源头，就在那片冰封之下。
“我不在乎你藏了多少话。”他抬头，声音平得像结冰的湖面，“但有一点你说对了——我能看懂这图。既然坐标指北，那我就往北走。”
斗篷人没反应。
“我不是为了你。”沐云逸把书签别进法袍领口，动作很轻，“也不是为了什么大魔导师。是为了不让小月再问我‘哥哥，世界会不会黑掉’。”
风重新吹起来。
星象仪底座咔地一声，弹开一道暗格。里面躺着一张折叠的羊皮纸，边缘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这是静默之锚的初代守序者手记。”斗篷人没伸手，“里面记录了星图激活后的第一句真言。你若真要走这条路，就得听清楚。”
沐云逸走过去，没戴手套，直接拿起羊皮纸。
纸面刚入手，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像是摸到了千年冰层下的尸体。他展开纸页，上面只有一行字，墨迹暗红，像是用血写成：
“当星链闭合，锚点将醒，持钥者，必先自问——你准备好了吗？”
字迹刚读完，羊皮纸突然自燃，火苗幽蓝，烧得干干净净，连灰都没留下。
沐云逸站在原地，掌心还残留着那股寒意。
“这不是问题。”他低声说，“是警告。”
“也是邀请。”斗篷人后退一步，身影开始模糊，“坐标准星的人，从不被选择。他们自己走上去。”
风猛地一卷，斗篷人消失在原地，只剩星象仪孤零零立在塔顶，指针依旧指向北。
沐云逸没动。
他从法袍内袋摸出一枚铜纽扣，是小月亲手缝的，歪歪扭扭，像只爬不动的虫。他把它按在书签上，轻轻一压。
咔。
一声轻响，像是锁扣合上。
他转身走向铁梯，脚步沉稳。
塔楼底，巡逻魔偶的机械眼扫过天台入口，红光一闪而过。
门缝里，一片焦黑的纸灰缓缓飘出，落在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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