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掌声雷动,悠扬的琵琶声又起。
只见漫天花雨落下,满室馨香。
高台顶上,缓缓飘下一位面带轻纱的美艳女子,落地之后,她伸手褪去了身上的素白织锦外袍,露出一身绯色梅花纹样纱裙,薄如蝉翼的纱衣似远雾似云烟,裹住曼妙如玉的身子,腰间一根细带缚住蜂腰,盈盈不堪一握,裙角似飞舞的莲花散开,她的手腕、足上均系了金铃。莲步轻启,金铃悠扬悦耳。
琵琶声变换不迭,她亦随音起舞,似是一朵盛放的赤色曼陀罗,妖冶诱人,步履轻盈,舞步变幻,漫天花朵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随着她飞舞。
就在众人如痴如醉之际,突然从门外奔进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一跃上了高台,将台上女子手臂一拽,说道:“蓝依师姐,你跟我走!”
“姑娘,你认错人了。”女子声音冷漠,轻轻拂开少女的手。
少女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一怒之下将女子面纱往下一扯,大声道:“你我一起长大,我怎会认错!”
众人还来不及为那面纱下的容颜惊呼,便听那少女继续道:“你何苦自甘堕落?”
女子一听这话,脸色突地一变,挥掌而出拍在少女左肩之上。
少女一时不妨挨了重重一掌,她急急后退两步,站立不稳,便从高台上摔了下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摔落在地之时,却有一人稳稳的接住了她。
“好身手!”青羽见姜随片刻之间便将少女接住,不禁赞道。
“姑娘,你没事吧?” 姜随将少女扶正。
“无事,多谢。”少女看他一眼,便又转头盯着高台上的舞姬。
“你——”姜随还想说什么,但见门外又奔进两名女子,关切地将那少女护至身前。
二人与少女一样,俱着如云霞一般七彩绚丽的纱衣。
“蔚洇,你没事吧?”身量略高的一个女子关切道。
少女委屈道:“师姐,我没事。”
此时,三楼一间雅阁之内,金玉门柳家兄弟,正与一男一女相谈甚欢。
这两人,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衣着之华贵,亦更甚柳慕云柳慕宇二人。
只见男子着玄色蟒袍,女子着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
他们身后,站了六个着飞鱼服的佩刀侍卫,门外亦有八个侍卫把守。
听得楼下的喧闹之声,着玄色蟒袍的男子道:“景枫,发生了何事?”言语之间,自有不怒自威之气势。
“启禀世子,臣这就去看。”当先的侍卫拱手说完,便大踏步地出了门。
徐仁听见楼下动静,怕打扰到贵客,正急匆匆地下楼,忽听有人唤他,一回头,果不其然,是那贵客的贴身侍卫。
“楼下何事喧哗?”
“大人息怒,不知是哪里冒出个丫头,与那舞姬纠缠不休,小人这便去处理。”
侍卫点点头,警告道:“速速去办,要是冲撞了世子和郡主,你这山月云居,恐怕是开不到明日了!”
“小人遵命。”说完,徐仁便慌张下楼了。
“还不快退下!” 徐仁小声对那舞姬道。
舞姬神情冷漠,拂了衣袖离开。
“各位,今日的表演到此结束,诸位若是有兴趣,也可改日再来。”徐仁微笑着拱手。
“蓝依师姐!你别走!”少女急道。
徐仁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他脸色铁青道:“来人呐,把这闹事的给我轰出去!”
“蔚洇!够了!”少女身旁的女子喝道,她往台上望了一眼,无奈地叹口气:“师妹,人各有志,随她去吧。”
“可是——”
“好了,走吧。”说完,便拽着少女离开了。
“姑娘!”姜随出声唤道。
那少女正行至门口,听到有人唤她,转过头来。
彼时夕阳正落,少女整个人置身于昏黄的光线中,容貌灿烂若春日百花。
但她脸上满是沮丧,向着姜随点点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然后便转头离开了。
“姜公子?姜公子?”
