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日的深夜,涩谷社区的街道浸在浓稠的夜色里,只有路灯在路面投下斑驳的光晕。
灰谷扶光拎着个深蓝色礼盒站在“S.S MOTORS”门口,指尖在冰凉的门把手上顿了顿。
店里没开灯,玻璃门内一片漆黑,隐约能看到机车轮廓的剪影。
她知道佐野真一郎多半在二楼休息,便轻轻推开门,风铃在寂静中发出一声细碎的叮铃。
“真一郎哥?”她扬声喊了句,脚步声踩在地板上,激起轻微的回响。
刚走两步,眼角突然瞥见工具台后闪过两道影子。灰谷扶光瞬间绷紧了神经,手悄无声息地摸向口袋里的信号器——那是港口黑手党紧急联络用的装置。
“谁?!”一个带着惊慌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脆响。
两道身影从阴影里撞了出来,手里还拖着个沉重的黑色布袋,看形状像是某种零件箱。其中一个挑染黄发少年手里握着根棒球棍,另一个黑发少年正试图按住他,嘴里低声急吼:“一虎!别冲动!”
是羽宫一虎和场地圭介。灰谷扶光认出了他们——Mikey提过的,东京卍字会的元老成员。
几乎是同时,二楼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佐野真一郎揉着眼睛走下来,手里还拿着个手电筒,光束晃过两人:“谁在下面?”
只能看清是两个少年站在店里,佐野真一郎瞬间清醒:“喂!你们干什么?!”
羽宫一虎像是被这声喝问逼到了绝境,本就紧张的神经彻底崩断,他猛地推开场地圭介,双手握紧棒球棍,红着眼朝刚走下楼梯的佐野真一郎挥去——棍尖直指真一郎的太阳穴,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小心!”场地圭介的惊呼与灰谷扶光的低喝同时响起。
千钧一发之际,灰谷扶光眼神骤冷,她没动,只是抬手对着羽宫一虎的方向虚虚一握——无形的斥力瞬间压在少年身上,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胳膊。棒球棍停在离真一郎太阳穴只有几厘米的地方,羽宫一虎使出浑身力气,却怎么也无法再往前递一寸,脸涨得通红。
佐野真一郎吓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后退半步。
场地圭介趁机扑过去抱住羽宫一虎的腰,嘶吼着把人往后拽:“一虎!你疯了吗?!那是真一郎哥!”
“真一郎……哥?”羽宫一虎愣了愣,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重力消失的瞬间,他脱力般跌坐在地,棒球棍“哐当”一声滚远。
灰谷扶光缓缓放下手,指尖泛着细微的麻意。她没看那两个惊魂未定的少年,径直走到佐野真一郎面前:“你没事吧?”
“我没事……”佐野真一郎还有些懵,看向灰谷扶光的眼神里带着惊疑,“小扶光,你刚才……”
“先处理他们。”灰谷扶光打断他,目光转向脸色惨白的两人。
场地圭介已经认出了佐野真一郎,又惊又愧地低下头:“真一郎哥,对不起,我们不知道这是你的店……一虎他只是太急了……”
羽宫一虎还没缓过神,刚才那股无形的压力像梦魇般缠着他,他看向灰谷扶光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你……你刚才做了什么?”
