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秋季运动会还有三天，第三中学的操场上随处可见训练的学生。跑道上有人在练短跑，沙坑旁围着一群练跳远的，连教学楼后的空地上都有人在跳绳，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混着加油呐喊，把秋日的阳光都搅得热闹起来。
林砚舟抱着一摞作业本从教务处出来，刚走到操场边，就被张磊一把拉住。“你可算来了！就等你呢！”张磊把他往跑道上拽，“快来试试，我刚借了个体能测试仪，看看你这‘火箭筒’体能到底有多强。”
林砚舟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作业本差点散了。“先把本子送回教室。”他无奈地说。自从体检报告的事传开，张磊就像发现了新大陆，天天缠着他问“长高秘诀”，恨不得把他的一日三餐都记录下来。
“不差这一会儿。”张磊不由分说地抢过他手里的作业本，塞给旁边路过的同学，“帮我们送下三班的作业，谢啦！”说完拽着林砚舟就往跑道跑。
体能测试仪是个老旧的电子表，绑在手腕上能测心率和步频。张磊给林砚舟绑好，指着跑道：“来个1000米试试，看看能不能跑进三分钟。”
林砚舟活动了下手腕，走到起跑线后。他其实没怎么正经练过长跑，以前总觉得饿，跑两步就喘，这次报名3000米，一半是想试试自己的体能，一半是因为陈小禾那句“我去给你加油”。
“预备——跑！”张磊一声令下，林砚舟冲了出去。
起初他跑得不算快，保持着均匀的呼吸。秋日的风掠过耳边，带着桂花的甜香，他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还有张磊在旁边咋咋呼呼的喊声：“加油！还有一圈！”
跑到后半程，他渐渐加快了速度。脚下的塑胶跑道被晒得暖暖的，鞋底传来轻微的弹性，他感觉身体里像有股用不完的劲，以前那种跑几步就头晕眼花的感觉完全消失了。最后一百米，他甚至还冲刺了一下，冲过终点线时，手腕上的测试仪“嘀”地响了一声。
“2分58秒！”张磊盯着测试仪尖叫，“卧槽！你这是专业运动员水平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跑？”
林砚舟弯着腰喘气，额头上的汗珠滴在跑道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抹了把脸，心里有点惊讶——他也没想到自己能跑这么快。
“肯定是阿姨的‘营养炸弹’起作用了。”张磊拍着他的肩膀，笑得一脸狡黠，“晚上去烧烤摊，让阿姨给你加个大鸡腿，补补能量！”
提到陈小禾，林砚舟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她今晚应该在。”他说。
傍晚的烧烤摊比平时更热闹。王老板不知从哪听说林砚舟要参加运动会，居然难得大方了一回，让陈小禾多准备点“好料”，还说“要是能拿名次，给你加奖金”。
林砚舟来的时候，陈小禾正蹲在炭炉边翻手册，眉头皱得像个疙瘩。“怎么了？”他走过去问。
“你看这个。”陈小禾把手册递给他，指着第85页，“上面说‘赛前三日需减少脂肪摄入，增加碳水化合物，每日保证8小时睡眠’，可又说‘长跑项目需储备糖原，赛前应适量补充糖分’……这到底该多吃还是少吃啊？”
她的手指在“脂肪”和“碳水”两个词上划来划去，显然被这些专业术语弄晕了。林砚舟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不用这么麻烦，我正常吃就行。”
“那怎么行？”陈小禾立刻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这可是你第一次参加运动会，必须准备充分！你等着，我这就去买葡萄糖，手册上说赛前喝这个能快速补充能量。”
她说着就要起身，被林砚舟拉住了。“真不用，”他轻声说，“你做的东西就够了。”
陈小禾愣了愣，看着他眼里的笑意，突然红了脸，低下头继续翻手册：“那……我给你烤点红薯吧，红薯含碳水多，还甜。”
“好啊。”林砚舟在她旁边蹲下，帮她往炭炉里添了块炭。
炭火“噼啪”地响着，映得两人的脸颊都红红的。陈小禾把几个红薯埋进炭火旁的灰烬里，又拿起几串鸡翅放在铁丝架上。“这个鸡翅我没放辣椒，”她小声说，“怕你吃了上火。”
“嗯。”林砚舟应着，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指尖沾了点炭灰，像抹了层淡淡的墨，却比他见过的任何指甲都好看。
