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将军和林涯走了之后,羿光将阎焰和于从龙叫到冷宁营帐里来,副本四人小队到现在才算是正式聚齐。
冷宁坐在床上,披着被子,脸色苍白如纸。但他在和众人分析形势时,却依然利落干脆,完全不像个病人。
冷宁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副本流程:“目前来看,我们只有帮助他们两个完成他们的心愿,才能让他们放下心事,接受谈恋爱。”
阎焰认真问:“那他们的心愿是什么?”
冷宁顿了顿,缓缓道:“行医四方,平定天下。”
“……”
帐内一时陷入无言的沉默。
阎焰抓狂:“谈个恋爱搞那么复杂干嘛!”
于从龙也小心翼翼地发言:“行医倒好说,古代的医疗条件不缺病例……但平定天下,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吧?”
冷宁朝他笑了笑:“你可以理解为,我们需要将主线任务暂时转到支线任务上。而这个支线任务,就是帮助鬼将军平天下。”
阎焰:“谁家支线任务比主线任务还难啊……”
冷宁也在心中叹气,但他面上不显,继续分析:“现在主要的矛盾在匈奴身上,但天下不稳的根本矛盾其实在大梁内部。这个副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收集更多有关大梁朝廷的信息,并多给鬼将军和林涯创造相处机会,主线支线并进。”
“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就会回到京城。要平定天下,光靠打仗可不行。”
冷宁说完,突然意识到羿光没有发言。他朝羿光看过去,只见羿光正蹙眉沉思,不知道又在酝酿什么馊主意。
羿光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冷宁给他递了个眼神,想问他有什么意见。
羿光直直看向于从龙:“我记得……你的buff是治愈型的吧?”
冷宁立马意识到了羿光想要做什么,果不其然,羿光微眯双眼,仿若盯着猎物一般将于从龙锁定住:“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不用担心在NPC面前暴露的问题,你能用你的buff把他治好吗?”
于从龙在羿光充满压迫的目光中咽了口唾沫,缓缓点头:“我试试……”
他站到冷宁面前,闭上双眼抬起右手,一团白光从他的手心慢慢涌出,而后,光芒渐渐扩大,最后如蒲公英一般飘到冷宁额前——
然而,当那团白光将要进入冷宁额心的时候,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透明屏障却将白光拦住了。白光顿时消散在空中,于从龙收回手,额头上被逼出了几分冷汗。
“怎么回事?”羿光皱眉。
“治不了。”于从龙摇了摇头,“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的病本身就是他这个身份的人设,因此我没办法更改。”
羿光面色不虞,冷宁倒是接受良好。
他现在已经适应了自己的这具病体,如今于从龙这样一说,更应证了他的猜测——也许他们被分配到的身份都是为了任务而服务的,他必须利用好这份优势。
他是礼部侍郎,外交使臣,疑似有一个掌管东南军的大将军叔父。
于从龙是随军军医,但从他身上携带的身份证明来看,他出身太医世家,身份不俗。
羿光和阎焰则是直接认领了鬼将军左右两大副将的位置,在军中位置也非同小可。
从这个阵容来看,支线任务确实挺适合他们的。军事、医疗、政治都齐活了,这样看来,这个架势不像是要去平天下,反倒是像要去……夺天下。
冷宁深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完信息,冷宁给每个人都分配了简单的任务,而后四人就地解散,各自回各自的岗位。
羿光和阎焰还要跟着鬼将军去打“游击”,冷宁把他们送到帐外。
那匹瘦马被拴在外面,看到冷宁出来后,它朝冷宁长嘶了一声。
冷宁轻笑:“这马还真有灵性,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的卢。”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从冷宁身后传来,只见一位亭亭公子摇着折扇,缓缓踏步而来。
“军师。”
羿光和他打了招呼,看样子此前已与此人打过照面。
被他称作军师的男人点了点头,温和道:“鬼将军正找你们呢,你们快去吧。我和上使说几句话。”
羿光担忧地看了冷宁一眼,而后转头道:“上使大病未愈……”
“放心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他。”军师轻轻摇着扇子,跟羿光保证。
羿光这才和阎焰离开。
等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冷宁的视线中,军师将那柄折扇“唰”的一收,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上使,我们回帐一叙。”
冷宁收回目光,淡然点头。
两人在帐中面对面坐下,那位军师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他主动烧起茶水,自我介绍道:“我叫林夕,是西北军的军师。想必上使应该已经见过舍妹了,她在我面前可是对你大加赞赏,这些年来,能入得她青眼的人,寥寥无几。”
冷宁恍然:“林涯大夫原来是令妹。”
林夕颔首:“说来惭愧,今日前来,并非国事,实为私事。”
冷宁不动声色:“军师大人但说无妨。”
林夕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其实在下操心的是舍妹的婚事。她及笄那年,家人为她定了婚约,彼时我在战场,无暇顾及家中,便无从知道她对这场婚姻的抗拒。那年我回京述职,正好撞上她出嫁,婚礼前夕,她找上我,给我磕了三个头,只说了一句话。”
“如今边关不稳,家国动荡。妹出身于武将世家,愿效父兄,护佑黎民。”
林夕摇起扇子,微风裹着他的话语,将冷宁带往那段陈旧的往事。
少女表情冷淡,坚毅的眼神如炬,逼得她面前的兄长说不出狠话。
“小涯,你是不是不想嫁人?”
