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淌进房间,艾玛正拿着梳子给灰谷扶光编侧辫,指尖偶尔碰到她颈后,引得她微微缩肩。
“你头发好软啊,”艾玛羡慕地说,“不像我的,总有点毛躁。”
灰谷扶光看着镜子里渐渐成形的辫子,上面还别了个小巧的蝴蝶结发夹,忍不住弯了弯眼:“挺好看的。”
“是吧?”艾玛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等会儿下去,肯定能让Mikey看呆。”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佐野真一郎的惊呼:“我的工具箱!”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跑下楼。只见客厅中央一片狼藉,佐野真一郎的工具箱翻倒在地,扳手螺丝刀滚得满地都是,而Mikey正捂着额头,一脸委屈地站在旁边。
“怎么了?”艾玛皱着眉问。
“万次郎想拿架子上的弹珠盒,结果把工具箱碰下来了。”今牛若狭靠在沙发上,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还好没砸到春千夜。”
灰谷扶光的目光扫过去,明司春千夜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拾散落的零件,手指被划了道小口子也没察觉。她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创可贴——这是任务里养成的习惯,总随身携带应急物品。
“手伸出来。”她轻声说。
明司春千夜愣了愣,乖乖地伸出手。灰谷扶光捏着他的指尖,仔细地用酒精棉擦过伤口,再贴上创可贴。她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明司春千夜的脸颊悄悄泛起红,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她。
“谢谢阿扶。”他小声说。
“下次小心点。”灰谷扶光站起身,又把旁边的Mikey拉过来,看了看他的额头,“没肿,下次别爬那么高。”
Mikey哼了一声,却悄悄把脸往她手心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
佐野真一郎看着这一幕,突然笑起来:“行了行了,收拾收拾,下午去我店里,我给你们露一手改装机车。”
“好!”男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应着。
艾玛拉了拉灰谷扶光的袖子,小声说:“下午我们不去,我带你去附近的甜品店,新开的,据说抹茶千层超好吃。”
灰谷扶光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客厅里忙着收拾的一群人——佐野真一郎正追着Mikey打,今牛若狭在旁边慢悠悠地帮忙捡零件,荒师庆三则把春千夜拉到一边,笨拙地教他辨认扳手的型号。
她点了点头:“好啊。”
阳光穿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灰谷扶光摸着头上的蝴蝶结发夹,忽然觉得,这样的周末,好像比独自一人看经济学课本要有趣得多。至少,她不用再对着“供需曲线”发呆,因为眼前这些鲜活的人,本身就是最生动的生活案例。
甜品店的玻璃窗擦得锃亮,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原木色的桌面上投下格子状的光影。灰谷扶光和艾玛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两份抹茶千层,翠绿的奶油上撒着细密的抹茶粉,甜香混着微苦的茶香漫开来。
“快尝尝,”艾玛叉起一块递到嘴边,眼睛弯成了月牙,“这家的奶油一点都不腻,我跟真一郎哥念叨了好几天,他才肯带我来。”
灰谷扶光尝了一口,细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茶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甜度。她看向窗外,几个穿着休闲装的女生正结伴走过,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阿扶,你平时都一个人在家吗?”艾玛忽然问,“我好像没看到过你爸妈。”
灰谷扶光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用叉子划着蛋糕:“他们忙,经常不在家。”这不是谎话,只是“忙”的含义,与艾玛理解的截然不同。
艾玛哦了一声,没再追问,转而说起学校的趣事:“我们班有个男生超好笑,那个时候你还没转来,上次运动会跑八百米,居然跑着跑着鞋带散了,摔了个四脚朝天……”
灰谷扶光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艾玛的声音像带着暖意的风,吹散了她心头那些关于任务、权力、纷争的阴霾。原来不用分析利弊,不用揣摩人心,只是单纯地听人讲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是这样轻松的感觉。
与此同时,S.S MOTORS的店里却没那么平静。
佐野真一郎正蹲在那辆银灰色机车旁,手里拿着扳手敲敲打打,眼角的余光却总往门口瞟。
今牛若狭靠在柜台边,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看什么呢?人都跟你妹妹去吃甜品了。”
“我这不是担心她们回来晚了吗?”佐野真一郎嘴硬,手里的扳手却差点敲到自己的手。
Mikey蹲在门口画圈圈,嘴里念念有词:“阿扶居然跟艾玛去吃甜品,都不带上我……”明司春千夜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块灰谷扶光早上多吃了一块的饼干,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神却望着甜品店的方向。
荒师庆三忽然开口:“她跟艾玛在一起,比跟我们在一起自在。”
几人都沉默了。确实,在女生堆里的雪村扶光,没有了面对他们时的那种疏离和警惕,连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些。
她们聊的那些少女心事,那些关于蛋糕和漫画的话题,是他们这些习惯了打打杀杀的人,永远插不进的世界。
傍晚时分,灰谷扶光和艾玛拎着打包的铜锣烧回到店里。
刚进门,就被几道目光同时锁定。
“回来啦?”佐野真一郎立刻放下扳手,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玩得开心吗?”
