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沈昭小心翼翼的交代人已经被送往了医院,万幸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喝酒摔倒,撞晕了过去。
沈昭将裴聿开车送回家之后,发送信息告知明早要参加商场剪彩的活动,他会在早上七点准时来接他,因为工作日可能会堵车。
裴聿对新经纪人的识趣表示欣赏,嘴巴严是经纪人所要必备的职业道德之一。但对于裴聿而言无论是他真的知道了什么,亦或者什么都不知道,对他来讲都没有区别,反正新经纪人也不会呆多长时间。
裴聿总是习惯性地在人前戴着面具,因为他的职业属性如此,所以他会尽量表面装的温柔绅士一点,哪怕面对醉鬼的挑衅也要得体面对。
但实际上,他并不是这样的人,跟他接触越深,就越能了解他身体里的劣根性,像是经纪人这种每天都要贴着自己的工作,他相处起来只会觉得厌烦。
早上七点,敲门声响起,裴聿站在客厅轻哼了一声,暗道他还真是准时,不过他并没有理会,而是径直去了浴室,把人关在外面,算是对沈昭昨天吵醒自己的一次小小报复。
但等裴聿洗完澡,光着身子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时,直接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烦躁:“……你怎么进来的?”
沈昭忐忑地站起身,说道:“闫总给我的密码,我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开门……我怕迟到……所以……”
裴聿眯起眼睛,重新打量面前的人。
但沈昭只是低着头,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小声说道:“你可以慢点收拾,我预留了出发时间。”
“所以你是提前过来的?”
“嗯……商场活动有很多粉丝都过去了,我怕出什么意外,所以就……”
裴聿很讨厌观察能力很强的人,也同样讨厌遵规守矩处处周到的人,但经过短暂的相处,裴聿很难给他下定义,沈昭看起来很听话,总是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但他却以一种非常规的手段,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
叫他起床是,让他喝热牛奶是,让他遵守拍摄时间也是。
在那一瞬间甚至让裴聿开始怀疑他先前乖巧到不行的样子只是伪装。
坐上车子的时候,沈昭递给了裴聿一杯热牛奶,裴聿只能接过。
沈昭似乎是看出来了裴聿的低气压,所以一早上只是安静地开着车,还放了舒缓的音乐,想让裴聿放松。
裴聿非常讨厌听不符合自己喜好的音乐,有一个司机就是因为总是在车上放DJ神曲而被赶走的。但出乎意料的是,沈昭似乎很了解他的品味,放了一首小众的英文歌《Frozen Heart》,是大约一年前裴聿分享到社交平台的。
看来黄鑫说的没错,他果然是自己的粉丝,熟悉的旋律流淌,裴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浅眠。
“到了。”
车子刚驶入商场地下车库,尖锐的声浪就已穿透车窗玻璃,像刀子般扎进裴聿的耳膜。
“裴聿——裴聿——”
“哥哥看看我!!”
裴聿睁开眼,车窗外无数张扭曲兴奋的脸紧贴在玻璃上,有人举着手机狂拍,有人拼命拍打车窗,还有人疯狂地拉扯着车门把手,刺眼的闪光灯不断亮起。
裴聿眸底掠过一丝厌恶,但很快被他压下。
沈昭率先下了车,走在了最前面,瘦弱的身影像一道脆弱的屏障,挡在了汹涌人潮前。他压低声音,试图控制局面:“请退后……麻烦让一让……”
但没人听他的。
裴聿一下车,粉丝们尖叫的音浪瞬间拔高到几乎刺破耳膜。人群像一堵失控的肉墙碾压过来,沈昭被推搡着后退,却仍死死撑开双臂,想要替裴聿隔开这场狂热的洪流。
“裴聿!我喜欢你五年了!求你回头看我一眼!!”
“哥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突然,一个染着红发的女粉丝拿着应援从护栏下钻出来,绕过保安,猛地扑向裴聿。
沈昭几乎是本能地扑上去挡,但那女生尖锐而修长的美甲猛地划过他的侧脸,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他被猛烈的冲击力撞得倒退几步,后背猛地砸在裴聿胸口。
就在这刹那——
“哗——”
牛奶泼出来的速度不快不慢,刚好在沈昭站稳的瞬间完全倾泻。黏稠的白色液体淋了面前二人一身,女粉丝精心打理的头发和妆容毁于一旦,沈昭的衬衫湿透,锁骨处还挂着几滴奶渍。
全场骤然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
“疯子吧!神经病!!”