“是!”少女坚定地看向他。
“提亲的那家人是丞相家的公子,不好退婚啊……”林夕担忧道,但看着这个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他咬了咬牙,“你不想嫁人,可以,父母那边我去说,丞相府那边我也尽力去安抚。但其他事,勿要再提。过几天我就要回西北,你好好在家陪着母亲。”
林涯抬眸,摇了摇头:“大哥,你知道我从小便不愿被关在家里。母亲房里的医书我已经看了百遍,我要跟你上战场,为国效力。”
“胡闹!”
林夕背过身,狠狠吸了一口气,而后转身指着自己妹妹,激动道:“你可知道战场刀兵无眼!到了西北,即使是我和父亲也护不住你!你若不想嫁人就不嫁,你若喜欢医术就在家里的医馆待着,战场不是儿戏!我不同意!”
林涯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一声不吭,用眼神与林夕对峙。
“你说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上战场呢?”
林夕气得背着双手满屋子乱逛。
林涯直视前方,声音平静:“不是突然,这些年我一直随母亲在医馆帮忙,我见了太多的流民。他们说,匈奴人把他们的家毁了,他们与亲人离散,与故土分别。他们说,西北军统帅大将军林承与左将军林夕是他们的救星,林家世代上战场杀敌,皆是忠良。”
“林家医馆的对面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他们时常问我,酒楼里是什么光景。兄长,一街之隔,酒楼里歌舞升平,医馆里却满是大把大把没钱治病的百姓。他们有的人昨天才来,今天就死了,死之前他们攥着我的手,问我:‘林大夫,对面唱的是什么歌啊?真好听。’”
“我说,那是后.庭花。”
乐声悠扬,林涯握着病人冷去的双手,一滴泪砸下。
——“牡丹艳,京城染,凭栏遥问公子名……”
“林家世代皆是忠臣,京城百姓都说西北军是矗立在边关的铜墙铁壁。可是这句话,有人听了,恐怕不太高兴吧。”
——“宫墙杏,郊外柳,春色来邀花满楼……”
意识到林涯在暗指什么后,林夕连忙阻止:“住口!不可妄言!”
“兄长,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回京述职吗?因为皇上怕了,那些主和的文臣怕了!林家军权在手,和匈奴交战这些年,西北军上下都是以父兄为首,皇上怕西北军成为我们林家的私军,因此才召你回京,是为敲打!”
林夕呵斥:“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林涯不顾兄长的怒火,继续往下说:“朝廷里的文臣更怕,他们怕西北军真的打赢了匈奴,他们便没有机会从中捞油水。当朝丞相,我未来的夫家,就是那群文臣之首。”
——“红妆贵,戎装泪,晴日赠花予良人……”
“我亦知道,这门亲事是父亲的意思,他希望将来若有那么一天,至少能保住我。”
林夕沉默片刻,颤抖着声音:“别说了。你本不应该知道这些……明天,你乖乖成婚,我会来观礼。”
撂下这句话,林夕抬脚便走。似乎怕再多待一秒,就会被林涯说服。
林涯望着他的背影,坚定道:“兄长,我亦是林家儿女,林家儿女不做逃兵!林家世代忠君忠国,更忠天下!”
——“胭脂焚,何人泣,无定河边无定骨……”
林夕将思绪从回忆中拨回来,他望向冷宁,轻轻一笑:“次日,她没有成婚。在花轿上门之前,她趁乱逃婚,连我也失了她的音信。”
“直到三年前,西北瘟疫祸乱。你的叔父冷昆大将军来信,信中言道,有一位东南军军医帮他治好了东南瘴疫,现推荐此人来我军治疫。”
冷宁猜道:“来的是林涯大夫?”
林夕点头:“她晒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我看着她,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那双眼睛还是那么亮,也许正如她所说,林家儿女,没有逃兵。”
那个记忆中粉嫩的团子,已经成长为了可以和兄长并肩的大人。
“也是那一年,我们的父亲战死,我重伤,从此再也不能上马打仗,鬼将军接替了军权。战场啊,刀兵无眼。所以即使小涯会怪我,我也想替她找一个归宿。”
林夕直视冷宁的眼睛:“林家与冷家是世交,小涯也对你多加赞赏。若是可以,我想将你和小涯的婚事定下。”
冷宁:?
冷宁:???
作为拥有上帝视角的人,冷宁当然知道,林夕此举是在乱点鸳鸯谱。
他哽了一下,试探问:“其实有比我更合适的人,比如鬼将军……”
林夕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提起另一个话题:“你知道你骑的那匹马,为何叫的卢吗?”
羿光:怎么感觉有人要抢我老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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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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