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手机铃声毫无预兆的响起，凌琛挑眉，目光离开财经新闻。
云凝花朵一样的唇瓣珉开歉意，雪色的脸上写满了拘谨，还读出一点害怕。
她怕他？
以至于一个电话而已，就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一样。
声音也是绵软的。
“抱歉，吵到你了。”
凌琛并不觉得自己很可怕，他自认是个绅士。
并且儒雅。
“有电话就接。”
云凝已经摁在红色按键上的手一顿。
是江盛的电话，就改滑到绿键上。
“什么事？”
江盛和唐卿正站在医院住院部的走廊上，王越咖啡过敏，一到医院就找厕所，还没出来。
“我和唐卿来看奶奶，在人民医院，怎么护士说奶奶转院了？”
她该怎么和江盛解释呢？
云凝想不到借口，也生了能拖一步是一步的怯懦心里，只说换了专科医院，江盛自然又追问是哪个专科医院，云凝只好硬着头皮报了医院的名字。
“这是私人医院啊？”
唐卿边走边说：“芜市也有国宾医疗，我爷爷以前做康复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医院，收费可贵了，一两年的时间，花了三百多万，云凝姐发财了？怎么去这么贵的医院？”
江盛：“只要是能让奶奶好，云凝花多少钱都舍得。”
这倒也是，别看云凝一直在念书，拿了全部的奖学金不说，补课挣的钱其实不少，只是都花在奶奶身上。
一个病人，足以压垮一个家，何况只是个才二十岁的女孩。
唐卿都替云凝肉疼，“前面花的那些也就算了，可那是国宾医疗，这可是最贵的私立医院，她明年才拿毕业证，实习生也拿不到什么钱。云老师是不是也太不顾自己了！她对奶奶已经是倾尽所有，做孙女的责任早就尽到了，要是能救回来就算了，可这些钱都是打水漂啊，这不是要人财两空，太不理智了。”
“你劝劝云老师啊，不能看着她掉坑里，总不能叫她以后就一直还债吧。”
江盛也挺急的：“我昨天就想说来着，可她那性子你也知道，只有奶奶一个亲人，在她眼里，就算是拿钱给奶奶买命，她也愿意举债的，我猜，她十有**是把家里的老房子拿去卖了，或者是抵押在银行拿了贷款，先过去看看再说吧。”
两个人都为云凝焦心着，只想着赶快上国宾医院去看看，也不知那边给上了什么医疗手段。
不知道云凝得打多少年的工还债！
两个人边说边焦急，就把在厕所的王越给忘了。
王越蹲的腿都软了，揉着膝盖给江盛打电话，“你们在哪呢？”
江盛一拍脑门！
“……要不你自己打车回去？”
王越捏着手机的骨指发白！
江盛，从来就瞧不上他吧。
施舍他不要的衣服，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还说帮他介绍认识，唐卿可是正眼都没瞧过他，江盛只顾自己和唐卿说话。
配司机保姆的富家女，整个G大，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家庭条件吧，他肯定自己就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故意将他丢下，就是羞辱他。
他偏不如他的愿，一定要追到唐卿。
王越忍下心里的气愤。
“说好了要去看奶奶，我不能半途而废，哪个医院，我打车过来。”
江盛这边挂了电话，唐卿忍不住责问。
“我怎么不知道，云老师和你这同学熟悉，他怎么非要来看奶奶。”
江盛话到嘴边，忽然想起来一件旧事。
在女同学们还都是蓝白校服校裤埋头刷卷子的初中时代，唐卿这位公主已经是梳着公主头，发上榜蝴蝶结，方口小皮鞋，进了校门就脱了校服，里面的裙子漂亮又贵气，吃着进口巧克力，迎着男生的口哨，慢吞吞走在学校里昂首挺胸。
男生们悄悄称呼她是公主校花。
爱慕者众多，自然有付诸行动的。
有同学上课给唐卿写小纸条，课堂上呢唐卿直接当众起身，拿小纸条甩在那同学的脸上。
“你成绩差长的还丑，配不上我。”
“还有，我在这里说一下，虽然我长的漂亮，也喜欢打扮胜过学习，我是因为自己喜欢，我不会早恋，更不会看上一般人，我会上最好的大学，男朋友要谈最好的大学里，学习最好长家世最好的，所以不要再异想天开给我写情书了。”
然后，一般人都敢给她写情书了。
偏有那不死心的刺头子，年级里出了名的小混混，那男孩那时候身高才一米五，成绩差打架狠，还学人家古惑仔洗剪吹，带耳钉纹纹身抽烟，在学校小树林赌唐卿。
唐卿抬脚就踹过去。
“个子矮长的丑，成绩差还不遵守纪律，你觉得自己配的上我吗！”