“是她泼的吗?哪来的私生粉?”
“保安呢?怎么还不把她拖走?!”
“有没有受伤啊?保安呢?是不是废物啊?!”
裴聿的手仍然维持着握杯的姿势,谁也看不清他是故意手滑,还是真的被撞得没拿稳。
然后,在沈昭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裴聿的手掌从他的后方扣了上来,虎口卡住他两只纤细的腕骨,沈昭被这股力道钉在原地,后背被迫紧贴裴聿的胸膛,沈昭被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牢牢地锁在他的怀里。
“别动。”裴聿的声音擦过他耳畔,温热的吐息像某种警告。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甚至带着一丝无奈,他握住沈昭的手腕,后退一步,将他从面前的女人身边移开。然后伸手轻轻捏住那女生送信的手腕,轻柔地拿过那封信。
“信我收了,”他声音低沉温柔,像是宠爱又像是警告,“下次别这么做,危险。”
女生顿时红了眼眶,手忙脚乱地点头,被保安架走时还哭着喊“对不起”。周围的站姐们立刻举着长焦镜头对准裴聿,朋友圈和超话里瞬间刷满【裴聿温柔安抚私生粉】【他真的太好太宠粉了】的配图。
裴聿面无表情地进了电梯,听到消息赶来的负责人,询问他有没有关系。裴聿只是表示自己没事,活动可以照常举行,他顺便还抽出空安慰了一下可能受惊的沈昭。
“吓到了?”裴聿垂眼看他,语气体贴,“先回车上等我,嗯?”
五层楼的商场全是粉丝,还挤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剪彩活动很简单,挑选吉时为新开业的店铺剪彩站台,裴聿很快完成了工作,敬职敬业地为品牌方站台,站着让媒体拍照。
结束后,有些靠黄牛买到入场券的粉丝递出纸让他签名,他看都没看就略过了,早上突如其来冲出来的疯女人让他的心情很不好。
没错,那杯牛奶就是他故意泼出去的。
但他对无辜受牵连的沈昭并没有任何歉意。
上车的时候,沈昭正站在地下车库的寒风中挨冻,衣领上的奶渍已经被擦干了,留下了大片大片的水渍。
“你还好吗?”裴聿假装关心的问道,随即有些自责地说道:“都是因为我。”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没注意,撞到了你,我没事的。”沈昭慌忙摆手。
“怎么不坐在车里?”
“我想等衣服晾干,怕会把车里弄脏。”沈昭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现在是有些寒冷的冬天,一个人寒风凛冽地站在地下车库里,还穿着湿着的衣服,明明被冻得瑟瑟发抖,甚至鼻尖都有些通红,裴聿看着他胆小谨慎的模样,脸上闪过阵阵烦躁,他真是自己接触过最蠢的经纪人。
“上车吧,去我那儿洗个澡换身衣服。”裴聿的语气温和得找不出一丝破绽,仿佛真的是在体贴沈昭的狼狈。
沈昭下意识地绷紧了肩膀,小声推拒:“不麻烦您了,我回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聿笑着打断:“如果你这副样子被人拍到,明天头条就会写我苛待身边的工作人员。”他用最彬彬有礼的微笑,说着最不容反驳的话,“就当帮我的忙。”
沈昭低下头,只能答应了。
车窗映出他那张煞白的脸,沈昭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整个身体紧绷了起来。
裴聿的公寓和他本人一样冷淡优雅,黑灰色调,一丝不苟,落地窗外是江面的波光和高耸繁华的城市建筑群,仿佛站在高处俯瞰众生的视角。
“浴室在里面。”裴聿递给他一件白色衬衫,“新的,没人穿过。”
沈昭低声道谢,接过衣服时手指稍微避开了和裴聿指尖的触碰,快步走进了浴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后背抵在门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抬眸看向镜子,里面的青年褪去了那副谨小慎微的神情,眼底透着一股冷冷的厌烦。他细细检查了一下脸颊上的红痕,幸好伤得不深。
