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朝辞》是群像武侠,原著近200万字,晏随昨晚才得到通知,根本不可能一晚看完。
落在膝盖上的手指莫名攥紧,他只能实话实说:“我只知道个大概。”
“这是一个小人物闯荡大世界的故事。主人公杨小侠是朝阳村里的一个普通少年,自幼父母双亡,由爷爷抚养成人。某日他采药落崖,在山洞里发现了百年前入魔失踪的武林盟主东方战的遗骨,并得到了他的佩剑长渊,习得了他的功法。”
“还真是个大概。”林东从口袋里掏了根烟出来,拿出打火机刚想点燃,又想到她那即将查岗的老婆,乖乖插回了盒子里,无聊地盘着那个塑料打火机,“看样子临时抱了个佛脚。但你连剧情都了解得不多,我又怎么放心让你饰演角色呢?”
晏随手掏进裤子口袋,拿出两张折叠地整整齐齐的信纸展开,端端正正摆到了林东的面前:“林导,这是我写的人物小传。”
晏随写一手漂亮的硬笔楷书,先不看内容,单这把字儿就让林东刮目相看。
“你这字儿倒真是漂亮!”不跟他似的,满纸狗爬,从小就让老师头疼,阅卷还没开始就得扣上5分的卷面。
《暮朝辞》的男三金瑛是一个江湖骗子,故作高深地伪装成武林盟主的高徒,实际上都是神乎其技的诡秘骗术。
晏随仔细深入地描述了他的背景、样貌、动作和表情,并对他的心理进行了详尽入里的分析和刻画。
林东放下信纸,随口问了他几个问题,晏随对答如流,可见非他人捉刀。
有点儿意思。
他打量晏随的眼神带了审视,却又咄咄逼人:“刚刚你才说只知道个大概,如今却能对金瑛的人物形象侃侃而谈。那你究竟哪句是真的?”
“都是真的。我先搜索了几篇故事梗概拼凑出故事框架,之后又购买了电子版进行关键词搜索,在仔细阅读金瑛出场的场景部分后,把他串联进了整个故事里。”
“倒挺聪明。”林东脸上难得地露出赞赏的表情,慢慢端正了坐姿,不再似之前般散漫。
这是一个准备好好交谈的姿态,王蔷大喜过望,赶忙又拿起塑料瓶给他把酒满上。
“你对金瑛感兴趣?”林东问。
“听说他的机会大些。”晏随回答。
他想必已经知道了金瑛仍在物色合适的人选,似不通世事,又似人情练达,林东还很少在现实中遇到这么多重的人格。
林东恶劣心起,还是决定继续为难他一下:“那你给我说一说苏春水这个人物。”
苏春水,《暮朝辞》男二。
王蔷脸上的表情变得难看了。她感觉到了,林东在故意为难晏随。
“林导,是这样,我通知晏随晚了些,他确实没有时间仔细阅读原著。您也知道的,这些天他一直在准备《戏精》的决赛……”
话尚未说完,晏随悠悠开口:“苏春水是一个多面的人物,表面上,他是杨小侠无意相救的废柴书生,而实际上,他才是搅弄风云的幕后大佬。他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却被逼坐上了魔教教主的宝座;他自废武功想要自取灭亡,却害魔教数千人被屠,惨死面前。教坛唯一纯白的小花终于染上了血色。”
“他嫉妒杨小侠的单纯热血,想要像毁掉自己一样毁掉他,又将他选定为自己的继承人,想要他重振魔教,从而引导他找到了昔日武林盟主的遗骸。但事与愿违,杨小侠还是凭借着他的强大信念战胜了自己,浴火重生。”
话音刚落,林东拍桌而起,勃然大怒:“晏随,你耍我!”
他明明告诉自己没有通看全文,但因为苏春水是杨小侠的随身挂件儿,出场的次数并不比杨小侠少多少。
“我没有。”晏随面露委屈,着急解释,“我用AI阅读全文并概括了苏春水的故事内核。但因为AI技术并不成熟,很多时候在胡说八道,所以我并不是很信任它为我提取的信息。但您问了,我当然要试一试。”
还挺聪明。林东顺了口气又坐回椅子上:“你对苏春水这个人物很感兴趣?”
