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两人正好闹别扭,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说过话。
周日晚上上学路上丛中笑弄丢了手机,怕被爸妈骂,不敢坦白,本来想等周末回家再说,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周三她就犯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脸都白了,只好借老师手机给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接自己回去。
岂料船破又遇顶头风,丛爸爸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丛妈妈的电话又打不通,丛中笑难受得紧,只能将所有记得住的亲朋好友的号码都打了一遍,却独独刻意漏掉了仅有一墙之隔的池以恒。
每次两人吵架,先服软的总是池以恒,但这小子没长嘴,总是用行动释放求和信号,比如在丛中笑值日那天早上抢先一步去她教室把地扫了,再比如悄悄买下丛中笑想看的漫画和杂志放进她桌膛。
这次他难得硬气一回,梗着脖子不低头,只是下课后路过丛中笑她们班,随意一瞥,却见丛中笑的座位空空如也,书包也无影无踪。
池以恒慌了,冲进去逮着个人就连声问丛中笑去哪儿了。得知她生病后,脸色紧绷地出去了。
却没回教室,而是也请假回家了。
后面的事丛中笑就不清楚了。但这件事过后,池以恒再也没有跟她吵过架,而且对她似乎比以前还要好——虽然她也没搞懂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男人心,海底针啊。
丛心行之所以了解这么多,是因为把丛中笑接走的就是她爸妈,也即丛中笑的伯父伯母。
“你是没听着那小子给我打电话时的样儿。”丛心行啧啧两声,“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语速又快又急,给她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有机会插嘴,安慰他丛中笑的确是被自己父母接走了,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贩子。
“这能说明什么?”丛中笑本能地回避这一话题,“他要是突然不见了,我也这么着急。”
丛心行看出她不想多谈,笑了笑,举起挂在胸前的相机,对准轿辇上的神像,咔嚓咔嚓又拍了几张。
“听说你辞掉了沪城的工作?”
拍完照,两人往回走,打算去吃午饭,妈妈姨姨婶婶婆婆们已将饭菜准备好。
男人们抬着神像游街,女人们抬着猪羊宰杀——这怎么不算各司其职呢?
“对,但我不觉得后悔,我已经身心俱疲了。”
丛中笑把职场上的烦心事挑了几件出来说,又提了一嘴近期的体检结果,果不其然收获了堂姐一个同情的眼神。
“太惨了我的宝。没关系,那就休息一下吧,不必有负罪感。”
丛心行是过来人,也有过这么迷茫的时期,想安慰她,又觉得千言万语不如直接给钱来得实在,于是用微信给她发了个大红包过去,喜提新身份:丛中笑的义母。
“想不想回学校读书?考个研。”她提议道。
丛心行30岁了,也不是本科一毕业就接着读研的,同样是工作了两年,觉得自己和这行犯冲,于是毅然决然考了喜欢的专业的研究生。虽然一直被家里催婚,但始终坚定不结婚不生孩子,最近还在准备申国外大学的博士学位。
每次丛中笑看见她都觉得潇洒又自由,一直以为自己长大后也会是堂姐那样的,结果上了三年班换来一身病痛,老实了。
“再说吧,考研太痛苦了,黑屋子里洗衣服,也不知道洗得干不干净,长期看不到反馈真的好煎熬。”
丛中笑也考过研,一开始也是早上七八点起来去图书馆看书,晚上九十点回宿舍。但长期下来,久不锻炼的身体实在吃不消,体力跟不上,正式考试那两天更是浑身乏力,差点晕倒在考场上,结果也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丛心行一向支持她的决定,没再说什么。
军坡节上的腌粉和一般从早餐店里买到的腌粉不同,不是用酱汁腌的,而是用香油拌的,佐以蒜末、花生、肉干、香菜等等,还有一种酥酥脆脆叫不上名的小料,像薄饼一样一大袋一大袋,要吃就取出一片来掰碎,均匀地撒在粉上。当然丛中笑更喜欢抱着它当零食直接上嘴啃。
丛中笑有好几年没吃着这样的腌粉,放进嘴里的那一刻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见摆盘还没被破坏,她拿出手机,又拍了几张,发给池以恒。
“吃饭不要——!咳……吃饭,不要玩手机。”
丛妈妈一见她在饭桌上摆弄手机就直皱眉头,音高一路飙升。
她刚尖锐地开了个头,猛然想起什么,半途哑火,尴尬地咳了两声,又换成温和的语气说完了这句话。
丛中笑疑惑地望着她。
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她小时候起,她妈就经常在她吃饭时和睡觉前骂她,闹得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但这次回家,她妈一反常态——其实也没完全反,只是骂她骂到一半就突然哑火,然后用堪称诡异的温柔语气平静地说完原先要说的话,就像拎着加特林突突扫射得正上头时却因为弹尽粮绝而不得不偃旗息鼓。
不知道她妈又在打什么算盘。
“没事没事,你吃吧,妈妈不说你了。”
一头雾水地,丛中笑把脸埋进装腌粉的盘子里,暴风进食。
“婶子这是咋了?”丛心行悄悄跟她耳语。
“不知道,我回来就这样了。”丛中笑答,“有好几次眼看着她要冲我发火了,不知道为什么又自己忍住了,像被夺舍了似的。”
不管它是何方神圣,别从她妈身上下来。
兜里的手机一震,丛中笑宛如做贼般环顾四周,确定妈妈不在,才掏出来看。
Bamboo Horse:看起来很好吃
他发来一个脸泛红晕、弯眉笑着的emoji。
Bamboo Horse:你最喜欢吃的是哪个?
最喜欢吃的……丛中笑犯难。想了好一会儿,才捏起一块酥,专门给它来了个特写:“是这个哦。”
这道美食是用面粉调成的浆裹住肉炸的,每块约有食指和拇指的指尖合围那么大,嚼起来脆脆的,受潮了之后没刚出炉那么好吃,但依旧很有嚼劲。它用椰城话讲就是“酥”,前面没有任何限定词。
虽然有时候会从里面吃出姜味,但丛中笑还是最喜欢它,比腌粉还要喜欢。原因是酥只有在军坡节才能吃到,而腌粉平时也能买到——虽然买到的是酱汁版本。
“别腻歪了,粉要坨了——我说你们这个相处模式跟情侣有什么不同?”
丛心行见她又在给池以恒发消息,面无表情地呵呵两声,取来两个一次性塑料杯,倒可乐,一人一杯。
“我又没谈过,我怎么知道?”
丛中笑翻了个招牌白眼,黑眼仁全部消失,露出大大的眼白,就像《怪奇物语》里失控的Max一样——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她没有失控,“朋友可是比恋人更坚固的关系。”
见丛中笑这头小猪又没了下文,专心进食,丛心行耸耸肩。
真可怜啊,池以恒。
姐姐:看透一切的眼神[墨镜]
丛心行的名字我也很喜欢,我觉得最妙的名字是用并不生僻的常用字组成别有新意又小众的名字[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是姐姐是义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