但他最受不了的还是裴聿碰过的地方。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可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那种带着隐秘掌控欲的触碰,像是烙进骨髓一样恶心。
他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啦啦地拍在手背上,他用力搓洗着。
客厅里,裴聿靠在落地窗前,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响了很久,久到有些不正常。
“洗这么长时间……”他轻笑着自语,眼底浮现一丝玩味。
就在这时,门铃突兀地响了。
他挑起眉梢,视线扫向门禁屏幕,是肖静雪,那个一周前和他被狗仔拍到同框的女演员。
他和她约过几顿饭,喝过几次酒,他连暗示都不用给,她就自己送上门了。对方故作天真地撒娇、试探他会不会公开关系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他甚至懒得配合,只等着对方再陷深一点,他再突然冷淡下来,就能欣赏她的狼狈失措。
裴聿享受着玩弄别人,操控别人的过程,人的心理很复杂,但如果你能够掌控,你就会彻彻底底地迷恋上。
但他想自己今天有必要说清楚,对于不打招呼就找到自己家的行为,裴聿感到厌烦,不过是空闲时间用来解解闷的玩具,还妄想着霸占卧室成为主人。
开门的瞬间,肖静雪便绕开了裴聿径直的进了门,甚至连鞋都没换。
“什么啊?你在家啊?为什么才开门?”
裴聿抱着双臂站在玄关,紧皱着眉头,嗅了嗅面前难闻的空气:“你喝酒了?”
“对啊。”
“喝多了就回家。”
“哼,想来找你继续喝吗?但你怎么能装作不在才开门?”肖静雪撒着娇,站在低位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这是一个很能让男人激起保护欲的眼神。
但裴聿只是侧身躲开了,甚至没让对方的手碰到自己,冷声道:“你喝醉了,让你经纪人来接你。”
“为什么赶我走!”肖静雪不满地冲着裴聿大叫,“你家里是不是藏人了!”
说着起身四处翻动,还打开了卧室的门,但卧室空无一人,此时正好肖静雪来到了浴室门前,里面的水声也正好停了下来,肖静雪整个人僵直地站在了浴室门前。
“是谁?”
“没必要告诉你。”
肖静雪有些崩溃地大喊大叫:“那我算什么啊?给我开门!让我看看是哪个贱人!”
打开浴室门的那刻,蒸腾的水汽中,沈昭穿着宽大的白衬衫走出来,氤氲的水珠顺着他脖颈滑进锁骨凹陷处,他身上散发着雪松味的沐浴露香气,瞬间冲散了满室酒气。
肖静雪踉跄着后退一步,目光死死盯住从浴室出来的沈昭。
当她看清对方是男人时,脸上先是一僵,随即扭曲成一个讥讽的笑:“哈......怪不得圈里都说你不跟女的交往,原来喜欢男的?怎么,装不下去了?”
沈昭有些被吓到了,本能地抓紧了浴室门把手。
“他就是你养的小情人吧?”肖静雪突然拽住沈昭的手腕狠狠一甩,“砰”的一声闷响,沈昭膝盖磕在地板上,苍白的面颊瞬间痛得泛起血色。
“疯够了没有?”裴聿一把钳住她的手臂,眼里尽是不耐烦的冷意。
“就因为这个男的,你就要抛弃我吗?”肖静雪有些崩溃。
沈昭撑着想站起来解释:“我们不是......”
“啪”地一巴掌,沈昭的脸被扇到了一遍,原本有些白皙的脸颊瞬间被扇的红肿了起来。
空气静谧了一秒钟。
“我是他的经纪人,你误会了。”沈昭仰起脸解释着,话语浸在微微发颤的尾音里,眼眶里蓄满泪水,像是雨后青荷叶沿将落未落的一滴露珠。
因为刚洗完澡,没戴眼镜,摘下厚重黑框眼镜的他,巴掌大的小脸精致惹人怜,头发上还在滴水,滴在白色的衬衫上,那个衬衫对他来说有些宽大,从裴聿的角度,居高临下看去,一览无余。
湿红的眼睛里带着氤氲的雾气,似乎对自己卷入这场风波很是委屈,他无辜地咬着下嘴唇,挣扎着站起来。
裴聿拽着肖静雪的胳膊蓦地松了力道。
“真的......”沈昭摸索着掏出手机,颤抖的指尖划开屏幕,“这是我的入职证明......”
