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族长家的餐桌上静默无声,只有碗筷轻碰的细微声响。
严胜端坐着,脊背挺得笔直,握筷的姿势标准得如同礼仪范本。他小口咀嚼着饭菜,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
宇智波田岛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餐桌末位的幼子。
这孩子的仪态挑不出丝毫错误,连指尖摆放的角度,都像用尺规量度过一般精准,俨然一副古老贵族世家浸润出的风范。
他们宇智波祖上虽也当过贵族,即使后来辗转成了忍族,但许多深入骨髓的习惯与教养却代代相传,未曾断绝。
可严胜这孩子......未免太过了一些。那份超越年龄的沉静克制、近乎刻板的礼仪修养、对自己严苛的标准,已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哪怕田岛再苛刻,对幼子也说不出一句挑剔的话。
田岛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满意。
很好,宇智波的后裔就该这样,骨子里的高贵,与对面那些只知逞勇斗狠、言行粗野的千手截然不同。
不过,这份过于沉寂的冷静与完美无瑕的礼仪,就像一面镜子,既映照出宇智波一族引以为傲的“传承”,也隐约照出了某种疏离。
田岛心底的那丝满意悄然淡去,转而升起一抹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立刻察觉到的审慎。
族里的孩子,即便最守规矩的,眉梢眼角也总会带出点属于忍者的锐气或活泛,但在严胜身上,他只看到一片过于平整的冰面,瞧不见底下丝毫波澜。
这份沉静克制的心性,若是放在寻常人家,自是求之不得的良材美质。然而,对于游走于刀锋之上、以生死搏杀的忍者而言,尤其是对于需要强烈情绪方能激发出血脉深处力量的宇智波一族来说,这算是一种缺陷。
——宇智波的强大,根植于炽烈如火焰的情感。爱憎分明,执念深重,极致的痛苦与狂喜方能浇灌出写轮眼这朵危险而妖异的花。过分的冷静自持,波澜不惊,便如同将奔涌的熔岩强行封入冰壳,不仅隔绝了外界的伤害,也彻底扼杀了内在燃烧的可能。
倘若幼子是个康健寻常的孩子,显露出这般静寂到近乎枯槁的心性,身为一族之长的田岛,或许会为此深感忧虑,抑或说,放在五年前,当他从这个孩子身上惊鸿一瞥那令人心折的天赋光华时,他必定会为之焦心不已。
一个需要炽烈情感才能绽放的宇智波,怎能心如止水?
但如今,那曾令他眼前一亮的惊艳,不过是一场短暂的幻梦,早已消散无踪。既已认定幼子归于平庸,那么他的心性再偏离宇智波的常轨一些,似乎也无甚紧要了。
横竖,他已经没有将振兴家族的指望,寄托在这个风一吹便似乎要倒下的病弱幼子身上。
幼子能活着长大就不错了。
***
如果严胜知晓田岛对他已不存半分期许,那一定会......嗯,内心依旧波澜不惊。
他如今展现出的这份“平庸”,何尝不是刻意的。
加上前世,他已活了四百载。漫长的时光早已将世俗的**与野心涤荡殆尽,如今支撑他存续下去的,唯有一个近乎偏执的念想——他想亲眼看看,缘一那双眼睛所注视的世界,究竟是何种模样。
那位生来便立于云端的神之子,其目光所及之处,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是否万物都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本质?是否真能窥见世界运转的规则与真理?
......上一世,他便为此穷尽一生,燃烧所有去追逐那道背影,试图触及那片唯有神之子才能得见的风景。
可惜,他失败了。
更可悲的是,在漫长的追逐中,他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偏离了道路,迷失于嫉妒与执妄的泥潭,却浑然不觉。
直至最后,从冰冷的刀刃反射中,猝然窥见自己那扭曲、丑陋的可怖形态。
那一刻,支撑了他数百年的意志骤然崩塌。连带着,他那依靠“执念”凝聚的鬼躯,也无可挽回地走向了瓦解。
***
宇智波族长大宅内。
严胜安静地站在书房中央。五岁的他身形单薄,宽大的族服更显得他弱不胜衣。
“父亲。”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我想接任务。”
田岛从卷轴上抬起眼,目光落在幼子身上。孩子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黑眸沉寂冷淡。
严胜难得主动提出要求,还是这种事......虽是病弱之身,但终究流着宇智波的血。简单的采集任务无伤大雅......