唐父不知道怎么谈的，最后学校直接开除了那小混混。
要是叫她知道，王越还真是妄想她，就冲他今天带王越坐了她的车子……他怀疑唐卿会一脚直接给他踹下车。
江盛后脊发冷的整了整衣服，经验告诉他，不能说真话。
其实他也不想带王越的。
班里同学都不太和王越玩，宿舍里的室友也是有什么活动自发的将王越排除在外，自己是班长，鉴于王越特殊的家庭条件和超乎寻常的敏感沉默，江盛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他一下。
他也没想到，王越会这么喜欢唐卿。
注定是没结果的，之所以带他来，江盛就是觉得，他还是对唐卿不了解，一是看上了唐卿的脸，而是对优越家世的那种滤镜，只要他近距离接触唐卿肯定就会幻灭。
公主病真的很重啊！
和她谈恋爱得多想不开。
“他不是老跟着我吗，见过云凝好几次，就云凝给我推荐的那些书单，笔记，他也拿起看，我经常照顾他，他是山里孩子，好客，热情，可能也是想多交朋友，融入我的圈子吧。”
唐卿长长的睫毛精明的眨巴眨巴。
“他不会是喜欢云老师吧？”
唐卿的眼神太过犀利精明，江盛一心虚，胡乱点头，含糊应道。
“差不多吧。”
反正学校这么大，以后也没机会见到，就算见到，唐卿也不可能和王越这种人说话的。
可惜唐卿并没有因此放过他，反而更生气了。
“江盛，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云老师那样的履历，你觉得那傻子配的上吗！你不说一声，就带他去见云老师的奶奶，你安的什么心思啊？你不会觉得那二货有资格追求云老师吧？”
唐卿嘴巴上骂着，手上也没放过，狠狠捏他大腿。
江盛：“！”
“没，不是你想的那样，谁说要追求了，只是关心，关心一下，不会生出妄想的，你看云凝也不是有心思谈恋爱的啊！”
“她要是想，还轮的上王越！再说，云凝也不可能看上他，你急什么，后面指定就不了了之。”
唐卿甩了甩刚刚出力的手，都掐疼了，又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
江盛只好舔着脸解释：“他跟我一个宿舍，这点小要求，我也不好拒绝不是，放心，就这一次了，以后指定不带他碍你的眼。”
唐卿从鼻子里恶狠狠的哼一声。
“最好是这样！”
“江盛，你就是个中央空调！你脸皮薄不好拒绝，就带他来医院骚扰云老师，你也好意思。”
江盛被骂的不敢辩解。
说着话的功夫，到了医院，两人下车。
保姆车里。
云凝摁了手机电源键，屏幕熄灭，她费神的思量，一会要怎么和江盛和唐卿解释。
“谁要去看你？”
凌琛冷不丁的声音响起。
云凝回神，“我一个同学和以前的学生。”
凌琛目光在她微微皱起来的眉眼处来回几圈，又垂了眼，盯着财经新闻，漫不经心道了句：“人缘不错。”
为什么要夸她人缘不错呢？
总觉得这声音里有一丝凉意，但也许是错觉。
可能只是随口夸的吧。
“没有。”
“您的人缘更好。”
谦虚，恭维好像都不太合适，她最初，已经在凌琛面前落了下乘，到了凌琛这种身家，反而应该是瞧不上讨好和谄媚。
云凝选了最稳妥的回应。
“谢谢夸奖。”
车子里又是陷入沉默，两人分坐两端，中庭隔开，凌琛的胳膊折着搭在上面。
大概是因为休息日的关系，他穿的颇为休闲，一件薄薄的浅色线衣，米色长裤，儒雅清绝，手指修长，慢条斯理滑动着屏幕。
云凝缩在靠窗一角，及腰的长发铺散到腰际。
不知道是江盛先到还是她先到。
大不了，还是扯刘特助做幌子吧，反正奶奶很看好刘特助，就说已经在谈恋爱了。
这是唯一能解释她夜里住宿的办法。
“凌先生，请问你知道，刘特助是单身吗？”
为什么他不回自己呢？
云凝能想到的就是，他可能有女朋友。
凌琛指尖划着屏幕，淡声：“不清楚，我没有了解下属感情的癖好，你可以自己问他。”
云凝就不说话了。
他喜欢安静，话太多，反而要惹了他的厌烦。
车子临近医院还有一条街，云凝身子前倾，漂亮的指尖戳了戳椅背。
“师傅，就在这里靠边停，我下。”
司机不知云凝的习惯，怕她是搞错了。
“这里，拐过去前面才是医院。”
同学面前，表现出自己不想和他沾上关系，占他便宜才好。
“是这里下，我走过去就好了。”
云凝回身，凌琛倚着椅背头枕，茶色的眸子攫取着她。
眼神里的询问很明显。
云凝让自己表现出一丝紧张。
“被同学撞上不太好。”
凌琛薄唇轻启：“我这么拿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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