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分组有了变化。
卜明和晏随上山去抓蝎子,文鑫带季榕和杨漫漫去了电商孵化基地。
电商孵化基地离他们住的小院儿不远,是一座全无建筑风格的二层楼。一层用来放置直播用品,二楼是设备齐全的现代化直播间。
孵化基地的负责人姓张,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刚从大学毕业不久,学的是网络与新媒体。
在他的带领下,三个人参观了直播间。
“我们的电商基地是去年才建成的,试播了一年,效果还不错。村里60%的产品是经由直播平台零售的,其他40%则以批发为主。”
“我们的葡萄质量好,价格合理,客户粘度很高。缺点是品种比较单一。所以我们也在全力培育更适合这边气候的其他水果,争取做起自己的专属品牌。”小张热情的向他们介绍着,趁机建议,“现在直播开着,要不要进直播间给大家打个招呼?”
不巧,三个人都是明星,身上合约都不少。
文鑫躲远了镜头,不好意思地礼貌拒绝:“对不起,我有竞品在身上,违约的话比较麻烦。”
杨漫漫却是另外一个原因:“我还没满18周岁,商业活动必须经过经纪公司和监护人共同同意,我没有自主权,不好意思啊!”
“哦哦,是这样。太不对起了,是我唐突了。”小张赶紧道歉,涨红了脸,十分不好意思。
“那我来吧!”季榕说,“工作室是我的,我身上也没有竞品。”
“那可太好了!”小张瞬间喜出望外,“您跟屏幕前的宝宝们打个招呼……”
话还没说完,就见季榕拍了拍主播的肩,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一把把她拉开,自己坐到了主播位置上。
“各位宝宝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好朋友榕榕,欢迎来到落霞村的直播间。”季榕打完招呼,跟着从前的带货直播有样学样,拿起桌子上的葡萄干就开始介绍,“这是我们落霞村自产的新鲜葡萄经过多道工序晾晒烘干制成的葡萄干,肉厚无籽,颗粒饱满,干净无沙,酸甜可口。如果喜欢丰富的口感,还可以选择四色葡萄干。今天限量抢购,买三送一,全国包邮。”
自她出现后,直播间里陡然有了人气,刚刚的观看人数只有400,口播结束,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2万,荣登同时段直播前三。并且,人数仍在疯狂增加。
“那跳的是数字吗?那明明是我的心脏啊!”被薅出直播间的女主播盯着左上角疯狂跳动的数字,捧着心口狂喜。
文鑫和杨漫漫觉得不妥,想要把她拽出来,却又没有借口,急得跟黔灵山的猴子一样,抓耳挠腮。
有人开始给直播间刷大火箭。
季榕更起劲儿了:“谢谢宝宝的大火箭,让我们看看宝宝们有什么问题吗?”
“甜不甜?甜的,甜过初恋。”
“干不干净?干净,比我的脸还干净。”
“吃了可以长生不老吗?噢,不行,去试试人参果。”
“能不能邮北疆?宝宝,是北疆的葡萄不甜吗?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
季榕播得上头,最后是被导演连着转椅一起推出直播间的。
“我还没跟宝宝们说再见!”季榕入戏很深。
“你等着跟老展说再见吧!”导演面无表情地说。这事儿要让展令文知道,估计要推抢救室抢救了。
谁也没想到,稀松平常的一场直播,最终却留下了后患。
·
这是另一种人生,新奇的体验令季榕感到兴奋,回到小院儿后还意犹未尽,啰哩巴嗦对晏随说个不停。
“特别有意思,可以跟直播间的网友聊天,随机抽,问什么的都有。”晚上,季榕坐在外间的竹椅子,手里攥着一把晏随从山上给她摘的野浆果边吃边说,“我原来不喜欢这种方式,但以后倒可以让展姐帮我接一下类似的商务活动。”
她说完回房间从枕头下掏出手机,马上就要给展令文打电话。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好几下,屏幕却依旧黑黝黝的,没有任何反应。
恐惧忽然从心底生起,直窜头顶。她只觉双手冰冷,浑身发麻,愣在了当场。
晏随半天见她没有出来,疑惑地走到门帘外敲了敲门框:“季榕?”
没有人回答。
晏随感觉不对:“季榕,我进去啦?”
