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会后不过半月,崔思柔风光大嫁武英侯。从侯府参加婚礼刚回府上,还没进枫雨轩的门,碧芍就匆匆忙忙出来禀报:
“公子,娘子,钟鸣庵来传话,说大娘遭毒虫咬了,情况危急,请咱们速速请位郎中去。”
上官似锦大惊:“什么?备车,我即刻就去!”
程澈赶忙安抚:“锦娘别急,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再次出发,漏夜时分抵达半山之上的钟鸣庵。上官懋淑躺在床榻之上,面白如纸,气息十分微弱,须凝神观察好一阵,才见胸膛微弱起伏。
上官似锦冲到床前,心碎不已:“大姐姐!大姐姐你怎么了!”
她握着她的手,感觉她浑身滚烫,正发着高烧。
庵堂的师太掀起她的袖口,只见她臂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疹。
“今日用了午膳后没多久就晕倒了,这样的疹子,是遭了毒虫的症状。” 她又去掀上官懋淑的裙角,只见她小腿上有几处青紫的小伤口,确实像虫嗜所致,“应该是那种叫恙螨的小虫子,这邙山就有,只是这虫子多见于山林深处,咱们这里许多年都未曾出现过了……”
上官似锦对随行的郎中道:“大夫,你快来瞧瞧。”
郎中替上官懋淑把了脉,点点头:“确实像是中了恙毒的症状。”
程澈问:“那有何解毒之法?”
郎中道:“此毒倒也并不难解,先以针灸封脉阻断虫毒扩咱,再用寻常清热草药即可徐徐去之。只是这恙螨毒发迅猛,好在你们发现得早,若是再晚半日,恐怕娘子性命堪忧。”
上官似锦双手合十,对师太连连谢道:“锦娘谢过师太大恩大德,若不是你们及时通知,我姐姐就危险了!”
那位师太面容平和:“救苦救难本就是出家人的职责,更何况,溟舟特意托付咱们好好照顾他的大姨姐,总该尽人事才行。”
程澈托着腮,沉声问:“容清师太,你刚才说,这种毒虫多藏于深山之中,咱们庵里病未曾见过,是不是?”
师太颔首。他蹙眉又道:“那近日可有师太进山采摘之类的?”
“没有,这山里春来得晚,此时山中还有积雪,山路难行,无人会进山去。”
上官似锦与程澈对视一眼,颤声道:“阿澈,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放毒虫咬我姐姐?”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觉得时候也有些凑巧,今日咱们刚好去侯府参加婚礼,而你二姐姐,又恰好随天后去了汝州行宫……” 他沉吟半晌,又问容清道,“师太,这两日可有什么特别的人来过庵里?或是送来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
容清师太思索片刻道:“你现在问起来……就在昨日,成敬侯倒是派人送来一些东西,说是给他们家前大娘子的。”
上官似锦急道:“东西呢?在哪里?”
容清师太一指床边的小案,道:“就那一箱东西。”
两人走到小案前,只见那小木箱中放着一叠书,还有一些笔墨信笺一类的东西。
上官似锦咬着牙:“那个武攸植知道姐姐别的东西瞧都不会瞧上一眼,但若是书,定然会打开翻翻,他好狠毒的心!”
她的手还没伸进箱中,便被程澈抓了回来:“别碰,万一里头还有虫子。”
他们找来花匠的手套,将那箱子倒腾了一遍,结果当然是连毒虫的影子都没见着。
上官似锦失落地垂下眼:“过了这么长时间,有虫子也都跑光了。”
程澈拍了拍她的肩道:“就算找不到虫子,十有**就是他干的了。”
“故意衬着二姐姐不在神都时动手,他就是想要大姐姐的命!” 上官似锦一脸自责,“一定是因为在崔家的宴会上我让他没了脸,他才伺机报复,是我害了大姐姐,我该死!”
程澈连声安慰:“锦娘,不是你的错,你别想太多,先救大姐姐要紧。”
上官似锦和程澈在钟鸣庵住了两天,她日日守在上官懋淑身边,终于在第三天,床上的人苏醒过来。
“大姐姐!” 上官似锦眼含泪光,将她冰冷的手贴在脸颊。
上官懋淑轻轻动了动指尖,拭去她眼角一滴泪:“锦娘哭什么,姐姐没事。”
程澈叫来郎中,把完脉,听闻虫毒已去九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上官懋淑仍没精神,恹恹道:“原来我是遭了虫咬,这山里到底和城里不同。”
上官似锦悲愤交加:“根本不是山里的毒虫作祟,是那个武攸植在送给你的书里做了手脚!”
