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降落在主神殿广场时,星絮正像碎雪般飘落。银白的光点落在青石板上,落在两人的发间,落在禾叙背着的背包上,温柔得像场迟到了太久的拥抱。陈小禾踩着舷梯往下走,脚尖触到地面的瞬间,突然蹲下身,把脸埋进冰凉的石板——这里的气息没变,还是带着星砂的清冽,混着石缝里青草的香。
“回来就好。”禾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放下背包,伸手想拉她,却被她反手抱住了腰。她的脸贴在他的工装后背,那里的疤痕隔着布料隐隐凸起,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真的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迷路很久的孩子终于找到家,“我还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他没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带着星砂般的暖意。广场周围的石柱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开着细碎的白色小花,像谁在石缝里撒了把星星。远处的星池泛着粼粼的光,池水比记忆中更清澈,倒映着漫天的星絮,像把整个夜空都揉碎了沉在里面。
他们的石屋还在,只是门轴生了锈,推开时发出“吱呀”的长响,惊起几只栖息在屋檐下的飞鸟。屋里的石案上落着层薄灰,角落里的陶罐还摆着原来的样子,甚至能找到陈小禾当初画的“痔疮护理流程图”,只是墨迹已经淡得快要看不清了。
“我去打水。”禾叙拿起墙角的木桶,转身往外走,银白的发丝在星絮里闪着光,背影比离开时更挺拔,也更温和了些。
陈小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突然笑了起来。她走到石案前,用袖子擦去上面的灰,露出下面平整的石面,仿佛能看见当初两人围着石案抢手册的样子。她从背包里翻出那本被末世的尘土磨得卷边的手册,翻开最后一页——那里没有写任务,没有写路线,只有一行清隽的字:“归期:与陈小禾同至”,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是她趁他不注意时添上去的。
禾叙提着水回来时,正看见她趴在石案上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像只偷吃到瓜子的松鼠。“笑什么?”他把水倒进陶罐,水花溅起几滴,落在石案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笑你写的字丑。”她举起手册,指着那行“归期”,“还不如我画的太阳好看。”
他的耳尖红了红,走过来抽走手册,顺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先收拾屋子,晚上想吃什么?”
“南瓜粥!”她想都没想就说,眼睛亮晶晶的,“要放很多很多糖。”
“好。”他应得干脆,转身去收拾角落里的杂物,动作里带着种奇异的烟火气,不再是那个只会对着手册念“营养配比”的主神,而是个要为她熬粥的人。
主神殿的菜园还在,只是长满了杂草。陈小禾蹲在地里拔草,手指被草叶割出细小的口子,渗出血珠,却不觉得疼。禾叙背着把生锈的锄头翻地,后背的疤痕被汗水浸湿,隐隐作痛,他却哼起了不成调的歌,是在安全屋听来的民谣,调子简单,却透着快活。
“你看!”陈小禾突然举起手里的东西,是颗埋在土里的南瓜籽,虽然发了霉,却还能看出原来的形状,“我们可以种南瓜了!”
他走过来,看着她手里的南瓜籽,浅紫色的眼眸里映着星絮的光:“等雨过后,我们就种。”
傍晚的星池格外热闹。夕阳的余晖透过星絮落在水面上,把池水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陈小禾坐在池边的石头上,看着禾叙笨拙地用鱼叉叉鱼——他显然没做过这种事,鱼叉总是偏得离谱,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襟,惹得她笑个不停。
“别笑了。”他转过头,脸上沾着水珠,像落了颗星,“再笑今晚就只能喝白粥。”
“才不呢。”她跳起来,从他手里抢过鱼叉,“看我的!”
鱼叉刺进水里的瞬间,她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进池里,却被禾叙一把拽住了手腕。他的力道很大,将她拉进怀里,两人一起跌坐在石头上,他的后背正好撞在石棱上,发出声闷哼。
“你的伤!”陈小禾赶紧爬起来,想去看他的后背,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没事。”他的呼吸有些乱,浅紫色的眼眸里映着她的脸,近得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的星絮,“没摔到。”
星絮落在两人之间,像撒了把银粉。她的心跳得飞快,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混着他的呼吸,还有远处风吹过藤蔓的轻响。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掌心的温度烫得她皮肤发麻,像有星火烧起来。
“禾叙……”她的声音发颤,刚想说什么,就被他轻轻按住了嘴唇。
“别动。”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浅紫色的眼眸里盛着比星池更温柔的光,“让我看看你。”
他看了很久,久到星絮落满了他们的头发,久到夕阳彻底沉入星池,才缓缓松开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像在确认这不是梦。
那晚的南瓜粥熬得很稠,星砂糖放得足足的,甜得像他们此刻的心情。两人坐在石案前,共用一个粗瓷碗,勺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糖渣沾在嘴角,谁也没在意。星絮从敞开的门飘进来,落在粥碗里,像撒了把碎钻,被他们一起舀进嘴里,甜得从舌尖暖到心里。
“以后每天都给我做南瓜粥好不好?”陈小禾的声音带着满足的喟叹,把最后一勺粥倒进嘴里。
“好。”他放下勺子,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眼里的笑意像要溢出来,“还要种黄桃树,做罐头。”
“还要在星池边烤鱼,用你那不准的鱼叉。”
“还要去摘藤蔓上的白花,给你串项链。”
“还要……”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靠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星砂与南瓜粥混合的香气,眼皮越来越沉,“还要一起变老。”
他没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屋外的星絮还在飘,石屋里的陶罐发出轻微的嗡鸣,像在为这个约定伴奏。
他知道,末世的苦难已经过去,疫苗的使命已经完成,那些藏在绷带下的牵挂,那些在废墟里的逃亡,都成了过眼云烟。现在,他拥有的是石案上的粥碗,是身边人的体温,是漫天的星絮,是触手可及的余生。
夜色渐深,陈小禾已经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意,大概是梦见了黄桃罐头。禾叙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石床上,给她盖好星砂织成的毯子,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她沉睡的脸,浅紫色的眼眸里满是温柔。
他从怀里掏出那本手册,翻到空白的一页,用指尖蘸了点星池的水,写下一行字:“主神殿日常:1. 晨起熬粥;2. 午后种瓜;3. 暮时观星;4. 与陈小禾共度每一个晨昏”。
写完,他合上手册,放在床头,然后躺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暖,指尖缠着他的手指,像怕他跑掉似的。
星絮透过窗棂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永恒的光。
主神殿的夜很静,只有星池的水声和彼此的呼吸,温柔地交织在一起,谱成一首关于“回家”与“相守”的歌。
他们的故事,从这里开始,也终将在这里,以南瓜粥的香气,以星絮的温柔,以余生的漫长,一直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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