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殿的秋意总带着星砂的清冽。菜园里的南瓜藤爬满了竹架,巴掌大的叶子间藏着几个圆滚滚的小南瓜,青绿色的皮上沾着晨露,像被星絮吻过的翡翠。陈小禾蹲在藤架下,用剪刀剪下成熟的南瓜,指尖触到冰凉的瓜皮时,听见身后传来木柴碰撞的轻响。
“禾叙,你劈柴呢?”她回头,看见禾叙站在石灶旁,手里握着柄锈迹斑斑的斧头——还是从末世带回来的那把,斧刃被他打磨得锃亮,映着他银白的发丝。他正笨拙地把木柴塞进灶膛,玄色长袍的袖口沾了些木屑,却丝毫不显狼狈。
“嗯。”他应了一声,低头用火星石引燃木柴,火苗“噼啪”地舔着柴薪,映得他浅紫色的眼眸亮闪闪的,“手册说,霜降后要烧炕,不然石床会凉。”
陈小禾抱着南瓜走过去,蹲在灶前帮他添柴:“你还懂烧炕?我还以为主神大人只知道星力取暖。”
他的耳尖红了红,往灶膛里多塞了根柴:“在安全屋学的,李默说烧炕要留通风口,不然会闷。”火苗窜得更高,把他的侧脸映得暖暖的,左眉骨的疤痕在火光里若隐若现,像枚温柔的勋章。
南瓜粥熬好时,主神殿的星絮开始带了凉意。陈小禾盛了两碗粥,放在石案上,看见禾叙正对着件半成的冬衣发愁——那是他用雪狐皮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条爬歪的蛇,显然没掌握好力道,有的地方缝得太紧,把柔软的狐皮扯出了褶皱。
“我来吧。”她放下粥碗,拿起针线,指尖穿过狐皮的瞬间,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里还留着种南瓜时被藤刺扎出的小疤,在火光下像颗小红痣。
“手疼吗?”他突然问,声音低得像怕惊扰了灶膛里的火。
“早不疼了。”她笑着把针脚拆了重缝,狐皮在她手里变得服帖,“你看,缝这个要像给伤口包扎,既要拉紧,又不能扯坏皮料。”
他凑过来看,银白的长发垂落在她的肩头,带着星露的微凉。“还是你厉害。”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烫得她耳廓发麻,“比手册里写的‘缝纫基础’清楚多了。”
粥香混着狐皮的暖香漫开来,灶膛里的火越烧越旺,把石屋烘得暖暖的。两人头挨着头,一个缝衣,一个添柴,偶尔说句话,声音被炉火烘得软软的,像浸了南瓜粥的甜。
霜降那天,主神殿飘起了星雪。不是星絮那样的光点,而是真正的雪花,六角形的冰晶落在青石板上,很快积起薄薄一层白,把菜园的南瓜藤裹成了银色。陈小禾趴在窗边看雪,指尖在结了薄霜的窗棂上画着圈,突然被身后的暖意包裹——禾叙把缝好的狐皮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穿上。”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拂过她领口的绒毛,“别冻着。”
大衣很暖,还带着他身上的星砂气息,长度刚好到膝盖,袖口缝得整整齐齐,比他最初的针脚好看百倍。“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她转身,看见他手里还拿着件同款的黑色大衣,显然是给自己做的。
“看你缝了三次,就会了。”他把黑色大衣穿上,玄色长袍的下摆露在外面,银白的长发束在脑后,竟有种奇异的英气,“手册说,模仿是最快的学习方式。”
她笑着拽了拽他的衣角:“那你怎么不学学我熬粥?每次都把糖放多。”
“因为你喜欢甜的。”他说得理直气壮,浅紫色的眼眸里映着窗外的雪,像落满了星星,“手册记了,你吃南瓜粥要放双倍糖。”
星雪下了整整三天。石屋的炕被烧得暖暖的,两人窝在炕上看书,他看他的《主神守则》,她翻她的末世手册,偶尔抬头,能看见对方睫毛上沾的星雪反光,像撒了把碎钻。灶膛里的火一直没灭,陶罐里温着南瓜粥,甜香混着柴火的气息,把寒冷挡在了门外。
第四天雪停时,他们发现菜园的南瓜藤被压断了几根,好在大部分南瓜已经成熟,堆在石屋的角落,像堆青绿色的小太阳。“可以做南瓜饼了。”陈小禾挑了个最大的南瓜,放在石案上,用刀切开,橙黄色的瓜瓤里嵌着饱满的籽,在光线下闪着油亮的光。
禾叙蹲在旁边帮她挖籽,指尖沾了瓜瓤的黏液,黏糊糊的,惹得他皱起眉头。“这东西滑溜溜的。”他的声音带着点嫌弃,却还是认真地把籽放进陶碗里,“留着明年还能种吗?”