上官懋淑却并不十分惊讶,只是愣了片刻,苦笑道:
“我道是他怎么突然良心发现,将我珍爱的书送了过来,原来是包藏祸心。”
程澈道:“大姐姐,我看那些都是藏本,已经都拿药熏过一遍,替你收好了,你放心便是。”
上官懋淑点点头:“谢谢你了,程二郎。”
上官懋淑又对上官似锦道:“我病了这一场,你二姐姐还不知道吧?”
“嗯,二姐姐随天后去汝州行宫了。”
上官懋淑面色肃然:“锦娘,你要答应姐姐,这件事,尤其是武攸植的作为,万万不能告诉你二姐姐,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得了天后信任,若是为了我,又贸然得罪了武家人,实在是不值当!”
上官似锦只得答应:“好,锦娘知道了。”
两人又在钟鸣庵住了三天,直到上官懋淑情况大好了才回家。
春闱在即,接下去的日子,程澈不再如往常一般三天两头旷课。二圣迁居神都,弘文馆也在洛阳设了分部,程澈如今天天去书院报道,整个人都勤奋起来。
而也因春闱在即,除了当年的考生,其他学生都被放了假,上官似锦反倒闲得发慌,又不想影响程澈用功,便时常带云裳上街游玩。
这一日,两人从胭脂铺出来,正撞见成敬侯武攸植与两名公子哥进了对街烟翠楼。
“走,过去看看。” 上官似锦拉着云裳跟了上去。
小丫头着了慌:“三娘,看样子那是寻快活的地方,你都成婚了,还去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大好的,你没见就一会儿功夫,已经三五位夫人们进去了么?” 她不以为意,迈着大步走进门去。
然而,里头的景象却叫两个小娘子大大开了眼界。
一般的花楼,不是主接男客就是主待女客,但这烟翠楼却不同。一进门去,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威武雄壮的俊小伙、比美娇娘更娇媚的玉面小郎君应有尽有。
那些老爷们、公子们、小娘子们、夫人们各有人陪,无不乐在其中。
上官似锦的目光正找着武攸植,一个高大的身影横在面前。
“夫人可有相熟的郎君?”
她一抬头,是位年轻公子,眉眼精雕细琢,生着一双宝石一般的灰绿色眼睛,披散的深褐色的发辫微微打卷,颇有几分外邦人的模样。
她可没心思同他说话,只顾自己往里头进:“我来寻人,不是来找郎君玩的。”
那人却不依不饶,跟着她边走边道:“哦,原来夫人是来捉夫君回去的。”
上官似锦有些不耐烦:“也不是,你别跟着我。”
“我叫洛惊羽,夫人叫什么名字?”
“与你无关。”
上官似锦一路找到武攸植席上,指着他的鼻子便骂起来:“姓武的,你放毒虫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算什么男子汉!”
武攸植一口喝掉怀里搂着的女人递上来的酒,歪着头道:“上官三娘,你在说什么呢?一家子泼妇。”
“你说谁泼妇呢?你放毒虫害我姐姐,敢做还不敢认了?” 上官似锦像着了火一般。
武攸植也一瞪眼:“诶,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干的?别血口喷人啊,小心我告到我姑母那里,到时候你和你那个病秧子夫君都吃不了兜着走!”
“行啊,你尽管告去!到时候把张无冕大人也叫来,仔细查查看,钟鸣庵的毒虫到底是谁放的。”
武攸植揉了揉耳朵,懒懒道:“上官三娘,本侯今日没工夫跟你掰扯,你要是有证据,就尽管上大理寺、上洛阳令那里告去,不然就有多远滚多远,莫在爷面前现眼!”
“你!”
上官似锦气得手指直哆嗦,而那高个公子还站在她身边,这时好声好气对她说:“夫人莫动气,我陪夫人到那边喝杯酒,可好?”
上官似锦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同你喝酒?”
“洛惊羽,石破天惊的惊,弯弓饮羽的羽。”
“莫名其妙。” 上官似锦懒得与他再纠缠,兀自朝门外走。
洛惊羽也不恼,花田里的飞虫似地仍旧跟在她身后,他压低了嗓音,继续说:
“夫人,那位相公惹夫人不快,我有办法给他个教训。”
她终于抬起眼,警觉道:“什么办法?无缘无故的,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洛惊羽粲然一笑:“我觉得夫人有眼缘,左右夫人也没损失,不如到那边听我讲讲是什么计策?”
上官似锦冷笑:“没损失?你这样的,预备问我要多少赏钱?”
“我不收夫人的赏钱,还请你喝酒,总成了吧。”
“那你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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