他说罢掀开了门帘。
季榕脸色苍白地扭过头,茫然看了他一眼:“晏随,我的手机没电了。”
充电宝早在进村后就被收缴了。为了模拟偏远乡村的真实电力情况,他们在晚上10点之后就会断电。这两天晚上季榕都是靠手机上的手电筒撑过来的。
季榕以为晏随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晏随却一下就明白了。他看过不少季榕的采访,隐约猜测出她似有黑暗恐惧症。
这是一种心理疾病,虽然不知道造成她如此的原因是什么,但晏随对她的感受却有着同理心。
“没关系,我出去一趟。”晏随在行李里翻出个干净的透明塑料袋,拿着出了门。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他才回来。
塑料袋里是十余只昆虫,即便是在明亮的室内也能隐约看到尾巴在闪着光亮。
抱着腿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季榕抬了下头,目光跟着那个塑料袋一亮:“这是什么?”
“萤火虫。”晏随从靠近床头的位置找了个地方把塑料袋系上,提醒她,“我关灯试一试?”
“嗯。”季榕的情绪比起之前来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肩并肩靠在了晏随身侧。
晏随把老式的灯盒用拉绳关上,整个房间都陷入一片漆黑中。窗外传来微风轻拂树梢的沙沙声,晏随平静而规律的呼吸声打在她因恐慌而狂跳的心上。
柔和的绿光在小小昆虫的尾部轻轻闪烁,虽然微弱,却足以划破墨夜,为她的心带来放松和宁静。渐渐地,季榕的呼吸缓和下来,不再似之前那般紧张。
晏随伸手拉下灯绳,室内再次恢复明亮:“可以吗?”
“可以。但是晏随,”季榕不自觉拽了拽他的衣角,抬起头来忧虑道,“它们不会就这么死掉吧?”
“不会。我留了气孔。”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脆弱。从前,季榕都是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他的面前作天作地,以至于他都快忘记了,他才是年长的那个。
她跟妹妹晏晓差不多大呢!晏随笑着想要去抚摸她的头顶,手抬至身前忽觉不合适,顺势落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明天早上你早些起来,我们一起去把它们放回山上。”
“好的。”季榕兴奋地回答,终于不再惧怕黑暗。
·
凌晨四点,外面的天还暗着,季榕就悄悄起了床。
她小心翼翼地提溜着装有萤火虫的袋子,走到外间去拍了拍晏随的肩膀。
晏随朦朦胧胧转醒,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微哑:“这么早?”
“我算了算,等我们从山上回来天就亮了。让它们早点回去,它们就可以在大自然里多度过一个小时。”季榕蹲在晏随的床边,像一只可爱的小狗。
果然可爱就是有特权,蝎子、兔子、鱼:我们的命不是命?
“好。”晏随披上衣服起身,“我们现在就进山。”
·
他们是偷偷走的,由于时间太早,连跟拍都没有惊动。
跟着晏随过了三晚苦日子的跟拍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睁开眼看了下时间,连求职信的草稿都打好了。
本以为出了房间就要面对导演的疾风骤雨,但事总有意外,导演根本没空理他,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石磨上的漂亮锦盒,满脸戒备。
“怎,怎么了?”跟拍悄悄把自己淹没在人堆里,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问同事。
“快递刚刚送来的,导演签收了。”
“这穷乡僻壤还能收到快递?!”跟拍惊得瞪大了眼。
“山河所至,无所不及。EMS,使命必达。”
“里面是什么?”跟拍好奇。
“不知道。但估计不是好东西。”
“为什么不拆开看看?”跟拍挠头。
旁边同事戳了他一胳膊肘,坏笑:“你去?”
“算了算了。”跟拍赶忙摆手,“又拆出个诅咒来我还得去庙里请大师做法,太麻烦。”
听说有的制作组收到过泰国那边的娃娃,邪邪的,特别难搞。
都在犹豫着,季榕和晏随从外面有说有笑的回来了。
“告诉大家个好消息,我和晏随用新鲜的铜绿菌跟乡亲换了米粉,我们要有正宗的滇南米线吃了!”
她的声音清越而灿烂,引得众人一起转头看。季榕瞬间从人缝里看到了那只锦盒,眼睛霎时变得如星星般明亮。
“哎呀,还劳烦导演给我们准备礼物。”她不由分说挤进人群,伸手就去捞那只盒子。
导演意识到要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锦盒上的复古插销被季榕拔了出来,盒盖掀开的一刹那,盒子和里面的东西呈抛物线飞出了人群,尖叫和爆哭声顷刻间响彻云霄。
一只浑身是血的死老鼠被甩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腹部开口,脏器流了一地。它灰色的瞳仁仰望天空,死不瞑目。
晏随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瞪着老鼠的目光里全是冰川一样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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