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殿的融雪总带着清润的水汽。星池的冰面裂开细碎的纹路,阳光透过星絮落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光,像谁把彩虹揉碎了撒在水里。陈小禾蹲在池边,看着冰下的星鱼苏醒,透明的尾鳍轻轻摆动,搅起细小的漩涡,突然被身后的木桨声惊动。
“小心冰滑。”禾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推着艘小木船走过来,船身是用主神殿的星木做的,泛着温润的浅棕色,船桨上还缠着几圈麻绳,显然是怕她握不住。他银白的长发用木簪松松挽着,玄色长袍的下摆沾了些融雪的湿气,却透着股轻快的气息。
“你什么时候做的船?”她回头,看见船舷上刻着小小的星芒图案,和他手册上的标记一模一样,指尖划过那些刻痕,能感受到木头的温热。
“雪停后做的。”他把船放进融了一半的水里,木桨划开冰面,发出清脆的“咯吱”声,“手册说,春分后星鱼会游到浅水区,划船能看得更清楚。”
陈小禾跳上船,船身轻轻晃了晃,她赶紧抓住船舷,却被他伸手按住肩膀。“坐好。”他的掌心带着星木的凉意,力道却很稳,“我划就好。”
木桨搅起的水花溅在船板上,带着星池特有的清冽气息。两岸的星草已经冒出嫩芽,嫩绿色的叶片上沾着水珠,像串会发光的翡翠。陈小禾趴在船边,看着透明的星鱼从船下游过,它们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星砂般的光,偶尔有胆大的,会用吻部轻轻碰一下船板,像在打招呼。
“你看那条最大的!”她指着一条半尺长的星鱼,它的尾鳍上有块浅金色的斑,在透明的身体上格外显眼,“像不像安全屋池塘里的锦鲤?”
禾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浅紫色的眼眸里映着水面的波光:“有点像。等它再长大些,就能做星鱼刺身了,李默说……”
“不许吃!”她伸手捂住他的嘴,指尖触到他微凉的唇瓣,像碰了块星冰,“它们多可爱,要养着看。”
他的睫毛在她掌心轻轻颤了颤,随即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按在船板上,指尖却悄悄挠了挠她的掌心,惹得她痒得缩回手。“听你的。”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木桨划得更慢了,“养着看。”
船划到星池中央时,他们发现了个小小的岛。岛上长着棵歪脖子星树,树干上布满了年轮,最粗的枝桠几乎垂到水面上,枝头已经冒出了星星点点的花苞,像撒了把碎雪。
“上去看看?”陈小禾跃跃欲试,伸手就能够到树枝。
他把船停在树下,先跳上岛,再伸手把她拉上来。岛上的泥土很软,混着腐叶的气息,踩上去像踩在云棉上。星树的树干上,刻着些模糊的字迹,像是很久以前有人留下的,仔细辨认,能看出是“守”“望”“安”几个字,笔画已经被岁月磨得很浅。
“以前这里有人来过?”陈小禾摸着那些刻痕,指尖能感受到木头的纹理,“难道主神殿不止我们两个?”
禾叙的手指拂过“安”字的最后一笔,那里的刻痕比其他字深些,像是被反复描摹过:“手册说,主神殿在千年前有过守护者,后来不知去了哪里。”他顿了顿,浅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温柔,“或许,他们也像我们一样,在这里种过南瓜,划过船。”
风拂过枝头的花苞,落下几片细小的花瓣,沾在陈小禾的发间。禾叙伸手替她拂去,指尖触到她的耳廓,烫得她轻轻一颤。“该回去了。”他的声音低了些,“不然晚饭要来不及做了。”
回去的路上,木桨划水的声音格外轻柔。陈小禾靠在船尾,看着他划船的背影,银白的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玄色的衣袍被风吹得鼓起,像只展翅的鸟。阳光透过星絮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层金边,连左眉骨的疤痕,都显得温柔起来。
“禾叙,”她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等星树开花了,我们来这里野餐吧?”