“对。”晏随坦诚回答,“他很复杂,也很立体。”
“我猜你不止准备了这两个人物。”林东忽然觉得对他有了些期待。
晏随看着林东脸上的表情,知道这次的见面已经成功了八成,不觉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了些:“对,我还准备了男四。”
进可攻,退可守。随机应变,攻守兼备,确实是个好苗子。
林东一愣,哈哈大笑,越看晏随越喜欢,放下了有色眼镜:“那若是让你在杨小侠和苏春水里选,你想演谁?”
晏随想也没想:“杨小侠。”
“为什么?”
“因为他是男一。”
头脑清醒,目标明确,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林东对他真是满意极了:“我的剧两周后开机,你时间能行吗?”
晏随忙不迭回答:“有。”
王蔷顿时大喜过望:“金瑛?”
林东不满瞪眼:“谁说的?”
王蔷赶忙改口:“男四也行,我们不挑的。”
林东露出贼笑,指着那瓶农夫山泉揶揄:“男四岂不是辜负了你这么好的酒?苏春水。”
成了,还是她从前不敢肖想的机会。王蔷喜不自胜,附和着一起笑出了声。
唯有晏随尚在犹豫:“我听说苏春水已经定了演员。”
“那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你只要确保按时进组就行了。好了,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林东从椅子上起身,王蔷赶紧把瓶子拧上盖塞进他手里:“林导,路上口渴,您留着润喉。对了,带司机了吧?”
“怪不得雅韵说你是个人精。”林东笑着接过,“放心,我有数。谢了!”
·
晏随和王蔷将林东送上了车。轿车载着他离开,林东从后视镜里看着逐渐变小的人一笑,不由感喟:“17年啊……”
晏随出道17年,如今还是青年模样,而他自己,出道5年就已步入中年了。
“小王啊,17年前你在干什么?”林东好奇问司机。
“17年前啊……”才二十出头的司机思考了一下,说,“大约在尿尿和泥吧……”
“哈哈哈哈……”林东喃喃,“17年前,我刚从学校毕业,穷得只能住地下室,一天打三份工,晚上还得去酒吧驻唱……”
都是熬过来的,谁又比谁要轻松呢……
·
“小晏啊,搭上了林导,你就等着飞黄腾达吧!”王蔷高兴地手舞足蹈,哼着歌去开车了。
晏随脸上亦是难掩的愉悦。后背的冷汗被风一吹渐渐干了,他微钩唇角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会面的中途晏随就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莫名地,就笃定是季榕。
果然——
【今晚在家?】
消息来自半个小时前。晏随打开键盘,回了信息。
“走吧!”车开至晏随身边,王蔷降下车窗,敲了两下玻璃,“跟谁聊天呢,这么专心?”
“稍等。”晏随打完最后两个字,开门坐上副驾,画蛇添足地解释,“一个朋友。”
·
背上冷汗黏腻,晏随到家后先洗了个澡。吹干头发看时间尚早,去到卧室补了个觉。
为了准备今天的会面,他昨晚一夜没睡。好在天随人愿,没有白费功夫。
睡梦中听到有人敲门,晏随猛然睁开眼睛,顶着鸡窝头从床上坐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竟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他刚忙爬起,边抓头发边急急忙忙去开门。
·
等待的时间不久,季榕在门口已经换了好几个姿势,拍平面照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忙活。
“啪嗒”的脚步声近,她匆忙把胳膊搭在门框上。初初摆好POSE,门就被拉开了。
晏随没想到季榕是这么一个青蛇造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季榕故作迷离的眼神霎时清明,端端正正站好,清了下嗓子,晃了把手里的酒:“听说你拿到了第一个人生角色,恭喜!”
季榕穿了一条黑色的V领露肩长裙,皮肤被衬得白皙水嫩,腰线收得不盈一握。裙摆高开叉至胯骨,几条繁复的银链叠叠坠坠挡着,细长笔直的双腿若隐若现。及腰的长发烫了港风大波浪,烈焰红唇,媚眼如波,又欲又性感。
“你……”心跳不期然加速,耳廓又热又烫,晏随借着理顺头发的手把它遮住,侧身请她进门,“谢谢。”
晏随去给季榕倒水,端着新泡的柠檬茶才踏出厨房,季榕从客厅探出半身看他:“有没有红酒杯?”手里捧着的酒瓶已然开了。
呃,他本以为那瓶酒是礼物。
“有。”晏随笑笑,转身把柠檬茶放回厨房,换了两支酒杯出来。
落地窗前放着椅子和矮几,上面的蜡烛燃着了,他们在两侧坐下:
“蔷姐说今天的见面非常成功,林导对你大加赞赏。我真替你高兴!”
