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妹妹啊,你这一回就听鬼将军的,回长安去吧。你在外面待得够久了,再不回去,母亲该难过了。”
冷宁到林涯营帐前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林夕被赶出来的这一幅景象。
鬼将军下令解除林涯职务之后,两人便怼上了。林涯不肯从命,鬼将军也毫不退步。为了防止事态升级,冷宁他们四人直接分头行动。冷宁和于从龙来劝林涯,羿光和阎焰则负责鬼将军。
“好啊,我可以回去。但有一个条件,告诉我鬼将军的真实身份。”
林涯站在帐前,逼问林夕。她紧紧盯着林夕的面部,企图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上看出端倪。
“哗!”
折扇遮面,掩盖住林夕微动的唇角。他摇了摇扇,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林涯挑起眉头,向前一步,将自己哥哥的扇子夺过来一合,扇柄直指向鬼将军营帐的方向,“那我告诉你他是谁!他是当朝七皇子梁肃,是父亲的徒弟,是小时候天天跟在你后面喊‘林夕哥哥’的弟弟!”
林夕一怔,立即肃穆神色道:“小涯,是谁告诉你的?”
他谨慎地环视四周,见只有冷宁和于从龙两人在侧,蹙了蹙眉,朝他们道:“进来说话。”
于是四人又进了林涯的营帐。
“小涯,你跟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事关重大,不可胡言。”林夕沉声,语气少有的严肃。
“是我自己猜出来的。”林涯平息了片刻情绪,很快便恢复到平日冷静的状态,“既然你们选择了隐瞒,就要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林夕看向冷宁和于从龙,突然起身行礼道:“两位既然知道了真相,那接下来我说的一切,希望二位能够保密。”
而后,林夕深深叹了口气:“我们不是故意隐瞒。小涯,你知道,三年前那场大战,三万兵马折于河西,父亲战死,我重伤,全身经脉尽废。”
林涯沉思:“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林夕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缓缓有力:“如果我说,那场大战背后的人,不是匈奴呢?”
林涯皱眉,立马想通了其中关窍:“朝廷里有人帮他们?”
林夕点了点头:“皇上病卧在榻,皇后垂帘听政。太子与三皇子势不相容,那场大战,不过是上面两位,又一次争斗的结果罢了。”
林家从不站队,向来只忠君。而这样的立场,则碍了某些人的眼。
于是林父战死,林夕再也无法御马上战场。
这一场风云变幻的夺嫡之争中,他们都是棋子。
“可他们不能引狼入室!”林涯愤然,“满城百姓在他们眼中是什么?蝼蚁吗?”
冷宁也暗暗心惊——为了夺嫡,将匈奴引入边关,城池屠戮,血流成河。
如此手段,阴毒过甚。这样的继承人,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
“所以,七皇子来此,是皇上的制衡之策?”冷宁也明白了,皇上作为一国之君,自然不能任太子和三皇子败光家底,既然他们都要争军权,那就拉另一位皇子入局,以作制衡。
自然而然,这桩皇室秘辛不能公开于众。因此七皇子梁肃必须戴上面具,隐瞒自己的身份。
他只是用来敲打太子与三皇子的石头,皇上怎么可能允许他用皇子的身份攫取声望呢?
“皇上并没有完全信任他,调兵的虎符由皇上的亲信保管。如要调兵,需八百里加急陈明军情,得圣上亲笔旨意后方可取虎符。”林夕垂眸,“可军情哪等得及,不知道多少次,小肃只能以少敌多。然而他胜了,硬生生将匈奴拦在了大梁边境之外。”
“估计连我们这位皇帝也想不到,这位不受宠的皇子竟然真的是个将才。太子和三皇子大概更是忌惮——那位都督谭任,是太子的人。这份圣旨,迟早要到的。”林夕望向自己的妹妹,语辞深切,“小肃他是为了你好,他走之后,西北军必定变天。到时候没人能护得了你,不如趁此机会,早早回家。”
“那你呢?”林涯突然发问,“匈奴未灭,杀父之仇未报,难道你甘心就这样回去?”
林夕避开她的视线:“我答应了父亲,要一直守着西北军。西北的风沙埋葬了无数林家忠骨,四方英魂,需有人祭。”
“兄长。”林涯站起来,掷地有声,“我不愿让你为难,我会离开西北军营,但我不会回长安。时到如今,我依然还是那句话,林家儿女不做逃兵。既然在军营无法行医,我自将往江湖去,行医天下。”
“不可!”冷宁和林夕异口同声。
林夕是担心自家妹妹的安全,冷宁则是担心任务进度——要是林涯真的浪迹天涯去了,他还怎么撮合她和鬼将军?
“林大夫,万望听我一言。”冷宁给林夕递了个眼神,林夕会意,拉着于从龙往外走,把空间留给他们。
林涯看着他们的背影,坚定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冷宁笑眯眯道:“我不是来劝你的。林大夫,有没有兴趣听我讲讲我的计划?”
……
日头渐盛,林夕着急地在屋外踱步,扇子不断在手心拍出红印。
终于,冷宁和林涯出来了。
林夕连忙迎上前,期待地看向两人:“谈得怎么样?”
林涯平静道:“明日我便离营。”
林夕眼神发光:“回长安?”
林涯摇头:“去西南。”
林夕一跺脚,转头看向冷宁:“这不还是没松口吗?你怎么劝的?”
冷宁微笑:“林大夫仁济天下,我佩服不已。”
林夕绝望扶额:“你怎么反倒被她绕进去了!”
“对了,既然林大夫明天就要离开,不如现在去跟鬼将军道个别吧?”冷宁提议。
“可以。”林涯冷静点头同意。
林夕狐疑:“你们搞什么鬼呢?”