这时，张磊带着几个同学闹哄哄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瓶可乐。“砚舟，给你！赛前补充糖分！”他把可乐往林砚舟手里塞，眼睛却瞟向铁丝架上的鸡翅，“阿姨，今天有什么好吃的？给我们来十串烤腰子，五串鸡翅！”
“好嘞！”陈小禾笑着应道，拿起刷子开始刷酱。
林砚舟看着手里的可乐，又看了看炭火旁的红薯，突然觉得，还是红薯更合他的胃口。
晚上收摊时，陈小禾往林砚舟手里塞了个保温桶。“这里面是红薯粥，”她说，“我照着手册第88页的‘赛前安神粥’做的，加了点小米和红枣，晚上喝了睡得香。”
林砚舟接过桶，感觉沉甸甸的。“谢谢你，阿姨。”
“谢什么，”陈小禾笑了笑，往他口袋里又塞了颗奶糖，“这个是橘子味的，明天早上吃，甜滋滋的有精神。”
林砚舟摸了摸口袋里的奶糖，又看了看保温桶里冒着热气的红薯粥，突然觉得，这场运动会好像不仅仅是一场比赛了。
第二天早上，林砚舟在包子铺拿到了今天的早餐——两个白胖的豆沙包，还有一个煮鸡蛋。“手册上说鸡蛋能补充蛋白质，”陈小禾把早餐递给他，“记得赛前两小时吃，别吃太多，不然跑起来不舒服。”
“知道了。”林砚舟接过早餐，看着她眼下的青黑，“你昨晚没睡好？”
“有点。”陈小禾揉了揉眼睛，笑着说，“我查了半夜的长跑技巧，还记了笔记呢。”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1. 呼吸节奏：三步一呼三步一吸 2. 领跑时别跟太近 3. 最后一圈再冲刺……”
林砚舟看着那页密密麻麻的笔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我会记住的。”他说。
运动会当天，天格外蓝。林砚舟站在3000米的起跑线上，看着周围摩拳擦掌的对手，深吸了口气。跑道边挤满了加油的学生，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的陈小禾。
她穿着那件碎花围裙，手里举着个用硬纸板做的牌子，上面写着“林砚舟加油”，字歪歪扭扭的，却用红笔描了边，格外显眼。看见他望过来，她用力地挥了挥牌子，眼睛亮得像星星。
发令枪响的瞬间，林砚舟冲了出去。他按照陈小禾笔记上写的，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和步频，不紧不慢地跟在第一梯队后面。跑到第五圈时，他开始觉得有点累，腿像灌了铅，耳边的加油声也变得模糊。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陈小禾的声音，清亮得像穿透了云层：“林砚舟！加油！想想我的红薯粥！”
他猛地回过神，看向跑道边。陈小禾正踮着脚喊他，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劲，加快速度超过了前面的两个人。
最后一圈，他开始冲刺。风声在耳边呼啸，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陈小禾的加油声混在一起，像首特别的歌。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他看见计时器上的数字——10分23秒，第一名。
周围爆发出欢呼，张磊冲过来把他抱住，喊得嗓子都哑了。林砚舟笑着推开他，往跑道边看去。
陈小禾站在那里，手里还举着那个加油牌，眼眶红红的，像刚哭过。看见他望过来，她突然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你真棒！”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暖暖的气息拂过他的耳朵。
林砚舟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下来。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面粉味，还有点淡淡的炭火香，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软的，甜甜的。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林砚舟低头看着怀里的陈小禾，突然觉得，188cm好像真的不远了。而比身高更重要的是，他好像找到了比长高更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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