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了几个小时，丛中笑就明白为什么池以恒会划掉“不要熬夜”了。
人完全松懈下来时很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力——凌晨1:02，丛中笑还在抱着iPad看美剧。
她当然知道经期身体疲惫更应该好好休息早点睡觉，但那颗布洛芬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和活力，让她能一边对左上角跳动的数字视而不见，一边不断对自己说“看完这集就睡”“再看一集就睡”。
结果就是池以恒打来电话的时候，熬夜熬得迷迷瞪瞪的她顺手就接了。
“喂？”
“为什么还没睡。”
这是个陈述句。
丛中笑一下子就吓醒了。
怪不得他会划掉“不要熬夜”，因为知道说了也是白说，所以亲自查岗来了！！
她大脑早就停摆了，顺嘴就说：“你不也没睡？”
“我刚结束活动，回到酒店。”
言下之意就是：你也和我一样，刚结束工作吗？
他熬夜是不得已，非工作时间一定会早早睡下，顺带还会监督她有没有睡。
没办法，两人在椰城的家，卧室只有一墙之隔，就算丛中笑在被窝里偷偷打灯，他也有办法捕捉到她熬夜的蛛丝马迹。
“其实我睡了。”熬夜这事的确是她不对，丛中笑破罐破摔，像说梦话似的，梦到哪句说哪句，“你打电话过来把我吵醒了。”
她理不直气也壮地把责任推到池以恒头上。
池以恒默了默，“你用的是我的会员。”
“……”丛中笑尴尬得想直接挂电话。
“马上睡觉。”池以恒一边说，一边用发夹收起刘海，准备卸妆，“否则我告诉你妈妈。”
他久违的幼稚让丛中笑呆了片刻，但不得不说这一威胁的确卓有成效——虽然他无法马上赶回来，但她妈可是真能线下真人快打啊！
她凭着直觉问：“还有什么事吗？”
“周谦冲的婚期提前了，我不一定赶得及，你帮我包一份礼金。”
池以恒给她转账，以及写着自己名字的电子请柬也发过去，并提醒她检查邮箱。
“哇噻。”丛中笑盯着那串数字咂舌，“以后我结婚你也给我包这么大红包吗？”
“……”
电话那头的水流声停了。
“……吃吃？”
丛中笑本来也只是口嗨，她以后谈不谈恋爱都还是个未知数。
但池以恒好像并没有回应她的意思。
“切，小气鬼。”看来他的幽默细胞又退化了。
“早点睡。”
池以恒擦干手，等她挂断电话，翻看列表，给其中一人发去消息——
Charon：小王哥，帮我整理一份财产相关证明文件
……
周谦冲和吴仙桃的婚礼在海边的一座小公园举行。
当天晴空万里、绿草如茵，不远处就是绵软滚烫的沙滩，蔚蓝的海水卷着洁白的浪花冲上岸，椰树林立。
丛中笑对婚礼没有什么期待和幻想，但她看见新娘新郎一路携手走来，两侧的亲朋好友不断将绣球花瓣扬向空中，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和笑容，她也不自觉被感染，笑着站起来鼓掌。
他们没有请司仪，吴仙桃是律师，于是自告奋勇地承担了这一职。
她拿着话筒，大大方方道：“以往需要我叱咤风云的都是法庭，今天换一个地方，接着叱咤！”
观礼席爆发出一片热烈笑声。
她说这场婚礼没有让父母搀扶着她上来，是因为自己不喜欢“把女儿交到女婿手里”这种说法，很像物权交接——她们分明只是两个相爱的人结合了，组成一个充满爱意和幸福的小家庭，仅此而已。
她与周谦冲手牵手一步步走上来，也象征着她们十年的恋爱长跑终于要在今天画下句号，过去迈出的每一步，都作数。
丛中笑在心底感叹新娘不愧是律师。
说完致辞就到了扔手捧花环节。吴仙桃背过身、闭上眼，手臂肌肉虬起，奋力将铃兰花束向后高高一抛——
“快快快！接接接！”
手捧花落入人群，像一滴热油落入沸水。
丛中笑没兴趣去争抢，只是饶有兴致地观望着那边。
年轻姑娘们有的像海豚跃出水面那样，伸长手臂拼命去够那束花，亮晶晶的眼里满是希冀和热忱；有的像她一样退开几步，像险些被卷入虎鲸和座头鲸打架现场的游鱼，唯恐避而不及。
长桌上备着许多任宾客取用的甜点。眼下大家都在抢捧花，丛中笑悄悄挪过去，切了一块巧克力慕斯吃。
巧克力的醇厚浓香在放入嘴里的那一瞬间化开，丝滑绵密。她又倒了杯柳橙汁解腻，正一边喝，一边欣赏橘色的日落，忽然听见身后沸点向自己这边靠近。
丛中笑放下玻璃杯，转过身。
——细白手指握住铃兰捧花，庄清梦正笑脸盈盈地望着她。
咕嘟一声，丛中笑下意识咽下嘴里的柳橙汁，用力过猛，险些呛住。
她抢到了那束手捧花。
据说在婚礼上抢到新娘扔出的捧花，会成为下一个获得幸福婚姻的人。
庄清梦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丛中笑听说她在策展公司工作。
她还是很漂亮——不，不如说是更漂亮了。虽然只化了淡妆，但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下裙外罩着层欧根纱，整个裙摆都轻盈蓬松起来。
现在又抢到了捧花……
有点喧宾夺主了，丛中笑想。
庄清梦走向她，把捧花递到她面前。丛中笑下意识一缩手，却被庄清梦一把拉住，又快又准地塞进她手里，“拿着吧，笑笑。”
丛中笑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很是抗拒，拿在手里的捧花就像烫手山芋似的，但又不可能丢出去，只能强颜欢笑，用“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说：“这是你凭实力抢到的，是新娘新郎对你的祝福，你又转手送给我，算怎么个事儿？”
太尴尬了，紧急求购《说话的艺术》，限同城闪送，送不过来她就要嘎巴一下死在这儿了——尴尬死的。
“笑笑，当年的事，我一直很抱歉……”
庄清梦盯着眼前人垂下的睫毛，浓密纤长，心里更是又怜又爱又恨——爱她不爱自己，恨自己就算这样还是忍不住爱她，“铃兰的花语是‘幸福归来’，希望你忘记我给你带来的那些不愉快，也希望你们能一直幸福下去。”
“‘你们’？”丛中笑皱眉。
“你和池以恒，不是……”见丛中笑眉心越拧越紧，庄清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心里暗自冷笑，笑池以恒把人看这么紧，这么多年过去却还没得手。
闹了半天，丛中笑这头小猪搞不好根本不知道池以恒喜欢她——当年如果不是自己忍耐不下去了主动表白，也许到现在丛中笑还傻傻地以为她们只是好朋友。
她根本发现不了别人对自己的心意。
可她喜欢的正是丛中笑这一点，万事以自己为先，丁点多余的注意力都分不到别人身上去。
她爱丛中笑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样子。
庄清梦随机应变，迅速调整自己的表情，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不甘和黯然：“我是真心祝福你们……虽然我知道自己没可能，但我也想看你穿着婚纱的样子。”
丛中笑头痛：“你在说什么呢？我和池……”发现有人在向这边张望，她马上压低了音量：“我和池以恒甚至不是一对儿，怎么就要结婚了？”
庄清梦愣住：“你们……还没在一起？我以为你也喜欢他，才——”
“‘也’？”
丛中笑感到身心俱疲。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以为她和池以恒在一起了？
填空题：绣球花的花语是___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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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财产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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