屏幕突然跳出“宝宝”的来电显示。三个人齐齐愣住。
沈昭红着脸慌张地按掉电话,说道:“我有小孩了,所以我真的没有介入你们的感情。”
“你结婚了?”
“你有孩子了?”
面前的两个人齐齐发问,看向沈昭。
沈昭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慌张地回答道:“是,所以请别误会。”
危机解除,肖静雪被裴聿推搡着出门,房门被“砰”地关上,肖静雪的尖叫彻底被隔绝在外。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沈昭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衬衫下摆。
“抱、抱歉......”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唇瓣微微发抖,脸上的巴掌印愈发刺眼。
裴聿眸光微暗,转身从浴室取来一条干净的毛巾,“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擦一擦,别着凉。”
“好、好的。”沈昭慌张想接过,却被裴聿一把按住,那条毛巾缓缓摩挲过发梢,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某种珍贵的宝物。
裴聿借此机会细细地打量着这个新来的经纪人。
大概是沈昭总是穿着深色的衣服,将自己包裹在并不合体的宽大土气的西装里,他额前的碎发又故意留的很长,还喜欢戴着一副丑陋的黑框眼镜,整个人伪装出一副畏畏缩缩,呆板小心的模样。
但只要取下那副眼镜,他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懵懂与无辜,那晶莹剔透的眸子总是不经意的勾人,就比如现在这样。
裴聿的手轻轻地拂过面前柔软的发丝,他的身上很白,是那种没被紫外线侵犯过的苍白。他睫毛在轻颤,嘴巴被咬出了血色,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他的脸上还留着那道划伤的痕迹,和被人打过的巴掌印,红红的,似乎很难消除,裴聿有些心疼地抚摸着沈昭脸上的伤口:“很疼吧。”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沈昭慌乱地闭紧双眼。他感觉对方的气息突然逼近,紧接着一阵微凉的风轻轻吹在那抹的伤痕上。
沈昭颤抖了一下,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弹开。
“没事的。”沈昭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我先走了,今天真的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向自己鞠了一躬,然后迅速拿上自己的外套逃出了门外。
“砰”地一声大门被关上,猎物突然逃走了。
裴聿仍站在玄关,指腹轻轻摩挲着,仿佛还能感受到刚刚少年柔软发丝的触感。湿润的,微微颤抖的,带着沐浴后的温热。
方才沈昭跌坐在地板上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听上去怯生生的,湿红的眼中氤氲着委屈,小巧精致的喉结随着身体轻轻颤着,身上散发着刚刚沐浴的香气。
像是森林中误入猎人陷阱的孱弱小鹿。
——弱小,柔软,轻易就能被捏碎。
裴聿感到自己的心脏亢奋的跳动着,气血滚动流遍全身,叫嚣着侵略与占有。他闭上眼,抬手按了下太阳穴,呼吸仍然微沉,压抑许久的暴戾在胸腔翻滚。
他抬起手,轻嗅,指间还残留着沈昭身上的气息,清新的沐浴露混合着淡淡的体香。
过了半响他掏出手机,给闫知秋发信息。
【把沈昭的资料发我。】
【你又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把这个经纪人气走,公司就没人愿意接手你了!】
裴聿低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在对话框里敲下回复:
裴聿:【放心,他应该会待得比预想中久。】
毕竟——
他发现了新的玩具。
裴聿很清楚,自己天生习惯掌控,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而沈昭……很特别。
大多数人对他的态度不外乎两种,要么狂热崇拜,要么惧怕疏离。可沈昭不一样。
他的眼睛很平静,没有迷恋、谄媚,甚至连一点普通粉丝该有的仰慕都没有。
尤其是……当他刚刚不经意触碰到沈昭的时候,对方那一瞬间的眼神——
不是羞怯,不是惊慌,而是纯粹的……厌恶。
有趣。
裴聿轻轻舔了发痒的犬牙,浑身上下涌出一股久违的冲动。
那是一种猎食者窥见猎物时的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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