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发布会结束了，但它在陆淮景心中点燃的那把火，却越烧越旺，几乎要焚毁他所有的理智。
屏幕上定格的画面——顾言深护着苏晚，两人姿态亲昵——像一部默片，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无声，却震耳欲聋。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死寂的暴戾，摔碎的钢笔和溅开的墨迹如同他此刻内心的写照，一片狼藉。
他无法再坐在这个空旷的、充斥着失败感和被背叛感的空间里。他抓起车钥匙，甚至没跟外面的李铭交代一句，径直走进了专属电梯，按下了地下停车场的按钮。
他需要一个解释。不，他不需要解释，他需要宣泄，需要确认某种摇摇欲坠的所有权，哪怕那份所有权早已名存实亡。
他知道苏晚的车位在哪里。李铭提供的关于她的一切琐碎信息，此刻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他将车横亘在停车场出口附近一个相对僻静的通道，熄了火，将自己隐在驾驶座的阴影里，像一头蛰伏的、濒临失控的困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灼烧他的神经。停车场里灯光昏暗，空气带着地下空间特有的阴冷和机油味。
终于，一阵清脆而稳定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陆淮景的心脏骤然缩紧，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透过车窗，看到苏晚独自一人走了过来。她似乎有些疲惫，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手机，像是在回复信息。发布会上的光芒四射此刻收敛了些，但那份从容和独立，却更加清晰地烙印在她身上。
就在她快要经过他车头的时候，陆淮景猛地推开车门，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堵在了她的面前。
苏晚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他，惊得后退了半步。当她看清挡在面前的人是谁时，脸上的那一丝讶异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明显排斥的警惕。
“陆总？”她蹙起眉，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你这是做什么？”
地下停车场的光线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猩红的眼底。他身上那股浓烈的、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此刻却混杂着一种近乎狼狈的焦躁和怒意，显得格外危险。
“你和顾言深，”陆淮景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心虚、慌乱，或者任何一丝能让他抓住的把柄。
然而，苏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甚至连嘲讽都懒得奉送，只有一种彻底的、居高临下的平静。这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让他疯狂。
“陆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淡淡开口，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我和顾总，是工作伙伴，是星辰科技的合伙人。这在今天的发布会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工作伙伴？”陆淮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身影几乎将苏晚完全笼罩，他身上冷冽的木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工作伙伴需要那样护着你？需要那样‘深情款款’地看着你？苏晚，你当我瞎了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激起回响，带着一种被戳破心事般的气急败坏。
苏晚被他逼得又后退了半步，脊背几乎要贴上冰冷的墙壁。但她没有示弱，反而抬起下巴，毫不避让地迎上他几乎要喷火的视线。
“顾总的绅士风度，以及对合伙人的关照，在陆总眼里，就如此不堪吗？”她语气平缓，却字字如刀，“还是说，陆总习惯了用衡量自己行为的标准，去揣度他人？”
这话无异于直接指控他陆淮景公私不分，心思龌龊。
陆淮景的呼吸一窒，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跳动。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这张他曾经无比熟悉、甚至能闭着眼睛描摹轮廓的脸，此刻却陌生得让他心慌。那上面再也没有了过去的温顺和隐忍，只有一片冰冷的、坚硬的壁垒。
“苏晚！”他低吼着她的名字，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回答我！你是不是早就和他……”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那想象中的画面让他嫉妒得发狂，也让他感到一种灭顶的耻辱。
手腕上传来剧痛，苏晚疼得蹙起了眉，但她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双清冷至极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在她心中如同神祇、如今却像个输不起的赌徒一样失态的男人。
她的沉默和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彻底激怒了他，也……击垮了他。
就在陆淮景情绪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苏晚忽然极轻地、几乎带着一点叹息般地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他所有的咆哮和伪装。
“陆淮景，”她连“陆总”都不叫了，直呼其名，带着一种彻底的剥离感，“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的手上，然后缓缓上移，重新对上他猩红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将他所有尊严都碾碎的弧度：
“你现在这样，是在为我吃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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