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殿的晨光总带着星砂的清冽。陈小禾推开石屋门时，正看见禾叙蹲在菜园里，手里攥着把木犁，银白的长发被晨露打湿，贴在颈后，玄色长袍的下摆沾着泥土，却丝毫不显狼狈，反倒像幅浸了烟火气的画。
“你在干什么？”她走过去，脚边的星草被踩出细碎的响，叶片上的露珠滚落，溅在她的布鞋上。
“翻地。”他头也不抬，木犁在他手里显得有些笨拙，翻起的土块大小不一，却透着股认真的执拗，“手册说，清明前后，种瓜点豆。”
她忍不住笑出声，蹲在他身边，指尖划过刚翻过的泥土，湿润的土粒沾在指腹上，带着生命的气息：“主神大人，种南瓜不用这么费力，用小铲子就够了。”
他停下动作，浅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册没说……”
“手册也有不懂的事啊。”她从他手里拿过木犁，换成墙角的小铁铲，动作麻利地挖了个浅坑，“你看，这样挖个坑，把种子放进去，盖上土，浇点星池水，就好了。”
他凑过来看，银白的发丝扫过她的脸颊，带着星露的微凉。“要放几颗种子？”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好奇，像第一次接触农活的学生。
“三颗就够了。”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几颗在末世找到的南瓜籽——回来后她用星砂水浸了三天，干瘪的籽已经变得饱满，泛着淡淡的光，“选最壮的，才能长出大南瓜。”
两人并排蹲在田垄上，一人挖坑，一人放种，动作渐渐默契起来。星砂的光点落在他们的手背上，落在翻动的泥土里，落在刚埋下的种子上，像在为这场播种祝福。
“等南瓜长出来，我们就做南瓜饼。”陈小禾拍了拍手上的土，眼睛亮晶晶的，“还要做南瓜干，晒在星池边的石板上，肯定很甜。”
“好。”他应得干脆，目光落在她沾着泥土的指尖上，突然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指甲缝里的泥，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星石，“还想种什么？”
“种点青菜吧，炒着吃很鲜。”她掰着手指算，“还要种黄桃核，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发芽，但试试总没错。”
他没说话，只是从袖中掏出手册，翻开新的一页，用星砂笔写下“菜园计划”，下面整整齐齐列着“南瓜、青菜、黄桃核”，每个名字后面都画了个小小的星芒，像给它们盖了个印章。
晌午的星池边最暖和。陈小禾坐在石板上，看着禾叙笨拙地晾晒兽皮——那是他昨天去主神殿深处打来的雪狐皮，毛色雪白，想给她做条褥子铺在石床上。他显然没做过这种活，木槌捶打兽皮的力道时轻时重，雪白的绒毛飞得到处都是，沾了他一肩膀。
“过来歇会儿吧。”她冲他招手，石案上摆着刚切好的星果，粉紫色的果肉透着晶莹的光，“先吃点东西。”
他放下木槌走过来，坐在她身边，肩膀上的狐毛沾到她的裙摆上，像落了片雪。“有点难。”他拿起块星果，咬了一小口，酸甜的汁液在舌尖散开，“比用星力净化麻烦多了。”
“但这样做出来的褥子才暖和啊。”她笑着说，伸手帮他拂去肩膀上的狐毛，指尖触到他的衣领，那里还留着末世时缝补的痕迹，是她用粗线歪歪扭扭缝的，此刻在玄色的衣料上，像道温柔的疤，“你看，亲手做的东西，才有意义。”
他的耳尖红了红，没再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星果递到她嘴边，眼神里带着点纵容的温柔。
傍晚的星絮最密，像谁把银河揉碎了往下撒。陈小禾躺在星池边的草地上，看着禾叙站在石灶前熬粥，火光映着他的侧脸，银白的长发在风中轻轻晃动，玄色的长袍被风吹得鼓起，像只展翅的鸟。陶罐里的南瓜粥咕嘟咕嘟地响，甜香混着星砂的气息漫开来，把整个黄昏都浸得暖暖的。
“你说，我们种的南瓜会发芽吗？”她突然问，手指在草地上画着圈，圈住几颗飘落的星絮。
“会的。”他的声音从石灶边传来，带着柴火的温度，“手册说，用心种下的种子，都会发芽。”
她坐起来，看着他把粥盛进粗瓷碗里，动作比第一次熟练了许多，粥面上还特意放了片星叶，像朵小小的绿花。“主神大人，你好像越来越像个普通人了。”
他端着粥走过来，把碗递给她，浅紫色的眼眸里映着她的影子：“和你在一起，做普通人也很好。”
星絮落在粥碗里，像撒了把碎钻。两人坐在草地上，共用一碗粥，勺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偶尔抬头，能看见对方眼里的星絮，和藏在星絮里的笑意。
夜深时，他们躺在石床上，盖着还没做好的狐皮褥子，听着窗外星草生长的轻响。陈小禾靠在禾叙的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他的手总是比她暖些，此刻正轻轻覆在她的手上，指尖缠着她的手指，像怕她跑掉似的。
“禾叙，”她的声音带着睡意，像只慵懒的猫，“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会的。”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低得像叹息，“手册没写结束的日子。”
她笑了，往他怀里缩了缩，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她看见菜园里的南瓜发了芽，黄桃核长出了嫩绿的叶子，星池边晒满了南瓜干，而禾叙正站在石灶前，给她盛起一碗冒着热气的南瓜粥，浅紫色的眼眸里，满是化不开的温柔。
第二天清晨，陈小禾是被鸟叫声吵醒的。她推开窗，正看见禾叙蹲在菜园里，手里拿着个小水壶，小心翼翼地给刚冒芽的南瓜苗浇水。晨光透过星絮落在他身上，银白的发丝泛着金边，玄色的长袍沾着露水，像幅被时光定格的画。
她轻轻推开门，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侧，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烫得她心尖发麻。
“你看，发芽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孩子气的雀跃，指腹轻轻碰了碰那点嫩绿的芽，“真的发芽了。”
“我就说会发芽的。”她把脸埋在他的后背，那里的疤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剩下浅浅的印记，像片温柔的星，“就像我们一样，不管经历什么，都会好好的。”
星砂的光点落在田垄上，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落在那点嫩绿的芽上，温柔得像个永恒的约定。
他们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的传奇，只有星砂漫过的田垄，熬不完的南瓜粥，和藏在烟火气里的相守。但这就够了，足够温暖彼此的余生，足够让每个平凡的日子，都像主神殿的星絮，温柔而绵长。
因为爱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亲手种下的南瓜籽，是笨拙缝制的狐皮褥，是每天清晨一起浇的水，是每个黄昏共喝的粥，是那句藏在星砂里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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