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玉箫用八年时间带着玉瑟游山玩水,尝遍美食。
路上所遇皆好人,态度和善,礼待谦让,言语恭敬,泼皮无赖见面绕行,地痞流氓不敢高语。
玉瑟不解,楼玉箫指着挂在他胸前的玉牌,解释道“这是楼家的身份玉牌,任何人见到都会给三分薄面。”
玉瑟眼睛亮亮的“我又不姓楼,我这算不算狐假虎威、仗势欺人?”
楼玉箫笑道“给你仗,为师的便是你的,何况只是少些麻烦罢了,玉瑟并未欺人。”
从开始的新奇到逐渐了解楼家,才知道楼家代表什么。
江湖传言“楼家一人抵十城”,宁国至今也才两代皇帝,虽然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当初开国却极其不易。
前朝皇室耽于享乐,不理国事,周边各国虎视眈眈,时不时就来啃一块肉,但凡挑起战争,前朝皇帝就割地赔款嫁公主,五个公主送出去,来攻打的国家却越来越多,来使人数比朝臣都多,站在朝堂上指着皇帝骂。
光割地赔款不行,来使在大殿上叫嚣说皇帝看不起他们,皇帝一看不行,直言要把自己的弟弟儿子们送出去做男宠。
王爷皇子们纷纷反抗,死走逃亡伤。
宁国开国皇帝顾寄斐当时还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侯爷,直到至交好友四皇子死在他怀里,他幡然醒悟,决心要推翻这个破败的王朝。
推翻狗皇帝简单,应对周边的豺狼虎豹却很难,好在顾寄斐交友广泛,因缘际会,结识了楼卿阁,二人目标一致,一拍即合。
顾寄斐改朝换代,修订制度,广纳贤才,恢复生产,楼卿阁周游列国,合纵连横,纵横捭阖,扫清障碍,逐一瓦解各大国势力,收复失地。
当尘埃落定,局势平稳,楼卿阁回到宁国皇宫,望着皇位上的奶娃娃一时无言。
老国公哭的老泪纵横,大骂顾寄斐不负责任,宁国初建,百废待兴,他却直言志不在此,扔下他爹娘老来得子的弟弟,外出云游去了,楼卿阁无奈,留在皇城辅佐幼帝,官至国师,是楼家唯一入仕之人。
宁皇十分敬重他,爱屋及乌,特颁圣旨封楼家为宁国第一氏族,凡入仕,见官大一级,不入世也得各方礼敬有加,不可怠慢。
即使后来宁皇已经能独掌国家,无需要楼卿阁从旁协助,他也不愿放楼卿阁离开,导致楼卿阁后来无所事事,郁郁寡欢,每每想起顾寄斐,就忍不住破口大骂,君子形象全无,年仅四十二就辞世长眠。
至此,楼家人无人愿入仕,云游到裕皇城范围都绕着走。
“原本宁皇的原话是说‘楼家一人抵一国’,但又怕被有心人利用,危及国家,便传成‘楼家一人抵十城’了,就算有别有用心之人,也得掂量掂量。”
见玉瑟感兴趣,别人讲的不全面的地方,私下里又细细解释给玉瑟。
只见玉瑟还是有些愁眉不展“怎么了?可还有哪里疑惑吗?”
玉瑟紧张的盯着楼玉箫,盯得楼玉箫心里七上八下的,开口问道“师父,楼家的聪明是拿寿命换的吗?”
楼玉箫错愕“不是,楼家人或许是比旁人聪颖一些,最主要的还是勤奋,再加上祖传的云游习性,见多识广,代代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便形成了家传的知识体系。”
玉瑟眼里蓄起了泪珠“我好怕师父那么早离开我。”
楼玉箫搂住他“谁说我要离开你了?嗯?”
玉瑟仰着脸看他,带了哭腔“楼卿阁没活过五十岁,我不惹你生气,你多活几年好不好?六十?五十五也行,多陪我几年行不行?”
楼玉箫佯装生气“呸呸呸,玉瑟还学会咒人了?”
然后又软下语气“楼卿阁与我已出五福,论起来他比我还小一辈,楼家各顶个长寿,他是个例外,兴许某天咱们还能碰到我的祖父,他老人家今年该有九十九高龄了。”
玉瑟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都没见过你与人有联系。”
楼玉箫轻笑“未闻死讯,便是活着。”
玉瑟迟疑“那...那位楼哥...”
楼玉箫皱眉打断“你还是唤他前辈吧,毕竟都一大把年纪了。”
玉瑟撇撇嘴“那楼前辈是病了吗?还有师父家治不好的病?”
楼玉箫注视着玉瑟,缓缓说道“心病难医,他自己不想活,什么天材地宝都没用。”
突然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那裴寄斐也是四十二岁咽气,而且尸骨无存。”
玉瑟突然福至心灵“师父!他们会不会是殉情了?”