“当然能。”她把南瓜瓤放进石臼里捣烂,“等晒干了,春天种下去,又能长出好多南瓜。”
南瓜饼煎好时,星池的冰面反射着阳光,像面巨大的银镜。陈小禾用盘子端着饼走出石屋,看见禾叙正站在冰面上,手里拿着根木杆,试图钓冰下的星鱼——那是种只有主神殿才有的鱼,通体透明,鳞片像星砂,在冰下游动时像串会动的星星。
“钓不到的。”她把盘子递过去,南瓜饼的香气在冷空气中格外清晰,“星鱼冬天要冬眠,手册上写了。”
他转过头,鼻尖冻得红红的,像颗熟透的星果:“可是李默说,冬天钓鱼要凿冰洞。”他指了指冰面上的小坑,显然已经尝试过,“可能我凿的洞太小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把一块南瓜饼递到他嘴边:“先吃点东西暖暖,等开春了再钓,那时星鱼最肥。”
他张口接住,饼的甜香混着芝麻的脆在舌尖散开,眼睛瞬间亮了:“比南瓜粥还甜。”
“那当然,放了星砂糖呢。”她看着他吃饼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样的冬天真好。没有丧尸的嘶吼,没有疫苗的重担,只有暖烘烘的炕,甜丝丝的饼,和身边这个愿意为她学缝衣、学烧炕、学钓鱼的人。
傍晚的星雪又开始下了,这次是细碎的雪粒,打在石屋的屋顶上,发出沙沙的响。禾叙在灶膛里添了最后一根柴,火苗舔着柴薪,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晃动的画。陈小禾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手册上的末世地图,上面的血痕已经淡了,却还能看清林晓星画的小太阳。
“不知道林晓星和李默怎么样了。”她的声音带着点怀念,“周明的疫苗应该推广到很多地方了吧?”
“会好的。”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手册说,种下的种子总会结果,就像我们的南瓜。”
她抬头看他,浅紫色的眼眸里映着炉火的光,像落满了温暖的星。“等雪停了,我们去星池边堆个雪人吧?”她突然提议,指尖在他手心里画着圈,“就堆两个,一个像你,一个像我,让它们也披着狐皮大衣。”
他的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浅紫色的眼眸里盛着笑意:“好。还要给雪人戴南瓜籽串成的项链,像你脖子上的槐花链。”
“那得串两串,你的雪人也要戴。”她笑着说,往他怀里缩了缩,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暖意,“还要给它们插梅花簪,就用我那支。”
“都听你的。”他低头,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低得像炉火的轻响,“只要你高兴。”
灶膛里的火渐渐转成暗红,却依旧散发着余温,把石屋烘得暖洋洋的。南瓜饼的甜香还在空气中弥漫,星雪打在窗上,像首温柔的催眠曲。陈小禾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指尖缠着他的手指,突然觉得,所有的奔波都有了归宿。
那些在末世废墟里的挣扎,在研究所生死边缘的牵挂,在安全屋灯下的相守,都只是为了此刻——为了这间暖烘烘的石屋,为了灶膛里永不冷却的炉火,为了身边这个人,和这份藏在星雪与炉火间的安稳。
夜深时,禾叙从袖中取出个小布包,放在石案上。打开一看,是满满一包炒南瓜籽,颗颗饱满,带着淡淡的盐香,显然是他趁她午睡时炒的。“手册说,冬天围炉吃瓜子最舒服。”他的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指尖捻起一颗递到她嘴边,“尝尝看,盐放多了吗?”
她张口接住,瓜子的香脆在舌尖散开,咸淡刚好。“很好吃。”她笑着说,也捻起一颗喂给他,“比末世时李默炒的还香。”
他嚼着瓜子,浅紫色的眼眸在炉火下亮得惊人,像落满了整个冬天的星光。两人就这样坐在炕边,你一颗我一颗地吃着瓜子,听着窗外的雪声,偶尔说句话,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星雪还在下,炉火还在烧,石屋的角落里,南瓜堆得像座小山,等着被做成更多的南瓜粥和南瓜饼。窗外的星池结着厚厚的冰,冰下的星鱼在沉睡,等待着春天的苏醒。
而他们的日子,就像这永不冷却的炉火,在主神殿的星絮下,温吞而绵长。有星絮织就的冬衣,有暖烘烘的热炕,有年年岁岁的南瓜香,还有彼此掌心的温度,足以抵御所有寒冬,温暖往后每一个清晨与黄昏。
因为这份相伴,从来都不需要轰轰烈烈的仪式,只是寒冬里的一件暖衣,灶膛里的一把炉火,是笨拙炒出的瓜子,是那句藏在星雪与炉火间的“都听你的”,简单,却足够安稳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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