“啊?”姜随从遥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见叶青羽指了指自己的杯盏,低头一看,这才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将酒倒得满桌都是。
“刚才那是?”隔壁桌又有人问道。
“她们啊,流夕山云霞宫的弟子。这一派只收女弟子。看见她们穿的衣服了吗?别看那些衣衫流光溢彩,宛如云霞般轻柔,其实啊,不仅刀枪不入,更是暗藏了诸多暗器。”中年男子捋着胡须说道。
“云霞宫?那刚才台上那个舞姬,也是云霞宫的弟子?不是说云霞宫的宫主性情乖戾,阴晴不定吗?她能容许弟子叛出师门,去做一个舞姬?”
中年男子笑了笑:“这我可不清楚了,不过我倒是知道另一桩关于云霞宫的秘闻,各位可想知道?”
“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中年男子一脸的高深莫测:“你们可知?云霞宫的宫主与那璇花宗的宗主可是死对头。”
众人奇道:“有此事?”
中年男子点点头,得意道:“据说,那云霞宫的宫主,本是璇花宗的弟子,但她竟大逆不道,违背伦理纲常,觊觎起师父来。”
“啊?竟有这等事!“众人哗然,”后来呢?”
“当然是被逐出师门了,但她心中不平,便创立了现在的云霞宫。”
“原来如此。”众人听得这秘闻,刚才的扫兴瞬间一扫而空。
“云霞宫。”姜随心中默念这三个字,无意识地喝着酒。
姜随先青羽和令狐渊一步回到客房。
等到青羽回房时,前堂已开始点起花灯了,她本已进了自己房间,突然想到什么,复转了方向,来到令狐渊门前。
令狐渊正要关门,被她推开。
她旁若无人地进门坐下,倒了一杯茶,问道:“今天那只白虎,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嗯?”
“你刚经过,那白虎就发了狂,不会这么巧吧?而且,你恰好又会驱使蛊虫。实话说吧,你是不是万蛊宗的人?”
令狐渊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亦倒了一杯茶,笑道:“放心,我只给你下了蛊,血赤虫是我从那个妖道那儿拿的。”
“拿?是你偷的吧。”青羽讥讽道。
“拿又如何?偷又如何?有什么区别?我拿了他的蛊,免得他害人。”
“那你便没害人吗,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劳什子血赤虫,不是害人?你的良心不会受谴责吗?”
“你一切如常,并未缺胳膊少腿。等到你帮我完成了我想做的事,我自会解了你的蛊。”
话不投机,青羽不再多说,忿忿回了自己房间。
仰面躺倒在铺了锦缎的床上,她从衣领里取出一块碧绿的玉环,那玉环被红绳穿过,底下坠了七彩流苏,在眼前不断摇晃。
这玉环她从小佩戴,是爹娘留给她的信物。
她是个孤儿,不知亲生父母是生是死,当年是师父救了襁褓之中奄奄一息的她。
可是,现在连师父也不见了,又剩她自己一个人了。
这世界这般喧嚷,可是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青羽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环,那玉环温润,还留有自己的体温。
远方起了晚霞,瑰丽赤橙,一大片一大片的炫丽波浪,燃尽无边天际,整个天空,都成了火红之色。那红与粉的颜色,挟着金光,穿透窗格漫了进来,洒了一地。
夕阳映在那碧绿的玉环上,温润的色泽流淌着,直流进心中。
青羽这般躺着,觉得头下硌得慌,便起身坐在床上,昏黄的光洒在她半边脸上,她看着远处的夕阳出了会儿神,之后轻轻拔下头上的木簪。
一头青丝瞬间倾泻了下来,染上了晚霞温柔的光与热。
她复又躺了下去,青丝铺了满床,她望着帐顶发呆。
不知不觉中,下山已一月有余了,她仍是有种不真实感,山中静谧重复的生活离她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光怪陆离和无法预料的未知世界。
她不知道师父此时在何处,亦不知自己会去往何处。
夕阳的余晖渐渐落下去了,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昏暗,她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终于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神智昏沉,体内燥热,青羽全身沁出细密的汗珠,她额头微蹙,像是梦魇一般,艰难地睁开眼之后,才发现月色洒了满身。
窗牖之外,一轮圆月悬在墨一般的天际。
已是子时了。
她不受控制地心慌意乱,觉得那颗心似是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躁动、不安,似有什么在远方呼唤,她不受控制的便想去找那牵动自己内心的东西。
她试图运功,想让自己平复下来,但发现自己真气堵滞,好不难受。
一定是血赤虫的缘故。
她站起身,跌跌撞撞,往令狐渊的房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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