他回头看她,浅紫色的眼眸里亮闪闪的:“好。带南瓜饼和星果,还要温一壶星酒。”
“还要铺狐皮褥子,坐在上面晒太阳。”她补充道,手指在船板上画着野餐的样子,“就像在安全屋的草坪上那样,只是这里没有丧尸,没有警报,只有我们。”
“嗯。”他应了一声,木桨划得更慢了,像是想让这路再长些。
傍晚的石屋飘着南瓜饼的香气。陈小禾把刚煎好的饼放进陶盘,看见禾叙正蹲在菜园里,小心翼翼地给南瓜籽松土。他手里拿着把小铲子,动作比去年熟练了许多,土块被拍得均匀细碎,像被星砂筛过。
“今年的种子肯定能长出更大的南瓜。”他抬头看她,脸上沾着点泥土,像只刚滚过田垄的兔子,“我用星池水浸了七天,手册说这样发芽率更高。”
她走过去,用袖子替他擦掉脸上的泥,指尖触到他的颧骨,那里的皮肤比刚回主神殿时温润了许多,不再像块冷硬的星石。“主神大人越来越像个农夫了。”她笑着说,“再过几年,说不定能种出比石屋还大的南瓜。”
他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身边,让她看土里刚冒芽的南瓜苗。嫩绿色的芽尖顶着层薄壳,像个怯生生的孩子,在暮色里透着倔强的生机。“你看,它们很努力。”他的声音很轻,像怕吓到这些小生命,“就像我们一样。”
暮色渐浓时,他们坐在星池边的石板上,分食最后一块南瓜饼。饼的甜香混着星草的清香,在晚风中漫开来。远处的星树影影绰绰,枝头的花苞像串小小的灯笼,映着渐暗的天色。
“你说,那些离开的守护者,会去哪里?”陈小禾的声音带着点怅然,指尖划过石板上的水痕,“他们会不会也像我们一样,经历过很多苦难?”
禾叙的目光落在星池中央的小岛,那里的星树在暮色里像个沉默的剪影:“或许他们只是去更远的地方播种了,就像我们把疫苗送到总部。”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重要的不是在哪里,而是有没有留下什么。”
她看着他浅紫色的眼眸,那里映着远处的星树,映着渐亮的星光,也映着她的影子。突然明白,他说的“留下什么”,或许不是刻在树干上的字,不是种在菜园里的南瓜,而是这份在主神殿相守的时光,是彼此眼中的星光,是藏在年轮里的春天。
夜深时,他们躺在石床上,听着窗外星鱼跃出水面的声音。陈小禾靠在禾叙的胸口,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指尖在他的手背上画着星鱼的样子。“明天我们去给星树浇水吧?”她的声音带着睡意,像只刚归巢的鸟,“让它快点开花。”
“好。”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低得像星池的涟漪,“还要给它松松土,就像照顾南瓜苗那样。”
“嗯。”她往他怀里缩了缩,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她看见星树开满了白色的花,像落满了星絮,她和禾叙坐在树下野餐,南瓜饼的香气引来成群的星鱼,它们在水面上游动,像串会发光的项链。
第二天清晨,陈小禾是被鸟叫声吵醒的。她推开窗,看见禾叙正提着水桶往星池中央的小岛划去,晨光透过星絮落在他身上,银白的长发泛着金边,玄色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幅被晨光吻过的画。
她赶紧抓起件外衣追出去,站在岸边朝他喊:“等等我!我也去!”
他在船上回过头,浅紫色的眼眸里映着晨光,像落满了整个春天的星。“快点。”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在水面上荡开圈圈涟漪,“晚了花苞就要谢了。”
木桨搅起的水花在晨光里闪着光,像撒了把会飞的星砂。两岸的星草已经长得很高,嫩绿色的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为他们指路。陈小禾坐在船头,看着禾叙划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样的春天真好。
没有末世的阴霾,没有任务的重担,只有星池的融雪,星树的花苞,和身边这个愿意为她学划船、学种树、学等待花开的人。而这份相伴,就像星树的年轮,一圈圈生长,一年年增厚,藏着春天的暖意,也藏着往后余生的所有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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