“超开心!”艾玛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给你们带了铜锣烧。”
Mikey第一个冲上来,却先凑到灰谷扶光面前,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你身上有抹茶味。”
“嗯,吃了抹茶千层。”灰谷扶光把手里的书放在柜台上,那本经济学课本的边角,不知何时沾了点奶油渍。
今牛若狭瞥到那抹奶油渍,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原来这个总带着点冷意的小姑娘,也会有这样生活化的痕迹。
明司春千夜默默递过来一张纸巾,眼神示意她课本上的污渍,灰谷扶光接过,轻声道了谢,低头擦拭时,手腕上的玉镯轻轻晃动,撞上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夕阳的金辉透过机车店的玻璃窗,给每个人都镀上了层柔和的光晕,佐野真一郎在哼着不成调的歌收拾工具,今牛若狭和荒师庆三在研究新到的零件,Mikey正缠着艾玛要铜锣烧,明司春千夜则安静地坐在角落,看着灰谷扶光低头擦书的侧脸。
灰谷扶光擦完最后一点奶油渍,抬起头,正好对上这一片喧闹又温暖的景象。她忽然觉得,或许不用刻意区分“雪村扶光”和“灰谷扶光”。在这里,她可以只是个偶尔看看经济学、会被奶油沾到书的普通女孩。
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晚风带着夏末的凉意吹进来。灰谷扶光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似乎正被这日复一日的烟火气,悄俏捂得软了些。
蝉鸣把夏日午后拖得漫长,灰谷扶光刚在机车店的凳子上坐下,就被Mikey一把拽了起来。少年额角挂着汗珠,眼里却亮得惊人,手里还攥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东京卍字会”。
“阿扶!你看这个!”他把纸往她面前一递,语气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我要组建属于我自己的暴走族了!就叫东京卍字会,以后要让东京的不良都听我们的!”
灰谷扶光坐起身,指尖拂过纸上那个潦草的卍字符号,耳尖还沾着凉席的竹纹印。佐野真一郎蹲在旁边擦机车,闻言笑骂:“小屁孩懂什么叫暴走族?别到时候被人揍哭了回来找我。”
“才不会!”Mikey梗着脖子,忽然转向灰谷扶光,眼睛亮晶晶的,“阿扶,你也加入吧!我让你当副总长,我们一起创造比真一郎还厉害的那种队伍!”
这话一出,店里的喧闹瞬间静了静。
今牛若狭叼着冰棍挑眉,荒师庆三擦零件的动作顿了顿,连明司春千夜都从角落里抬起头,悄悄看向灰谷扶光。
灰谷扶光看着Mikey期待的脸,又看了看那张写着“东京卍字会”的纸,指尖轻轻蜷起。她想起港口黑手党会议室里的灯火,想起广津柳浪递来的任务报告,那些与“不良少年”截然不同的黑暗与沉重,像影子般缠在她身后。
“不了,”她轻声开口,语气平静却坚定,“我对这个没兴趣。”
Mikey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没料到会被拒绝:“为什么?我们会很厉害的!可以保护你,比那个戴眼镜的老头还厉害!”他指的是上次来接她的广津柳浪。
灰谷扶光笑了笑,没解释。
有些世界,注定不能重叠。
她可以陪他们在机车店吃刨冰,可以听他们吵吵闹闹,但不能真的踏入Mikey想要构建的那个世界——那里有少年人的热血,也有她无法承担的风险。
“万次郎,别强人所难。”佐野真一郎适时开口,拍了拍Mikey的肩膀,“小扶光有自己的事要做。”
今牛若狭嗤笑一声:“就你这没几个人的小队伍,人家才看不上。”
Mikey没理会他们,只是定定地看着灰谷扶光,眼眶有点红:“是因为不好玩吗?我可以改……”
“不是,”灰谷扶光打断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像安抚一只委屈的小狗,“你们玩得开心就好,我会看着的。”
“看着?”Mikey眼睛亮了亮,“那你会为我们加油吗?”
