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片在我指缝间微微发烫，那滴金色液体还在动，像有自己想法似的往掌心爬。我把它搁在窗台上，阳光照着，表面泛起一层薄薄的光晕，像是谁在玻璃上呵了口气。
我盯着看了两秒，转身去翻训练服口袋。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食堂提醒取餐的条形码过期了。我啧了一声，把金属片塞进笔袋，锁好抽屉。
走廊比平时安静，几个低年级的学生靠在墙边聊天，我走近时，声音突然低下去。其中一个抬头看了我一眼，又飞快低下头，手里的保温杯捏得死紧。
我装作没看见，径直往饮水机走。路过他们的时候，听见一句压低的声音：“……就是她，那个能让铁皮自己动的。”
我没停步，接了杯水，喝了一口。温的，有点涩。
回到休息区，我把笔袋放在长椅上，拉开拉链。金属片还在，金液已经凝固了，像一缕干掉的蜂蜜。我用指甲轻轻碰了下，它裂开一道细纹，但没掉渣。
“叶暖暖。”
我抬头，是B区负责记录数据的助教，手里抱着一叠报表。
“五条老师让你去趟办公室，说是有新训练安排。”
我嗯了一声，没动。
他顿了顿，“你……最近是不是感觉身体有什么异常？比如心跳快，或者手发麻？”
我笑了，“练完都会麻，您练完不麻？”
他表情僵了下，转身走了。
我合上笔袋，起身往教学楼走。路过公告栏时脚步慢了半拍。一张A4纸贴在角落，白底黑字，打印得整整齐齐：“警惕外来者！她的治愈是伪装，实为腐蚀之源！”
下面没人签名，也没落款单位。
我掏出手机拍了张照，顺手发到私密相册。旁边几个学生假装看通知，其实都在瞄我。我收起手机，冲他们点点头，他们反而更快地散开了。
食堂人不少，我端着餐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夹起一块炸鸡，隔壁桌的对话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那个萝莉不是普通人，她能让金属活过来，五条老师都在暗中监视她。”
“不止吧，我哥说，她出现后东京咒力波动异常，可能和宿傩有关。”
“别瞎说，她不是帮五条老师清过商业街吗？”
“那谁知道是不是演的？你见过哪个奶妈能炸飞咒灵的？还能让整条街的地灯自己亮？”
我放下筷子，咬了口饭团。糯米有点凉，芝麻糊了一嘴。
吃完后我把餐盘放回回收处，顺路拐去教师办公室。我想找五条悟问问，最近训练能不能加点强度。上次那招共振网，我觉得还能再压一压输出延迟。
办公室门关着，里面有人说话。
我停下脚步。
“……她的能力与古代‘共鸣术’相似，若失控，可能引发连锁共振。”是陌生的声音，听着年纪不小，“必须限制她的训练强度，至少在查清前。”
另一道声音懒洋洋的，是五条悟：“查清什么？她连自己怎么做到的都说不清。”
“正因如此才危险。一个无法解释的力量源，出现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五条悟没接话。
我站在门外，手插进裤兜，指尖碰到笔袋的拉链。金属片贴着皮肤，有点凉。
心跳确实快了点，但我没觉得慌。反而像那天在游戏厅，咒灵破窗而入时那种感觉——空气变沉，但脑子特别清。
我转身走了。
回宿舍的路上，我打开手机，翻进咒术师内部论坛。这类地方平时没人理我，但现在首页挂着个热帖：“暴力奶妈”词条下，几百条回复。
标题写着：【灾厄之子现身高专？实拍训练场金属异变！】
配图模糊，但能认出是我站在铁栅栏顶上的背影，地上有光纹蔓延。发帖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四十三分。
我点进个人主页，ID叫“清道夫07”，注册时间三个月，发帖记录全是讨论高专人事变动。
我调出训练场监控日志。系统显示，B区录像在模拟战结束后自动上传至教学备份服务器，权限仅限指导老师与技术组。
也就是说，能第一时间拿到视频的，只有高专内部的人。
我回到宿舍，把笔袋放在桌上，打开笔记本。新建文档，标题打上八个字：**内部泄露 舆论操控**
然后一条条列：
1. 视频流出时间：训练结束1小时内
2. 传播路径：先在学生间口耳相传，再出现匿名打印稿，最后登上论坛
3. 关键节点：控制室人员、公告栏张贴时间、办公室讨论内容同步速度
我盯着屏幕，忽然想起什么，点开地图应用，标记B区控制室、公告栏位置、办公室楼层。三点连成线，几乎是一条直线。
张贴告示的人，很可能在办公室开完会后，顺手贴上去的。
我合上电脑，从笔袋里取出金属片。裂纹比之前宽了些，金液已经完全凝固，但表面浮着一层极淡的波纹，像是水底倒映的光在动。
我把它放在台灯下，翻过来照。背面有细小的划痕，像是被人用指甲抠过。
不是我干的。
我摸了摸口袋，手机还在。打开相册，对比论坛截图和训练场监控画面。角度一致，说明拍摄者站在控制室窗前。
也就是说，那个拍下我能力异变的人，从头到尾都在看着。
我坐回椅子，转了半圈。
窗外天色渐暗，操场上传来学生收队的哨声。宿舍楼亮起灯，一格一格，像被谁按下了开关。
我打开社交软件，搜索“共鸣术”。结果寥寥无几，只有几篇古咒术文献提过这个词，定义模糊，说是“以自身为媒介，引动万物共振之法”。
下面有人评论：“失传了，最后一次记录在平安时代。”
我关掉页面，重新打开训练场权限记录表。昨晚的访问日志里，除了五条悟和值班助教，还有一个名字：**佐藤健一**，技术支援组，登录时间21:02，登出21:18。
视频上传时间是21:15。
时间对得上。
我记下他的工号，顺手查了下排班表。他明天上午九点到十二点在A区设备间值班。
我合上笔记本，把金属片放进抽屉最里侧，压在几本教材下面。
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有学生抱着书走过，笑声断断续续。没人抬头。
我掏出手机，给五条悟发了条消息：“老师，明天训练我请假。”
发完就关机了。
风吹进来，窗帘晃了晃。桌上的笔记本被掀开一页，那八个字还留在屏幕上：**内部泄露 舆论操控**
我走到门边，把门锁拧紧，又顺手把椅子拖过来顶住。
然后坐回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小剪刀，放在手边。
窗外最后一缕光落在地板上，切成两半。
剪刀的尖端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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