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邵青频繁看手机,想着程阮筝什么时候会主动联系自己,可连着两天都没有动静,她难免失落,看着仍旧没有亮起的手机屏幕出神。
晚上司机将她送回家,陈秘书惦记着她没吃晚饭,想简单做点热乎的给她吃,她拒绝了,并让陈秘书和司机早点回去。
“可是司令……”陈秘书不是很放心。
“回家去吧。”
她坐在沙发上摆摆手,赶人。
陈秘书一步三回头,看着沙发上落寞的身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如果那个人还在,司令应该会很幸福吧。
说来也神奇,那个人明明比司令小那么多岁,可在生活上被照顾的却是司令。
有次她撞见过那个人拿着感冒药在哄司令吃,司令不肯吃,那人先是耐心哄了半天,后面又改为咬牙威胁,最后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反正是让司令把药吃了。
司令很讨厌吃药,生病了也不吃,唯独那个人在的时候会配合。
后来的这十几年司令又不配合了,几次高烧都不肯打针吃药,烧到不省人事了才叫来医生打针,过后司令的脸色也很不好。
有什么东西流淌下来,陈秘书抬手一抹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这十几年,司令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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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青没吃饭,直接就去洗澡了,穿一件领子都起毛边的旧T恤当睡衣。
T恤很宽松,衣摆长到大腿。
她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香烟,坐在床边对着窗户吞云吐雾。
尼古丁过了肺,她却不觉得呛。
静默了很长时间,新的一盒烟都差不多空了她才在灯影下深深叹息。
脑袋低垂,露出一段象牙白的脖颈。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猛地就将邵青从黑暗无光的孤独中拽回来。
她几乎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把就抓起手机——
“我是Z程阮筝。”
中间多了个字母,邵青光顾着压住雀跃的心,也没有多想。
她立马将这个号码存起来,备注上名字,又反复看短信的内容。
就几个字,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但她就像是迷路在荒漠里的人,渴了很久,突然在前方看到清澈的水源,求生意志会让她不顾一切扑过去扎进水里喝个痛快。
程阮筝就是她发现的水源,她很渴望。
雀跃过后她又踌躇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来回的输入又删掉。
【你好,小程】
不行不行,这样太官方了,显得她是个老古板,以前阿竹就笑话她像老干部。
【这么晚还没睡?】
这样好像可以,不官方,还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关心。
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太没有边界感了?
边界感……
她半夜还叫人从宿舍出来见自己,那好像更没有边界感。
邵青郁闷的垮下脸,手指悬在屏幕上久久都下不了决定。
她想再抽一支烟,手一划就不小心将短信发了出去。
“啊……”她轻呼,手忙脚乱想要撤回。
可短信取消需要提前设置,她没设置。
已经发送成功了。
她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很懊悔,应该再想想发什么才适合的。
屏幕跳出来电显示,是程阮筝。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深呼吸好几下才颤抖着按下接听——
“喂?”
房间安静到只有她的呼吸声。
程阮筝那边也很安静,“我以为您已经休息了。”
年轻的女音从听筒传进邵青的耳朵,心都跟着砰砰直跳。
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你怎么也没有睡?”
“我啊……”程阮筝拖长了尾音,轻轻的笑,“我想跟您说一声晚安再睡的,又担心太晚了会打扰到您休息。”
“我习惯晚睡。”
也是在变相承认她需要这一声晚安,还心神不宁等了两天才等到。
“领导,您又抽烟又熬夜,生活习惯真的很不健康呢。”
手机那边,程阮筝靠坐在床头,一条腿曲起,手搭在膝盖处轻轻敲着,嘴上说着调侃的话,心里却在想这人年纪越大越任性,没人敢管了是吧。
被一个小孩调侃,邵青也不生气,“我都习惯了。”
“不好的习惯就应该改掉。”
“改不掉了。”
“以后我监督您,让您把烟戒了,还要早睡早起。”
不想让小孩完全误会自己,邵青解释:“有时候工作忙起来就没个准儿,很难早睡。”
“那就尽量早睡,比如现在。”
“你还管上领导了。”她现在一点都舍不得睡,还舍不得挂电话。
程阮筝笑问:“领导愿意让我管吗?”
没有听到回答。
邵青沉默了,她感受很复杂,内心也很挣扎。
肯定不能答应,可直接拒绝的话她又担心会让程阮筝尴尬。
好在程阮筝也没有要求一定要回答,并且懂事的换了个话题:“您那天说想请我吃饭。”
“嗯。”
“还算数吗?”
“当然。”她奇怪程阮筝为什么这样问。
接着就听到程阮筝说:“那您想请我吃什么啊。”
她无声的笑了笑,小孩是馋了吧?也是,学校食堂的饭再好也不如外面饭馆的种类丰富。
“还没想好,你要是有想法的话就听你的,你想吃什么?”