“会,万次郎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灰谷扶光点头,语气认真。
少年这才重新笑起来,把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口袋,转身就拉着明司春千夜去找之前不打不相识家伙们“招募成员”了。
佐野真一郎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却掩不住眼里的纵容。
今牛若狭忽然对灰谷扶光说:“你倒是看得透彻。”
灰谷扶光没接话,只是拿起旁边的经济学课本,指尖划过“风险规避”的词条。阳光透过机车店的玻璃窗,在书页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极了她此刻微妙的心境。
她知道,东京卍字会会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Mikey的人生里激起巨大的涟漪。而她,只能站在岸边看着,做那个偶尔递毛巾、说“加油”的旁观者。
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进来,风铃叮当作响。
灰谷扶光看着Mikey在空地上和明司春千夜说些什么,忽然觉得这个暑假,好像比想象中要热闹得多,也沉重得多。
东京卍字会的第一次“集会”定在佐野家的后院。
Mikey不知从哪弄来面黑色的布料,歪歪扭扭地画上卍字符号,插在机油桶上充当旗帜。
场地圭介、龙宫寺坚几个少年站成一排,表情严肃得像在进行什么神圣仪式。
灰谷扶光被艾玛拉着站在二楼看热闹,底下的Mikey站在“旗帜”前,踮着脚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些,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表“宣言”:“从今天起,东京卍字会成立!我们要——”
“要先把后院的杂草除了!”佐野真一郎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引得众人哄笑。
Mikey气得跳脚,却被场地圭介拽着胳膊按回原位。
艾玛趴在窗台上笑出眼泪:“你看他们,像不像过家家?”
灰谷扶光没说话,只是看着底下那群少年。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明明是幼稚得可笑的场面,却透着股不管不顾的鲜活。她忽然想起港口黑手党那些穿着黑西装的干部,开会时永远面无表情,连呼吸都带着算计——和眼前这群吵吵闹闹的少年,像是活在两个星球。
集会结束后,Mikey第一时间冲上楼找她,手里还攥着枚“徽章”,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个“卍”字,“阿扶,这个给你。”他把徽章往她手里塞,“就算你不加入,也是我们东京卍字会永远的副总长!”
灰谷扶光捏着那枚冰凉的“徽章”,边缘被磨得有些钝,明司春千夜跟在Mikey身后,手里捧着本画册,小声说:“我画了你们……画得不好。”
画册上是歪歪扭扭的小人:举着红旗的Mikey,蹲在旁边擦机车的佐野真一郎,还有个站在角落、手里捧着书本的女孩——辫子上别着蝴蝶结,正是她。
“很好看。”灰谷扶光指尖拂过画纸,那里还留着铅笔反复涂抹的痕迹。
日子在喧闹中滑过。
Mikey带着东京卍字会的成员四处“扬名”,今天跟隔壁街区的不良干了一架,明天又和另一个街区的不良约架,每次回来,他都要唾沫横飞地跟灰谷扶光讲一遍,佐野真一郎在旁边时不时补刀。
今牛若狭和荒师庆三偶尔会被Mikey缠着“指导战术”,嘴上骂着“小鬼胡闹”,却会认真指出他们阵型的漏洞。
明司春千夜成了东京卍字会的“后勤员”,默默帮大家整理散落的绷带和创可贴,眼睛却总跟着灰谷扶光转。
这天傍晚,Mikey带着一身伤回来,额角贴着纱布,嘴角还破了皮,却笑得格外得意:“我们赢了!把周围几个街区的队伍打跑了!”
灰谷扶光难得有空来到佐野家,正在帮佐野真一郎清点家里的零件,闻言抬头,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她放下手里的扳手,从急救箱里翻出碘伏和棉签,走到Mikey面前:“低头。”
少年乖乖地弯下腰,呼吸里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灰谷扶光蘸着碘伏的棉签刚碰到他的伤口,他就疼得“嘶”了一声,却没躲。“阿扶,你看,我很厉害吧?”他仰着脸看她,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以后我能保护你了。”
灰谷扶光的动作顿了顿。
保护?
这个词在港口黑手党的字典里,从来都带着代价和交易。
可从Mikey嘴里说出来,却简单得像颗水果糖。
“别总打架。”她没看他的眼睛,低头用纱布轻轻按住他的伤口,“疼的是自己。”
“为了东京卍字会,不疼!”Mikey梗着脖子,忽然凑近她,“阿扶,你是不是担心我了?” “没有。”灰谷扶光往后退了半步,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耳根却有些发烫。
佐野真一郎在旁边看得直乐:“小屁孩别仗着有人给你处理伤口就胡来,再敢带伤回来,看我不告诉爷爷。”
Mikey吐了吐舌头,拉着明司春千夜去炫耀他的“战绩”了。
龙宫寺坚走过来,对灰谷扶光道了声谢:“多谢你照顾万次郎。”
灰谷扶光摇摇头:“他自己愿意闹。”
“万次郎很在意你,”龙宫寺坚看着她,眼神认真,“他说,你是第一个不觉得他在胡闹的人。”
灰谷扶光愣住了。
她只是习惯了旁观,习惯了不置可否,却没想过这会被当成“认可”。
夕阳把后院的黑旗染上金红色的光芒,风一吹,那歪歪扭扭的卍字符号猎猎作响。灰谷扶光靠在门框上,看着那群少年在空地上打闹,忽然觉得,或许当一个“朋友”,也没那么难。
至少,不用算计利弊,不用揣摩人心,只要在他们回来时,递上一瓶冰镇的汽水,说一句“别再受伤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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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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