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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少年天子

天光朦胧,晨雾未散尽,庭院的草木枝叶还凝着一层露珠。

赵舟樾手持长剑立于正中,一身劲装勾勒出紧实的肩背线条,他手腕一振,剑风扫过地面,扬起些许尘灰。

不断地劈、刺、挑、斩,每一个动作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直到最后收势,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额角的汗水顺着下颌滑落。

赵舟樾刚从松平手中接过汗巾擦拭,便看见四方馆的事官引着一个着绛色宫服、腰间系暗金绶带的宦官,二人正从回廊走来。

观其服色,应是御前内侍。

“小人禄合,见过赵将军。”那宦官上前行礼,神情透着十二分的恭敬:“陛下口谕,请赵将军午时入宫。陛下前几日偶感风寒,未能及时召见将军,如今大安,特命小人来通传,还望将军莫怪怠慢。”

虽然卫澄暂未行登基大典,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朝野上下已经改称“陛下”,一应仪制皆按帝王规仪来办。

赵舟樾收剑入鞘,拱手一礼,不失分寸道:“赤君有召,赵某自当准时前往。”

禄合脸上尽是笑意,言道:“将军多礼了。皆是启国陛下仁德广布,肯向赤国施以援手。如今满朝文武提到启国与将军您,无不感佩!往后两国交好,还望将军多多费心呢!”

赵舟樾神色未变,淡淡道:“赵某奉命而行,职责所在,亦为两国缔交之谊,言重了。”

禄合观其颜色,便知他不喜虚辞,于是极有眼色地再行一礼,转而给旁边的事官吩咐几句,特意叮嘱要照顾好赵舟樾等人,方才告退。

赵舟樾收回目光。

他自然清楚赤国新君为何抱恙,本就接连遭受亲人离世的打击,听闻前些日子又跟群臣吵得不可开交,一时心气郁结,让病邪趁虚而入。

赤国的风波,并没有因为穆王的死而彻底平息。近日朝堂上,为着先帝的庙号与谥号,大臣们的各执一词。

以先帝旧臣为首的一派官员,每天拍案力争,要以“仁宗”为号,言称:

“先帝在位十六年,治下太平,本就是守成之君!此番动荡并非是先帝荒怠所致,更无直接过失,‘仁’字,最合先帝生平。更何况新君年少,根基未稳,要是父祖有损,万一有心人拿来说事,再搅得国本动摇,谁能担得起!”

而武官及务实之臣却坚决反对,驳斥:“宗室管束不善,纵得亲王谋逆。边防戍卫松弛,才让外敌觊觎。究其根源,都是先帝失责在先。今日只顾体面不管实绩,让往后的帝王觉得哪怕治政有失也依旧光鲜,这江山还守得住吗?”

就这么吵了好几天,旧臣一派终究势大,且文官儒臣又善引经据典,最终还是将先帝的庙号定为“仁宗”,谥号为“孝和皇帝”。

午时将近,赵舟樾换上一身锦袍,仅带两名亲随,登上了事官备好的马车。

车驾碾过长街石板,一路行至朱墙高耸的皇城下,禁军验过令牌,抱拳放行。马车沿御道前行,最终停在承明殿外的丹墀下。

早有宦官候在此处,见赵舟樾下车,上前躬身引路:“陛下已在殿内等候赵将军,还请随小人来。”

赵舟樾微一颔首,随他沿玉阶拾级而上。

殿宇深沉,檐角铜铃轻响,穿过悬挂着青色帷幔的过廊。刚踏入殿中,一股混合了沉香与淡淡药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静极,只听得铜漏的滴答声。龙椅高踞,新任赤君卫澄端坐在椅中,略显单薄的身躯被龙袍罩住,十二章纹自领口垂下,覆至膝前。

他脸色还带着病愈不久的苍白,当目光落在赵舟樾身上时,下意识地表现出帝王该有的仪容,却不难看出一丝稚气。

“外臣赵舟樾,拜见赤君。”赵舟樾依照礼数欲行礼。

“赵将军于赤国有恩,不必多礼。”卫澄已抢先开了口,嗓音略沙哑,藏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

一旁的小宦官早就机灵地扶住赵舟樾的手臂。

赵舟樾顺势站直,拱手谢恩,仪态无可指摘。

卫澄与他寒暄几句,许是觉得这里有些沉闷,便道:“不如移步到西廊水榭,那边景致尚可,已命人备下佳肴,孤与赵将军可以边用边聊。”