灰谷扶光没理他,只是把手里的礼盒递给佐野真一郎:“这个,给Mikey的生日礼物。我二十号那几天有事,来不了。”
礼盒上还系着黑色的丝带,是她特意挑的,和Mikey最喜欢的那辆机车同色。
佐野真一郎接过礼盒,注意力暂时被转移,看着两个少年的眼神缓和了些,但语气依旧严肃:“你们两个,跟我上来。”
场地圭介赶紧拉起羽宫一虎,两人低着头跟在后面。
经过灰谷扶光身边时,场地圭介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谢谢。”
灰谷扶光没回应。
等三人上了楼,她走到门口吹了吹晚风,刚才动用异能的地方还有些发烫。
她抬头看了眼二楼亮起来的灯光,转身推门离开。
风铃再次响起,像是在为这场深夜的意外画上句点。
灰谷扶光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她知道,刚才那一幕,或许会让佐野真一郎对“雪村扶光”的身份产生新的怀疑。
但她并不后悔。至少,她护住了那个总爱开玩笑、会笨拙地示好的真一郎哥,护住了Mikey最重要的哥哥。
至于其他的,就像这夏夜的风,吹过了,再想也无益。
三天后的午后,S.S MOTORS的修车间里弥漫着机油味。
佐野真一郎蹲在机车旁,手里的扳手转得飞快,今牛若狭靠在工具箱上抽烟,荒师庆三则在清点新到的零件,气氛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安静。
“说起来,前几天夜里,店里出了点事。”佐野真一郎突然开口,扳手“咔嗒”一声拧上螺丝。
今牛若狭挑眉:“被小混混砸了?”
“比那麻烦点,”佐野真一郎直起身,用抹布擦了擦手,“羽宫一虎和场地圭介,半夜来偷零件。”
荒师庆三动作一顿:“Mikey的人?”
“嗯,”佐野真一郎点头,“还差点动了手,一虎那小子红了眼,拿球棍要砸我脑袋。”
这话一出,两人都看向他——佐野真一郎身上没伤,显然是没出事。
“谁拦下来的?”今牛若狭弹了弹烟灰,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究。
佐野真一郎沉默片刻,视线投向店外:“小扶光。”
修车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墙角的吊扇还在吱呀转动。
“她怎么做到的?”荒师庆三难得追问,“那两个小子虽然年轻,下手可不轻。”
“说不清楚。”佐野真一郎皱了皱眉,像是在回想那晚的画面,“就见她抬手那么一握,一虎的胳膊就动不了了,跟被什么东西捆住似的。那股劲儿……邪门得很。”
今牛若狭嗤笑一声:“你该不会是被打懵了吧?”
“我清醒得很,”佐野真一郎摇头,“那小子脸都憋红了,球棍就是纹丝不动,离我太阳穴就几厘米。”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你们说,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今牛若狭没说话,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他想起第一次见灰谷扶光时,她应对明司武臣的从容;想起她看着经济学课本时,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想起她手腕上那只看着普通、却总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的玉镯。
“不管是什么来头,”荒师庆三忽然开口,“她救了你。”
这话像块石头投入水面,让佐野真一郎和今牛若狭都静了下来。
是啊,她救了人。
在那之前,她会帮春千夜贴创可贴,会听Mikey讲那些幼稚的战绩,会在机车店的角落安静看书,像个再普通不过的邻家女孩。可那晚的身手,又分明藏着他们看不懂的世界。
“阿真,”今牛若狭掐灭烟头,“这事别跟Mikey说。”
佐野真一郎点头:“我知道,那小子心思纯,别让他瞎琢磨。”
他看向工具箱上那个深蓝色礼盒,Mikey的生日快到了,灰谷扶光特意挑了和他机车同色的丝带。不管她是谁,至少对Mikey,对他们,是带着真心的。
“以后……”佐野真一郎顿了顿,“别问她的事了。”
今牛若狭挑眉,没反对。
荒师庆三继续清点零件,动作却慢了些。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机车的影子。
灰谷扶光的秘密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没人知道它会开出什么花,但至少此刻,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不去触碰。
毕竟,在这个吵吵闹闹的机车店里,有些温暖是真的,有些守护也是真的。这就够了。
傍晚的风卷着热气吹进机车店,佐野真一郎把最后一颗螺丝拧紧,直起身时正好看到灰谷扶光从街对面走来。
她今天穿了条简单的白裙子,手里还拎着个牛皮纸袋,里面隐约露出漫画书的边角。
“来了?”他笑着打招呼,故意不提那晚的事,“Mikey刚还念叨你呢。”
灰谷扶光点点头,把纸袋递给迎上来的艾玛:“艾玛,你上次说想看的那本漫画,我借到了。”
“真的?!”艾玛眼睛一亮,拉着她往二楼跑,“快给我看!”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今牛若狭瞥了眼佐野真一郎,嘴角勾了勾:“装得挺像。” “不然呢?”佐野真一郎擦着扳手,“总不能追上去问‘你是不是会魔法’?”
