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被陆淮景攥出的淤青,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苏晚回到公寓,用冰袋敷了很久,那清晰的指印和隐隐的痛感却并未完全消散,如同陆淮景那失控的质问和猩红的眼眸,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现在这样,是在为我吃醋吗?”
她当时问出这句话时,清晰地看到了陆淮景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狼狈,以及一种被彻底撕开伪装的仓皇。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那句未经思考的质问卡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压抑的、近乎野兽般的低喘,转身近乎逃离地钻进了车里,绝尘而去。
苏晚靠在沙发上,闭上眼,心底一片冰封的荒芜。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确认。确认那个男人,果然如她所料,自私、傲慢,且无法接受任何形式的失控,尤其是因她而起的失控。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满室的寂静。屏幕上闪烁的备注是“刘阿姨”,老家邻居,也是母亲为数不多能说上几句话的人。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苏晚的心脏。她迅速接起电话。
“晚晚啊,”刘阿姨的声音带着急切和担忧,“你快回来一趟吧!你妈她……她晕倒了!刚送到县医院,医生说是心脏的问题,很严重,要马上做手术!手术费要十几万呢……”
后面的话,苏晚听得有些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晕倒”、“心脏”、“手术”、“十几万”这几个词反复撞击着她的耳膜。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刘阿姨,”她强行稳住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冷静,“麻烦您先帮忙照看一下,我马上订最早的机票回来。钱的事情我来解决,请您一定跟医生说,用最好的药,尽快安排手术。”
挂了电话,苏晚在原地站了几秒,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了下去。她不能乱。
她立刻打开手机软件查询航班信息,最近一班飞往老家省城的飞机在五小时后。她迅速订好票,然后开始整理简单的行李。脑子里同时飞速运转着计算自己的流动资金。离开陆氏时,她带走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加上近期“远见咨询”和星辰科技预支的部分薪资和项目奖金,支付手术费应该勉强够,但后续的康复和护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次响起,是顾言深。
“苏晚,明天上午和信科资本的会议材料,你这边……”顾言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他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话音一顿,“你声音有点不对,怎么了?”
苏晚原本不想将私事带入工作,但此刻,她需要时间,也需要……或许是一点支撑。她简短地说道:“顾总,我母亲病重,在老家医院,需要紧急手术。我需要请假几天,立刻赶回去。明天和信科资本的会议,可能需要你或者张副总主持,相关材料我已经准备好,发到你邮箱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顾言深果断的声音:“地址发我。会议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处理。你现在直接去机场,我让助理帮你协调一下值机和接送。钱够吗?”
最后三个字,他问得直接而自然,不带任何施舍的意味,只有纯粹的关切和解决问题的态度。
苏晚喉咙有些发哽,她顿了顿,才低声道:“暂时……应该够。”
“把医院账户发给我。”顾言深的语气不容置疑,“算我借给你的,或者预支你的项目奖金,怎么都行。先确保阿姨得到最好的治疗,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他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安排道:“你现在立刻出发去机场,路上注意安全。保持联系,有任何需要,随时打我电话。”
挂了电话,苏晚看着手机屏幕,心头五味杂陈。与陆淮景的歇斯底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顾言深这种冷静而高效的支撑。她没有过多犹豫,将医院账户信息发给了他。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母亲的命最重要。
颠簸了近十个小时,苏晚终于在次日凌晨赶到了老家的县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走廊里灯光昏暗,充斥着一种压抑的氛围。母亲苏玉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还在昏睡中。她比苏晚上次见她时,又消瘦苍老了许多,鬓边白发丛生。
刘阿姨守在一旁,见到苏晚,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医生来看过了,说明天上午就可以安排手术,让我们先把费用交了。”
苏晚点点头,轻轻握住母亲枯瘦的手,心头一阵酸涩。她去缴费处,将手术费和前期治疗费用一次性缴清。看着账户里瞬间缩水大半的余额,她抿紧了唇。
母亲醒来后,看到苏晚,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被担忧取代:“晚晚,你怎么回来了?工作那么忙……这手术要花很多钱吧?我……”
“妈,你别担心。”苏晚打断她,脸上挤出轻松的笑容,“钱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你安心做手术,养好身体最重要。”
她没有多说自己的工作变动,只含糊地说现在收入不错,让母亲宽心。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苏晚在手术室外守了几个小时,直到医生出来说“手术成功,观察几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一阵虚脱般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她向公司延长了假期,留在医院照顾母亲。趁着母亲休息的时间,她回到那个许久未曾踏足、显得格外冷清破败的老家,打算给母亲拿些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
家里的一切似乎都蒙着一层灰。她走进母亲的卧室,打开那个老旧的衣柜,开始整理。在衣柜最底层,压在一个装着旧毛线的篮子下面,她发现了一个有些年头的硬纸盒。
鬼使神差地,她将盒子拿了出来。盒子没有上锁,里面装着一些零碎的东西:几本旧相册,一些泛黄的信封,还有母亲年轻时用过的发卡之类的小物件。
苏晚坐在地上,翻开了那本最旧的黑白相册。里面大多是母亲年轻时的照片,梳着长长的辫子,笑容腼腆而明亮。翻到后面,她看到了一张有些特殊的照片。
那是一张彩色照片,边缘已经微微泛黄。照片上,年轻的母亲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两人都笑得十分开心,背景似乎是一个公园。那个男人穿着当时流行的西装外套,梳着整齐的发型,相貌英俊,眉眼间带着一股那个年代少有的锐气和……隐约的熟悉感。
苏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将照片凑近了些,仔细端详着那个男人的脸。越看,那种熟悉感越是强烈。她飞快地在记忆中搜索着。
突然,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伴随着一张偶尔会在财经杂志或陆氏集团内部史料上看到的、年轻许多的面孔,猛地撞进了她的脑海——
陆正峰。
陆淮景的父亲!陆氏集团的上一任掌舵人!
照片上的男人,虽然更加年轻,气质也更飞扬,但那五官轮廓,分明就是年轻时的陆正峰!
苏晚的手指猛地收紧,捏得照片边缘微微变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照片上亲密依偎的两人,母亲脸上洋溢着从未在她记忆中出现过的、全然幸福的光彩。
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怎么会和陆淮景的父亲……有过如此亲密的过往?
她迅速翻看照片背面,上面用娟秀的、属于母亲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和一个日期:
“正峰留念,于XX公园,1985年春。”
1985年!那是在陆正峰娶妻生子、陆淮景出生之前!
一个被时光掩埋了近四十年的秘密,猝不及防地,以这样一种方式,撞入了苏晚的世界。
她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手中这张泛黄的照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她与陆淮景之间,难道不仅仅是他将她当作替身那么简单?
这张照片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这段往事,又会对她和他,产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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