季榕絮絮叨叨说着,抱着瓶子往杯里倒酒:“《慕朝辞》男主是谢南尧,林导的御用男一号,大爆剧的代名词,这部戏一播,你的下部戏的男主就定了。到时候我给你挑挑剧本,酸柠、IK的大瓜你随便挑,包熟的。呀……”
她手一顿,看着快要漾出来的满满一杯红酒,错愕无措:“怎么倒了这么多?”
“这杯给我。”晏随看穿她拙劣的演技却没点破,把杯子端进了手里。
“给你庆祝,当然要你多喝。”季榕的心虚都要溢出来了,连头都不敢抬,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来,祝你前程似锦!干了!”
季榕先打了个样儿,爽快地仰头灌下去,一滴没剩。晏随看着手里那一满杯的酒哭笑不得,却也只能认命。
葡萄酒的甜香混着罕见的辛辣,一杯下肚,晏随被呛得直咳。
“你没事儿吧?这酒是我朋友酒庄的新品,有些人可能喝不太惯。”
季榕吓得去给他拍背,谎话信口拈来却全无底气,柔软的手掌即便隔着衬衫的布料依旧触感清晰。
葡萄酒混了高度白酒他还是能喝出来的。晏随不着痕迹地躲开身体接触,没有戳穿她的谎言。
“今天高兴,再来一杯!”季榕再次抱起那个足有2L的巨型玻璃瓶,不容分说地又满了一杯,“我朋友说了,这酒就是刚开始喝着冲,后面越品越有滋味儿。”
你朋友说这话他自己知道吗?话又说回来,你给我品的机会了吗?
晏随暗自腹诽,却唯能端起酒杯再干下去。
“是不是感觉上来了?”季榕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决定舍命陪君子再来上一杯,“来,三阳开泰!”
晏随的手陡然伸出,隔桌按在她的手背上,与她相对的目光终于开始恍惚:“是不是还有四季平安,五福临门?”
窗户没有关紧,有风从缝隙漏进来,烛火盈盈晃动,将季榕照得更加妩媚动人。
晏随心念微动,没有收回手。
四目相对,有火光自瞳心点燃,季榕隔桌靠近,两腮嫣红,眼神迷蒙带露,天真又撩人。
晏随不由心跳加速。理智残存,他不敢再看,把头扭向一边。
欲收回手之际,季榕反手抓住他的手掌,起身直扑到了晏随的身上。
“我好看吗?”
高度白酒终于开始发力,季榕的理智早已被冲动取代。她侧坐在晏随的腿上,细长柔软的两臂环抱住他的脖子,歪头靠在了晏随的肩膀。
乌黑柔亮的头发扫过鼻间,香气扑面,怀里温暖柔软的触感因为酒精的作用变得更加清晰,晏随一阵头晕目眩。酒劲儿上来了。
“好看。”他听自己声音暗哑,全不似从前。
“那你喜欢我吗?”季榕抬头看他,眼神似小鹿般干净清澈,手指却大胆地从他上衣领口伸进去,一路抚摸着划过他的脊背。
电流从指尖蹿起,顺着晏随的脊柱爬满全身。理智残存,他使劲闭眼调整呼吸,伸出手去想要推开她,力道却似羽毛般轻飘。
季榕嘤咛一声拒绝,将分开不过一掌的距离再次缩短到紧贴,拉偏他的衣领,叼起锁骨舔了一下,用力吸吮留下了鲜红的吻痕。
晏随的呼吸陡然急促,眼底烧起漫天□□。他一把搂紧季榕的腰,胸腹似粘在一起,连心跳都跳成了相同湍急的节奏。
“喜……”他抬起她的下巴,娇艳的红唇如带露的花蕊般颤栗,引诱着他不断靠近。
吻正要落下,放在桌上的手机骤然响起。
是罕见的专属铃声。
季榕惑人的眼神蓦地清醒,一根手指挡在了两人唇间:“我去接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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