荒师庆三从零件箱后探出头,正好看到灰谷扶光的裙摆消失在楼梯转角,低声道:“她好像……没以前那么冷了。”
确实。以前的灰谷扶光总像裹着层冰,说话做事都带着距离感,可这阵子,她会在Mikey炫耀弹珠战绩时弯嘴角,会在艾玛抱怨学校琐事时认真听,甚至刚才进门时,眼角的余光扫过他手里的扳手,还轻声说了句“小心别烫着”。
正说着,Mikey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手里举着张画满涂鸦的纸:“阿扶!你看三谷设计的特攻服!”
他噔噔噔跑上楼,没过几秒又噔噔噔跑下来,一脸委屈:“艾玛不让我进去!”
今牛若狭踹了他一脚:“女生聊天,你凑什么热闹。”
Mikey没理会,只是蹲在艾玛房间门前挠着门,像是只吃不到小鱼干的金渐层,也像只等着主人回家的小狗。
佐野真一郎看着他,忽然想起羽宫一虎和场地圭介——那两个小子今天一早就来店里帮忙,擦零件时格外卖力,提到灰谷扶光时却都低着头,像是还在怕她。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很快转到了东京卍字会的新活动上,毕竟有个Mikey经常在耳朵边念叨。
Mikey竖着耳朵听,时不时插嘴说两句,楼梯口的阴影里,灰谷扶光其实早就站在那里。
她刚才送完漫画就下来了,正好听到他们聊起羽宫一虎的事。
没有追问,没有嘲讽,只是平静地商量着怎么帮忙。
原来这些总爱吵吵闹闹的人,也有这样细心的一面。
灰谷扶光没出声,只是转身靠在墙上。二楼的窗户开着,风吹起窗帘,露出艾玛贴在墙上的偶像海报。
楼下的笑声和扳手碰撞的声音混在一起,像首乱糟糟却让人安心的歌。
她想起港口黑手党总部那永远紧闭的百叶窗,想起会议室里永远冰冷的空气,忽然觉得,这里的机油味和汗味,好像比高级香水还好闻。
“阿扶?”Mikey不知什么时候跑了上来,正仰着脸看她,“你怎么在这儿?”
灰谷扶光回过神,弯了弯嘴角:“下来拿点水。”
“我去拿!”Mikey立刻转身往厨房冲,跑了两步又回头,“阿扶,你今天好漂亮。”
说完就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窜没影了。灰谷扶光愣了愣,抬手摸了摸发梢——那里还别着艾玛早上给她插的小雏菊。
楼下传来佐野真一郎的大笑,大概是听到了Mikey的话,今牛若狭的嗤笑声,荒师庆三低沉的咳嗽声,还有艾玛在楼上跟着起哄的尖叫,热热闹闹地涌上来,把她包裹在中间。
灰谷扶光低头笑了笑,转身跟着下楼。有些事,或许不用急着弄明白。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充满机油味的地方待多久,他们也不知道她藏在白裙子下的秘密。
但至少此刻,阳光正好,风很暖,身边的人很吵,却让人不想离开。
佐野家的灯光在暮色里晕开一片暖黄,灰谷扶光坐在角落的旧沙发上,手里翻着本艾玛借她的少女漫画。
今牛若狭和荒师庆三已经离开,把明司春千夜和明司千寿丢给了佐野真一郎,于是乎摩托车店今天早早闭店,带着他们回了佐野家。
佐野真一郎正在厨房忙活晚餐,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里,混着Mikey在院子里追着明司春千夜跑的喧闹。
“小扶光,帮我递下酱油。”佐野真一郎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灰谷扶光起身走过去,刚把酱油瓶递过去,就听他状似随意地问:“上次……谢谢你啊。”
她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应该的。”
“那手法,是跟谁学的?”佐野真一郎翻炒着锅里的菜,热油溅起细小的火星,“看着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会的。”
灰谷扶光沉默片刻,指尖划过冰凉的灶台:“家里的长辈教的,防身用。”这不算说谎,港口黑手党的格斗术和异能控制,确实是“长辈”所授。
佐野真一郎没再追问,只是把炒好的青椒肉丝盛进盘子:“以后别总用那股劲,伤着手。”
灰谷扶光抬头看他,男人脸上带着惯常的笑,眼里却没什么探究,只有点长辈对晚辈的叮嘱。
她忽然想起那晚他被球棍指着太阳穴时,眼里的惊慌不是为自己,而是怕吓到突然出现的她。
“知道了。”她轻声应着,转身回了客厅。
Mikey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进来,手里攥着颗弹珠,凑到她面前:“阿扶,你看这个!是春千夜输给我的!”