赵舟樾自然应允,随行在卫澄身侧。

众人沿着长廊缓步而行。卫澄终究年少,走了没多久,他便按捺不住了,侧过头看向赵舟樾,眼底满是好奇。

他凑得近了些,时而问起赵舟樾是如何大破页国,时而问起边关是何情形,时而追问铁骑冲杀的声势,言语间毫不掩饰对赵舟樾的钦羡。

赵舟樾察觉到卫澄那份跃跃欲试,应答时便刻意剔除了血腥厮杀,只拣些风土人情与练兵趣事来说。

末了又道:“陛下年纪虽轻,却心系社稷,日后勤政爱民,必能护得赤国山河无恙,百姓安居乐业。”

待行至水榭,风里裹着桂花清香,掠过临池的雕栏吹来,偶有金黄的银杏叶从老树上飘落,点染了秋意。

宴饮间,话题自然绕到了即将举办的登基大典上。话落,赵舟樾顺势提及:“待陛下大典礼成,赵某便要动身回启国,向我朝陛下禀明赤国近况。”

卫澄闻言,不免有些失落,却又很快露出一副明了的样子:“应是如此,赵将军身负重任,自然得早些回去。”

沉默不过片刻,他忽又向前倾身,睁着圆亮的眼睛问道:“听内侍提起,赵将军在都城外搜捕一名逃犯,不知是什么要紧人物?可抓到了?”

“劳陛下挂心,已经将人抓住。”赵舟樾应道,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女子的模样,虽然从未见过卫澄已故的姐姐,无法比对,但那女子的眉眼,确与眼前的少年有些神似。

这孩子刚经历国丧,又顶着压力登基,此事与他无关,便不要提及了,难免勾起他的伤心事。

念及此,赵舟樾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将话题引开:“不过是军营里犯上作乱之人,陛下政务繁忙,不必在意此事。”

卫澄垂着眼,捻了捻龙袍下摆那片云纹,无趣道:“孤能有什么繁忙的事呢?”

说罢,他眼风扫过随侍左右的宫人,抬手挥了挥:“都退下,离远些。”

待宫人们悉数退到水榭外廊,卫澄才松了松紧绷的姿态,往椅背上靠去:“那些大臣,无论什么事都要凑在政事堂讨论半天。莫说父皇的庙号谥号,就连丧仪上用的礼器规格,孤想要依着父皇生前的喜好来定,这都要被他们驳回来。”

“他们总说‘陛下年纪小,不懂这些道理’,劝我‘静心学习,诸事从众’。”他越说越激动,心里的埋怨不再掩饰,“那是孤的父皇!孤却连这点事都做不得主,还要同他们争得面红耳赤,活像是在市井里抢东西。”

话讲到这,似想起什么,卫澄眼底的烦躁戾气散了一些,掺杂着莫名的矛盾。

“可转念一想,叛军围城那些日子,是他们领着家丁、曲部,日夜守在城墙上,连家都顾不上回……”

他望着飘落到池面的银杏叶,话里有几分真切的感慨:“所以,孤没法像对穆王那般对待他们。穆王罪该万死,但他们……是赤国的忠臣,父皇若在,见我如此也不会高兴的。”

赵舟樾放下酒杯,语气平和:“陛下能有这样的想法,已是仁君所思,更远超许多同龄的人。”

他转头看着卫澄道:“此刻大臣们拦着陛下,未必是存心掣肘。先帝刚离世,赤国又经了叛军之乱,他们这群人,心里比谁都害怕出错。”

想起方才卫澄所说的争执情形,赵舟樾又补充道:“他们同陛下争,也算敢说真话。若是将来有人一味顺着陛下的心意,未必是真的为赤国好。”

他略作停顿:“就像赵某领兵作战,若是副将明知道其中的战术有疏漏,却不劝阻,那才是陷全军于危境。”

见卫澄若有所思,赵舟樾才继续道:“陛下如今只需静心听、仔细看,把大臣们的考量都记在心里,等日子长了,陛下自会长见识,届时再拿出自己的决断,让群臣信服。”

卫澄闻言,整了整衣袍,站直身体。他双手在身前交叠,朝着赵舟樾认认真真作了一揖:“听了赵将军这席话,孤心里透亮许多,澄谢过将军!”

赵舟樾伸手托住他的臂弯,沉稳道:“当不得陛下如此大礼。”

卫澄被扶着站直,声音轻了些:“自我记事起,父皇的身子就时好时坏,母后既要照料父皇,又得盯着宫里的琐事,从前多是阿姐陪着我。”

“我与阿姐相差六岁,同我讲道理的也多是她,眼下,只能靠我自己了……”话到此处,他喉结滚了滚,飞快地别开脸,眼角似有微光一闪而过。

赵舟樾心下暗叹,纵是披上龙袍,肩负重任,可内里仍是个失去依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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