他一头雾水地跟着两人到了鬼将军的营帐前,远远的,几人便能听到羿光的声音——
“将军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样说话多伤人啊。就算你是为了林大夫的安全,你也不能这么决绝。来,我教你啊,你等会儿去跟林大夫道歉,语气温柔一点,态度死缠烂打一点,就说——我错了嘛,我也是为你好嘛……”
帐外的林涯一脸黑线,冷宁想象了一下这样说话的鬼将军,顿时全身恶寒。
果然,让羿光去劝鬼将军,根本不靠谱。
冷宁轻轻咳了两声,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下一秒,帘子被掀开,羿光似乎早就料到他们在外面,还得意地朝冷宁挑了挑眉。
冷宁别过头,没眼看。
看见林涯的身影,鬼将军立马站直了身体,板板正正地望过来,冷宁甚至从他的面具上看出了委屈的情绪。
林涯走进去,站在鬼将军面前,扫了一眼丝毫没有眼力见的阎焰。羿光赶紧提溜着阎焰往外丢,众人都被挡在了帐外。
然而,没人能拦住他们吃瓜的心。作为林涯的兄长,林夕带头摸到营帐一处漏风的角落,昏黄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是来道别的。”林涯语气平静,“明日我就会离开西北军,前往西南。”
鬼将军声音有些急切:“西南?你为何不回长安?”
“阿肃。”此话一出,帐内立时寂静下来。
鬼将军——或者应该叫梁肃了——梁肃声音低沉:“你知道了。”
“是。既然是你,我想我不用多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性子。”林涯笑了笑,“你现在已经不爱哭了呢,那天刮骨疗毒,你连声都不吭一下,我差点都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阿肃了。”
梁肃哑声:“西南危险,我护不了你。”
林涯轻笑:“怎么?长大了就忘记了?小时候可一直都是我护着你呢——阿肃,分别之前,让我再看看你吧。”
良久的沉默后,“咔哒”一声,是梁肃摘下了面具。
阴森可怖的鬼面之下,是那张无数人想要窥探的神秘面容。
而此刻,这个秘密终于对一人敞开。
“还是没变呢。”林涯打趣道:“怪不得你要戴面具,不然谁能想到,这样一位玉面郎君竟然会是带兵打仗的将军。”
“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啊……”林涯感叹。
“七年。”梁肃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答道,就仿佛这个数字已经在他心中计算过千遍。
八岁相识,十三岁分别,转眼间,已是物是人非。
“七年啊……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六年前,父母为我订婚前夕,我曾给你写了一封信,那封信你收到了吗?”
梁肃嘴唇动了动,很轻地说了声:“嗯。”
“我在信里问了一个问题,六年前的我没有等到答案,不知现在是否可以。”
——阿肃:展信佳,经年一别,不知昔日哭啼稚子,如今是否依旧。近日吾从兄长处得知,尔处境堪忧。可曾记得当年旧约?林家可为助力,若有抉择,万望回信。
时隔多年,信中寥寥数字,仍然横亘在两人之间。
当年旧约,是他们初见面时,林涯那一句脆生生的——“你想哭就哭吧,要是讨不了媳妇儿,我给你兜底。”
而当林涯再度知晓梁肃的困境之后,那个向往自由的少女毫不犹豫地放上了婚姻的筹码。
然而林涯终究没能等来梁肃的回信。
梁肃没有告诉她,那封信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卷入太子和三皇子的纷争,被关在冷宫的幽闭室里。他的母妃并不受宠,他自小在冷宫长大,宫墙像樊笼一样将他困住。
但林涯不一样,林涯是鸟儿,合该飞往更广阔的天地。
林涯和丞相之子将要成婚的消息传入宫中,他望着高高的宫墙,将那封信藏在了里衣最内侧。
一颗一颗泪水滚落,打湿了信纸,墨迹晕开。
林涯是第一个跟他说“你想哭就哭吧”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愿意为他的眼泪兜底的人。而如今,她欲履约,梁肃却舍不得将她拉进这个暗无天日的樊笼之中。
还记得他们初遇那年一起过的元宵,两个小孩对着花灯许愿。
梁肃问林涯:“你许了什么愿?”
少女目光坚定,灯火在她的眼中绽放,她说:“我要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梁肃是个没有什么愿望的人,但知道了林涯的愿望之后,他便也有愿望了。
被困在樊笼里的鸟儿,挣扎着最后一丝力气,保护着某个珍贵的心愿。
梁肃闭了闭眼,重新戴上面具,给了林涯一个迟到多年的答案:“小儿戏语罢了。”
——可曾记得当年旧约?
——小儿戏语罢了。
林涯动了动唇,万语千言在嘴边,终究却是什么也没说。
“是啊,你现在,也已经不爱哭了。”
林涯点了点头,转身欲走。
梁肃焦急起身:“如果你执意要去西南,我派一个副将跟着你。”
“不要拒绝。”他近乎是恳求。
林涯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那么,将军——不,殿下。就此别过了。”
林涯莞尔一笑,告辞离开,背影决绝。
鸟儿再度飞往天空,而这一次,梁肃也许永远也等不来她的回眸。
梁肃深深望向林涯远去的背影,许久未动。
帐外,冷宁袖中的校园守则亮了亮,一条新鲜出炉的规则跃然纸上。
3.检测到破镜元素,请用“追妻火葬场”剧情弥补。
羿·金牌导师·光
[墨镜]:没事的光子别人有的剧情你也不会少
羿光:?啥玩意,我也要追妻?
冷宁:要是敢用你的金牌语录你就死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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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破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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