“可以。”田岛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张卷轴,然后放在桌面上摊开,接着在卷轴上盖下印章,“去药草园采集十株止血草。记住,不要离开族地结界范围。”
严胜接过卷轴,抱手行礼:“多谢父亲。”
族地大门口。
今日负责值守的宇智波和弘正无聊地把玩着手里剑。见到那个瘦小的身影走近,愣了一下。
“严胜少爷?”和弘下意识站直身子,“您这是......”
严胜展开任务卷轴:“外出做任务。”
和弘检查着卷轴,看到是最低级的采集任务,了然地点头:“需要我派人陪同吗?”
“不必。”
望着瘦小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和弘没再关注。虽然族长家的幼子身体病弱是出了名的,但这采集任务非常简单,也不会离开族地结界,药草园就挨在族地居住范围旁边,应当无碍。
而且这任务一看就是族长给的,上面还盖着族长的印章呢,既然族长都没觉得危险,他想那么多做什么。
——如果严胜真的是老老实实去采药的话。
走出族地结界,严胜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他五年来第一次呼吸到外面的空气。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光影,远处传来溪流的淙淙声,夹杂着不知名鸟类的啼鸣。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严胜没有急于采集药草,而是沿着林间小径缓缓前行。他的脚步很轻,几乎不发出一点声响。
......比想象中还要原始。他已经走了差不多十公里了(并非正常走路),路上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村子、城镇之类的就更别说了。看来这个世界目前的科学水平不高,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家住的太偏了。
越往前走,林木越发茂密。严胜敏锐地察觉到几处隐蔽的陷阱——显然是宇智波布置的防御工事。
就到这里吧。
他停下脚步,开始采集所需的止血草。
止血草宇智波的药草园里有,野外也有。这东西并不稀有,不过也不至于常见,加上止血草外形普通,和普通的杂草长相相似,是以没有经验的人很难分辨出。这也是宇智波会专门种植止血草的原因。
就在严胜蹲下身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呵,宇智波家的小鬼?”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落单的宇智波小孩,真少见。”
严胜拔草的手一顿,起身看向身后穿着破烂护甲的流浪忍者,脸上带着狰狞的伤疤。
“怎么?吓傻了?”忍者嗤笑着抽出苦无,“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
严胜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默默将手中的止血草收入忍具袋。
“死吧!”忍者猛地前冲,苦无直刺严胜咽喉!
就在苦无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
“噗嗤!”
忍者前冲的动作骤然停滞。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见自己的心口插着一枚苦无。
“什么......时候?”他艰难地抬头,对上严胜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严胜轻轻侧身,躲开喷溅的鲜血。动作不紧不慢,规避得恰到好处。
“你...不可...能...”忍者轰然倒地,至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败在一个弱不经风的小孩手里。
严胜蹲下身,从尸体上拔出苦无,再用尸体的衣服仔细擦拭掉上面的血迹。他的手稳得惊人,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一只苍蝇。
“太慢了。”他轻声自语,也不知是在评价敌人的速度,还是别的什么。
将恢复干净的苦无收好,严胜把尸体拖到隐蔽处,简单处理了现场。然后花了一点时间采集止血草,接着返回族地。
***
宇智波田岛从堆积的卷轴中抬起头,目光落在安静立于书案前的幼子身上。
严胜微微垂首,双手平稳地捧着十株止血草,草叶整齐,根须上的泥土都被仔细地清理过。
田岛的视线在草药上停留一瞬,心下默算了下时间。比起族里那些活蹦乱跳、片刻就能完成这种任务的孩子,严胜所花费的时间无疑是迟缓的。但念头一转,想到这孩子孱弱的体质,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效率差异便立刻被合理化了。
——能独立完成,已属不易。
思及此,田岛没有多言,只从口袋里取出两枚铜币递了过去。这是采摘十株止血草的报酬。
严胜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接过铜币,收入怀中。整个过程他始终微垂着眼帘,神态恭谨。却也因为这份恭敬,多了几分疏离感。
“父亲,若无其他吩咐,我便告退了。”
得到田岛一个无声的颔首后,严胜转身离去,宽大的族服下摆几乎不曾拂动,很快消失在门廊的阴影里。
田岛的目光在那空无一人的门口停留了片刻,随即重新埋首于案牍之中。
[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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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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