楼玉箫一巴掌拍在玉瑟脑门,又自觉力道大轻轻揉着“你这小脑袋瓜里都装的什么?以后不要什么故事都听。”
“为师可以肯定,他俩见面,只恨不得打死对方。”
玉瑟惊奇道“师父你对顾寄斐意见好大哦,好歹是开国皇帝,拯救了一方百姓,况且亡者为大,您直呼名讳会不会不礼貌?”
楼玉箫笑开来,捏着玉瑟的脸颊“玉瑟说得对,但为师不想改,玉瑟要怎么办呢?”
玉瑟认真想了想“那我以后也要不听话一次!”
郑重其事地竖起小手指。
“好!”
楼玉箫跟他拉勾盖章。
拉完勾,玉瑟又一阵唏嘘“天妒英才,英雄早亡。”
楼玉箫见不得他伤春悲秋的样子,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给你的玉珠,不仅是玉石的价值,还有身份的附加价值,你就是想换一座城,那一城的城主就得让位,不然宁皇打他屁股。”
玉瑟叹道“我才不要当城主,太累了,要干的事情那么多,懒觉都不能睡。”
楼玉箫打趣道“你不是爱吃肉吗?城主天天可是有吃不完的肉。”
玉瑟想也不想“师父也天天带我吃肉,而且我干嘛不直接换一座肉山,想怎么吃就这么吃,还不用干活。”
楼玉箫笑着挠玉瑟痒痒肉“我们玉瑟真聪明。”
俩人笑成一团,将蝉鸣都压了下去。
那是楼玉箫和玉瑟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
在望仙岭住一段日子后,玉瑟看出楼玉箫这次是真地打算在此长住,他还打趣楼玉箫“真不走了?因为仙人?”
楼玉箫正在拆信,头也不抬,答非所问“祖父寄信说,他打算在漠液河定居,只通知大家一声,还强调说即使定居下来,也不希望有人去打扰他,但你若想去,倒也不必理会他的想法。”
玉瑟好奇道“嗯...漠液河?没听师父说过啊。”
楼玉箫娓娓道来“漠液河在宁国和西疆国交界的炎漠里,炎漠面积很大,全年干涸。”
“那里生活着一种螃蟹,每年八月份求偶的时候,公蟹会从地下河喝饱水后爬出沙子吐出来,循环往复,接引母蟹回家,因为这种螃蟹数量繁多,积累的水汇聚成溪流在沙漠蜿蜒遍布,颇为壮观,‘漠液河’因此得名。”
玉瑟惊叹“好神奇,但师父不是说沙漠都很容易迷失方向吗?危险的地方不去也罢。”
“在那儿倒也不用分清方向,溪流就是路引,顺着溪流就总能走出沙漠,但这河只存在一个月,若是在溪流干涸消失前未能走出沙漠,便再也出不来了…顾寄斐便是如此。”
楼玉箫十分耐心的跟他解释。
玉瑟惊奇“一个月,不走太远的话应该很容易出来的吧?”
楼玉箫表示赞同“是不难,即使循着最长的溪流时间也够了。”
玉瑟啧啧称奇“没想到先皇还是个路痴。”
“也许吧。”
楼玉箫并不在意这个话题。
玉瑟又问“祖父他老人家在沙漠里怎么生活呀?”
楼玉箫由衷钦佩道“凭祖父的本事,什么都没有也能活,何况炎漠里有绿洲,一年只能八月见一次,不能过夜就得走,祖父真是寻了个好地方。”
玉瑟灵机一动“既然有绿洲,先皇说不定也在某个绿洲里待着呢?”
楼玉箫斩钉截铁“别人或许会,但他一定不会。”
楼玉箫不想谈顾寄斐,也不解释,沉默下来。
玉瑟生硬将话题又转移回来“话说回来,祖父他年纪都那么大了走不动了情有可原,可师父你才三十多啊!也走不动了?”
楼玉箫转头望向登仙山“不想走了...宝地好寻仙人难遇。”
玉瑟惊讶“真是因为仙人?师父你也信鬼神?你从来都没给我讲过鬼神故事!”
楼玉箫回头看着玉瑟“哪有给小孩子讲鬼故事的?吓着了还得哄,等你长大了,你也没提过想听,你现在想听吗?”
玉瑟嘿嘿一笑“我都十八了,还听故事,王智知道该笑话我了。”
楼玉箫垂眸淡然道“做你自己就好,不用管别人的想法。”
沉默一瞬,玉瑟叹了一句“住这儿挺好的,反正外边的风景大差不差,可惜归山不曾归,望仙不见仙。”
楼玉箫认真到“想回就回去看看,为师又不是真的走不动,闲不住就继续走,真到走不动的时候再回来。”
玉瑟语塞“没有啦师父,少年人的伤春悲秋,故作深沉而已,你总是这么认真。”
楼玉箫注视着玉瑟的眼睛“准确的来说,你已经不是少年了,与人相处就是要认真对待,不然别人分不清你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不敢交付真心。”
被楼玉箫认真地注视着,玉瑟心里有了些许慌乱,匆忙避开视线“知道了,师父,我会真诚待人的。”
——
玉瑟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师父对自己失望之极,责怪自己食言,玉瑟想解释,但一句话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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