“去吃农家菜怎么样?找个农庄,钓钓鱼……会不会太耽误您时间了?您工作那么忙。”
邵青描了眼床头柜的日历,她特意将日期圈了出来,还跟陈秘书交代过那天不要安排任何工作,所以她会有一整天的时间陪程阮筝去农庄吃饭钓鱼或者做其他事。
“好。”
“真的吗?”
隔着屏幕邵青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高兴,她也不由自主跟着开心。
“嗯,那天我去接你。”
“我等您。说的我现在都有点饿了,真想快点放假。”
“你今天没吃晚饭?”
“没吃多少,您吃了吗?”程阮筝问。
邵青不想对她撒谎,就又沉默。
程阮筝咬唇,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照片,是上次开学典礼在礼堂拍的大合照,她特意去问师父要了一张打印出来。
她轻轻戳了一下邵青板着的脸,真是不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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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青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小孩通过电话远程胁迫进厨房。
“水放多少合适?哦……面呢?一小把?一小把是多小?”
按照程阮筝教的步骤先将水烧上,她用肩膀夹着手机走过去开冰箱门,翻着陈秘书准备的瓜果蔬菜,从里面找出一个番茄、一把小白菜和一颗鸡蛋。
她很少进厨房,也不会做饭,家里以前是有个保姆专门做饭打扫卫生的,后来她工作忙不常在家,就让陈秘书把保姆辞了。
偶尔陈秘书会买一些新鲜的菜放在冰箱以备不时之需,但大部分时间她还是在外面吃饭。
她将手机放到操作台,开了免提,程阮筝就一步步教她怎么洗菜、切番茄,又怎么煮面。
过程不繁琐,就是她很生疏,看上去笨手笨脚的总是出错。
听到那边锅碗瓢盆乒哩哐啷的声音,程阮筝扶额,如果不是邵青住的那个地方不允许外人进入,以及她现在还是个假装不知道邵青住址的人,她早就点上很多好吃的让人给邵青送过去了,哪里用得着远程指导,还要担心邵青会不会烫到或者伤到。
忙活了半小时,番茄鸡蛋面才出锅。
邵青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先挑了两根面放嘴里试味道。
嗯,咸淡合适,能吃。
现在她才感觉到饿,心想原来人还是要吃饭的。
刚才抓挂面的时候她不知道程阮筝说的一小把是多小的一把,现在看来应该是抓多了,煮出来是两个人的份量,让她萌生一种程阮筝要是在这里,两个人吃就刚刚好的念头。
以前因为工作原因她跟阿竹分居过两地,一有空就打视频,有时她就看阿竹做饭。
每次阿竹都做两个人的份量,然后就会说她要是在就能吃完了。
“煮多了,你要是在就刚刚好能吃完了。”她吃着面,脱口问出。
那边的程阮筝呼吸一滞,心脏在泛疼,像是有东西在抽离她的身体,牵扯着的那种疼。
那是她们两个人共同的美好回忆。
邵青反应过来自己是将程阮筝当成阿竹了,就慢慢停下吃面的动作。
程阮筝不是阿竹,她的阿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她还没有跟阿竹说,分手是她一时冲动,她想和好的。
可她再也没有机会跟阿竹说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跟着疼,也没有胃口再吃了。
“下次有机会我给您做,让您尝尝我的手艺。”程阮筝声音柔柔的。
邵青又挑起面条吃,“你很会做饭?”
“特别会。”
“那我真要找机会尝尝看到底有多好吃了。”
程阮筝笑着答应,两人有来有往的聊着。
往往都是刚结束一个话题,邵青不知道接下去应该说什么的时候,程阮筝就抛了一个新话题过来,什么都拿捏的刚刚好,让邵青心情很好。
她一个人吃掉了这一碗面,碗底就剩下一些番茄汤。
真饱啊,她摸了摸肚子。
这些年她依旧保留着在部队上的习惯,经常锻炼,身材保持的很好,但要是像今晚这样吃,她迟早都会变成一个肚子圆鼓鼓的胖子。
“我吃好了。”她握着已经发烫的手机轻声跟程阮筝说。
程阮筝适时停止别的话题,“碗筷放着明天再洗,您站起来走动走动,消消食,一会好睡觉,不能刚吃饱就躺下睡觉,对身体不好。”
“嗯。”
“那我再陪您一会儿,等您消食完了再挂,行吗?”
“好。”
她到客厅转着沙发慢慢走,耳边是程阮筝柔柔的声音,很好听,也让她很熟悉。
带着这种莫名的安心,这十几年来她难得有了个好睡眠。
第二天她还睡过了头,是陈秘书上来敲门叫她起的床。
[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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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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