明司春千夜跟在后面,小脸红红的,却没反驳,只是把手里的创可贴递给灰谷扶光——刚才跑太快摔了跤,膝盖擦破了点皮。
灰谷扶光拉着他坐下,拆开创可贴仔细贴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处理易碎的玻璃,Mikey蹲在旁边看,忽然说:“阿扶,你是不是很厉害?”
灰谷扶光抬眼:“为什么这么说?”
“我偷听真一郎说,你一下子就按住一虎了,”Mikey托着下巴,眼里闪着崇拜的光,“比坚仔厉害!”
“只是运气好,”灰谷扶光揉了揉他的头发,“以后别让你的人再做傻事了。”
“我知道!”Mikey拍着胸脯,“我已经让一虎和场地来店里帮忙抵债了,真一郎说他们擦机车擦得比谁都干净。”
灰谷扶光笑了笑,没说话。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佐野家的灯把院子里的梧桐叶照得透亮,叶片上的纹路清晰可见。
晚餐时,Mikey还在滔滔不绝地讲东京卍字会的新计划,说要去挑战整个东京的不良团伙。
佐野真一郎时不时敲他一筷子,让他吃饭别吧唧嘴,灰谷扶光安静地听着,偶尔给明司春千夜夹块他爱吃的炸鱼。
吃到一半,Mikey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枚徽章,塞到灰谷扶光手里:“这个,给你。”
和上次他亲手做的东京卍字会徽章花纹相同,边缘被磨得更光滑了,显然是被人经常摩挲。
“为什么又给我一个我?”灰谷扶光捏着那枚冰凉的徽章。
“因为你是我们的朋友啊,”Mikey嘴里塞满米饭,含糊不清地说,“朋友不用徽章也能认出来。”
佐野真一郎在旁边笑出声:“这小子总算说句像样的。”
灰谷扶光低头看着掌心的徽章,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好像有暖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她忽然觉得,那些关于“雪村扶光”和“灰谷扶光”的界限,正在这烟火气里慢慢模糊。
或许她永远无法真正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无法像Mikey那样肆意奔跑,像佐野真一郎那样活得坦荡。但至少此刻,她可以坐在这盏暖黄的灯下,听着喧闹的笑声,尝一口带着烟火气的家常菜。
夜色渐深,灰谷扶光准备离开时,佐野真一郎把那盒没送出去的生日礼物递给她:“等Mikey生日那天,你亲手给他吧。”
她接过礼盒,指尖触到浅蓝色的丝带,忽然想起自己说过二十号有事来不了。
“我尽量。”她轻声说。
走到门口时,Mikey和明司春千夜还在屋里聊着什么,大概是和东京卍字会有关,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灰谷扶光回头看了眼亮着灯的机车店,玻璃门上的风铃在晚风里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有些事,或许真的不用急着说清。就像这夏夜的月光,不声不响,却足够照亮前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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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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